“我问自己说：“这是一个梦么？”
但愿我能用我的心系住你的双足，紧抱在胸前！”--泰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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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凯睡醒时，天空已经亮了。
“凯，姐姐给你做的便当，记得带着吃哦”姐姐摸着凯的头道。
“不用了，学校有免费早餐”凯道。
忽然，凯感到头皮一阵生疼。
姐姐在拽他的头发，很使劲。
但她的嘴唇依然在笑着。
姐姐将头伸到凯的耳边。
“记得带着吃哦”姐姐道。
那声音很温柔，凯的头皮却很疼。
“好吧”凯还是接过了饭盒，浑浑噩噩的走上了去学校的路。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一个简单的梦，还是。。。
那蓝色的眼睛又好似出现在了凯的脑海。
凯一直在想着。
算了，不想了，头痛。
但那蓝色的眼睛还是无法离开凯的脑海。
永远，无法离去。
七年来，这七年来，这被父亲收养的七年来。
这世界似乎一直是灰色的。
七年前，凯被父亲收养。
然后，这个世界就进入了灰色。
父亲，十字架叔叔，蓝裙子，凯不愿意去回想他们。
学校？学校还算是浅一些的灰色。
亚裔，混血，被亲生母亲抛弃。
这学校里似乎没有人愿意真正接近他。
还好，他的长相几乎完全是一个亚裔，几个亚裔的同学和他还算是有些交往。
有些交往，仅此而已。
他的母亲是日本人，他的父亲？
据说，好像是个新大陆人吧。
他没见过他的父亲。
事实上，他的母亲也好像只见过他的父亲几面。
然后，她怀上了凯。
当她拿着产检报告书去找那个男人时，那个男人飞也似的走了。
母亲生下了他，作为对这段感情的纪念。
然后，他被送到了全日制托儿所，他被送到了全日制的小学。
七岁时，他的亲生母亲也消失了。
一个亚裔男人接纳了她。
他知道她有个孩子吗？或许不知道吧。
他的母亲，那个女人知道自己有个孩子吗？
或许也不知道吧。
他，是这世界上的一个边缘人。
他笑着，他只能笑着。
只有笑着，说一些俏皮的话，自己才能融入那虚假的校园社会。
那笑也是灰色的。
所以他无法忘记那蓝色。
那姐姐的蓝色。
那是他的世界中唯一的颜色。
如果，这世界上只有他和姐姐两个人就好了，凯想着。
姐姐的眼睛，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听说，如果两个人的灵魂连在了一起，彼此的眼睛就会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也好，如果能和姐姐的灵魂连在一起，那这世界就有了颜色吧。
蓝色，天蓝色，蓝宝石般的眼睛。
黑色，浓云般乌黑的头发。
白色，雕像般的白色，月光下的白色倩影。
这灰色的世界似乎有了颜色。
“滴滴”车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凯为那车让开了路。
他笑着，低着头。
一口吐沫吐在了他的头顶。
“长得跟个书虫是的，路都不会看。”
那是个老妇女。
凯仍然陪着笑，头躬的更低了。
凯记得，母亲常常对人躬着头，对她的每一任男友。
白人，黑人，土著人。
但那些男友还是离开了他。
但母亲还是教凯低着头。
母亲的颜色也是灰色的。
蓝色，只有那姐姐是有颜色的。
“要是这世界上只有凯和姐姐两个人就好了。”凯想着。
他被这世界抛弃了。
那又如何？现在，他有了姐姐。
“凯，你换新裤子了”一个声音道。
“啊，约翰啊，哦，对。”凯陪着笑道。
“这裤子怎么看着像女孩子穿的”约翰道。
“啊，哈哈，可能有点像吧。”凯道。
裤子？这。。这是。。这不是自己的裤子。
这好像是姐姐的裤子。
今天是谁给自己穿的衣服？
自己吗？还是姐姐？
昨天没睡好，头有些痛，想不起来了。
“走吧，兄弟，别愣着了，今天小测，借我抄抄？”约翰拍了拍凯的肩膀，笑着道。
凯也是陪着笑。
约翰是学校的橄榄球四分卫，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约翰对自己不错，当然，他对每个人都不错。
他与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他真正的朋友都在橄榄球队和啦啦队。
那火辣的啦啦队队长，便是他的女朋友。
自己去不了橄榄球队。
事实上，凯的体能并不是很差。
但凯受不了橄榄球队里的那种社交环境。
每个人，都是灰色的。
自己需要对灰色的人笑。
约翰与自己的交情，也只是常常抄自己的作业罢了。
约翰仍然是灰色的。
只有姐姐拥有颜色。
要是世界上只有自己和姐姐两个人就好了。
野花，路上的野花。
星星，点点，
不香，也不灿烂。
就像自己一样。
约翰走在凯旁边，不时便用脚踩向那野花。
是啊，无人问津的野花，不漂亮的野花。
被人踩，也是很合理的事情吧。
不知不觉，便到了教室。
教室里空荡荡的。
这个时间，只有如自己这样的“书呆子”会待在教室里学习。
“凯，我先出去玩了，等会记得借我抄抄”约翰又拍了拍凯的肩膀。
“哦，好，哈哈”凯赔笑着道。
赔笑，凯每天都在赔笑。
要是这世界上只有凯和姐姐两个人就好了。
凯看着书，看的忘了神。
至少，看书的时候，是宁静的吧。
宁静消散了。
一伙涂抹着廉价化妆品的女生走进了教室。
她们哄吵着，让凯无心读书。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可以来学校上学，而姐姐。
姐姐却不行。
或许未来会行吧，父亲有两张脸，另一张脸不算坏。
凯想着。
一个男人走进了教室。
哄吵的声音消散了。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心里健康老师，当然，这个课程本学期只有一节，如果大家想听下一节，那就下学期再来吧。”那男人道。
同学们发出了哎的叹息。
这个课程很轻松，这是一年少有一节的水课。同学们自然想让这种课多一些。
凯依然看着书。
高中，如果自己好好学习，就能考上寄宿制高中。
这样，就可以离开父亲了吧。
凯这样想着。
那姐姐怎么办？
姐姐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凯的脑海。
好烦啊，要是世界上只有凯和姐姐两个人就好了。
凯打开了饭盒。
玉米，土豆，牛肉。还算可以。
咦，这是什么？一根黑色的头发？是自己把它弄弯了吗？
不管了。这盒饭味道不错。
“那位同学，请你回答一下，父母对孩子的爱是什么样的？”那老师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
凯抬起了头，发现老师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凯抬着头望着老师，他只是笑着，一言不发。
“没事”老师道。“认真听课吧，如果真的很饿也可以吃饭的”
老师笑着。
忽然间，凯觉得老师似乎也有了色彩。
凯点了点头。
然后，继续吃着便当。
老师笑了笑，摸了摸凯的头，走到了讲台上。
班级里没几个认真听课的人。
但老师还是要讲课。
心里健康，儿童权益。这是自己要做的事。
哪怕可以帮助一个人，他也要去做。
诶，这是谁的话来着？
哦对，杰弗里，鲍勃杰弗里，新大陆著名的儿童与妇女权益专家。
他的手中拿的正好是杰弗里的书。
杰弗里喜欢收养孩子。
诶，对了，他收养的一个亚裔男孩好像就在这个班级里读书。
是谁呢？
老师看向了凯。
“可不可以问一下，同学叫什么名字呢？”
“凯，凯·杰弗里”男孩道。
“杰弗里？你的父亲不会是？”老师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我养父叫鲍勃·杰弗里”凯说道。
老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但他也只是睁大了眼睛。老师还是走到了讲台上，继续着自己的教学。
“儿童权益的保护是合众国的共同价值观，儿童保护的一项重点就是向儿童传授权利意识，来，大家看看这几张图片，看看这是什么。”
幻灯片上切换着几张图片。
几张漫画，那是几张恶心的图片。
老男人，老女人，小男孩，小女孩。
那些成年人对小孩子做着恶心的事。
凯感到恶心。
凯对那些东西并不陌生。
从七岁起，那便是父亲与自己生活的常态。
姐姐也会这样吗？
凯记得姐姐的床上有一个父亲送的粉红海豚。
姐姐的身影又浮现在了凯的脑海。
要是这世界只有凯和姐姐两个人就好了。
班级里一阵喧哗。
哄笑。
班级里的同学看向了图片，发出了内涵的哄笑。
是啊，哄笑。
对他们而言，那的确是可笑的东西。
自己也是可笑的东西。
凯感到恶心，如同吃了一万只苍蝇。
那些小孩子看起来不大。
比自己第一次受到父亲“惩罚”时，只大一点。
凯只感到恶心。
不知不觉，下课了。
“同学们，如果有人遇到相关情况，欢迎随时联系我，我会上报道妇女儿童保护协会，为你们提供帮助的。”老师说着最后的告别语。
“知道了”同学们摇头晃脑的回答道。
凯的腿颤抖着。
他想要站起来。
凯的腿颤抖着。
他还是没有站起来。
老师离开了教室，渐行渐远。
同学们哄笑着离开了教室，如同野蜂出巢一般。
野蜂飞舞。凯听过那个钢琴曲。
凯会弹，蓝裙子常常教他弹钢琴。
凯的胃里响动着那首钢琴曲。
恶心，反胃。
如果这个世界只有自己和姐姐两个人就好了。
凯如此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