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卢克斯生病了吗？否则他一定会来的。
毕竟，他和自己一样，从来都是循规蹈矩。
另一些方面，他也是和自己一样。
好在神父的年龄有些老，老到失去了男人的能力。
他给凯带来的阴影就只是他那一双如枯姜般的手。
看起来卢克斯的确比自己幸运些吧。
窗户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吹开了，将那凝结般的灰雾释放了进来。
教堂的不远处便是一条小路。那小路的车与人都很少，所以，那车行的速度都很快。
即便是在这浓重的雾中。
忽然，一阵声音，车行过的声音。
那车行的很快。
黄色的雾灯在白雾中拉出了一道黄色的影子。
然后是一阵微微的风。
灰雾似乎跑了进来，这教堂里也好像也染上了一丝灰色。
凯低着头，时不时地看向一旁的姐姐。
简也低着头，时不时地看向凯。
忽然，两对眼睛忽的相连。
凯微微一笑，简也是微微一笑，然后相互低下了头。
似乎，这是凯第一次与简一起出门，即便是跟着鲍勃。
这里是公共场所，鲍勃也不得不穿上那套文雅的皮囊。
所以，截止到现在，这空气还是惬意的。
凯深吸了一口气，试图从那蜡烛味和香水味中找寻姐姐的味道。
又是车行的声音。
忽然，外面的路上有传来一阵急刹车声。
然后，是一个人的叫喊声。
凯将头偏向了那条小路。
鲍勃看向了那条路。
神父也看向了那里。
忽然，一个声音从前排的座位上传来。
“死人了！”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那声音的来源。
那是个女人，她指着窗外的小路。
凯又看向了小路。
一阵风吹来，那灰雾似乎消散了一些。
凯看到了一辆打着紧急停车灯的中型卡车。
还有，一片如泼水般的血。
不久，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电话，这里有电话吗？我的手机没电了！我刚刚撞死了一个男孩，他是莫名其妙冲过来的，电话，谁能借我电话！”
那是个高胖的男人，赤红着脸和脖子，看起来神色慌张。
“用我的电话吧”鲍勃微笑着道。
“谢谢，您真是个好人”那男人伸出手给了鲍勃一个熊抱，鲍勃也张开双臂慷慨地迎接。
“刚刚，你说那是个孩子？”鲍勃微微的侧了侧头。
“是啊，是个小男孩，莫名其妙的就跑了过来。”那男人道。
“你应该庆幸你没有逃逸”鲍勃微笑者道。“我是名律师，我跟你过去看看吧”
“我也过去，那个孩子或许需要祈祷”一旁的神父道。
神父又转向了教友“我很抱歉不能完成今天的仪式，但这里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
神父的神情严肃，几个教友竟不禁的鼓起了掌。
最后，过去的不止三个人。
事实上，教堂的大多数人都围了过去。
毕竟，这些人大多都心地善良吧。
而且，小镇也很少出现这样“有趣”的事。
一个大胡子拿着教堂的粉笔在地上画了个圈。
他是警长，这座小镇的警长。
凯认的这个大胡子，他也是父亲的“常客。”
一旁，卡车司机抱紧了双臂，颤抖着站在圈子的外面。
众人也站在圈外，只有鲍勃和大胡子站在圈子里面。
凯和简则站在最前排。
凯皱着眉头，他看着那尸体皱着眉头。
那个尸体，他认识。
卢克斯，他就是卢克斯，今天，卢克斯的声音消失了。
“你认识他”一旁的简侧着头问道。
“认识”凯低着头道。
“没想到你还有朋友啊”简将头偏了过来。
“我朋友很少，他的话。。算是吧”凯说道。
“他有着和我们一样的经历”。凯将头转向了简。
两双眼睛相视着，映出了彼此的面容。
凯的眼睛是黑色的，黑色的眼睛映着少女姣好的脸。
那脸，似乎皱着眉头。
那少女低下了头。
“真好”那少女道。
那声音很轻，似乎不想让任何人听到。
凯微微的笑了笑。
他听到了，他知道姐姐的意思。
“至少，他的生活结束了”凯微笑着道。
“求你恩赐所有亡者早日解脱死亡的枷锁,进入平安与光明的天乡,因着你的慈爱能得享永生的幸福”神父开始了祷告。
四周的教友也低下了头，似乎在念着同样的话。
“我觉得他应该是自杀的吧”简轻声道。
“或许吧”凯道。
“听说自杀的人会堕落到地狱，无法进入天国”凯抬起了头道。
“地狱吗？地狱和他现在的生活哪个更糟糕呢？”简微笑着看向了凯。
“应该是现在吧”凯微笑着道。
“地狱的恶鬼，应该已经全部爬到这人间来了吧。”
凯将手微微地伸向了右边，简笑了笑，握住了他的手。
握得很紧，手心都冒出了黏黏的汗。
雾很大，灰蒙蒙的。教友们伫立着，低着头，一遍遍的念着悼念亡者的经文。
凯与简也是低着头伫立着。
手拉着手。
不一会，一阵警笛声传来。
几个穿着制服的中年人走了下来，对着大胡子敬了个礼。
“警长，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一个警察道。
“嗯，我看过了，雾很大，车开的很快，这孩子年龄小，应该是在雾里乱跑，然后就发生了这起事件”那大胡子的警长捋了捋胡子道。
“那我们就不用看了吧”一个有些瘦的警察微笑着道。
“你们再检查一遍，今天下午我亲自检查你们的报告”那大胡子正声道。
“还有，办案的时候，给我严肃点”。
那些穿着制服的人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一个孩子死了，这是个简单的案子，案件的报告或许一下午就可以完成吧。
人群吵吵闹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起风了，有些冷，那嫩黄的树叶被风吹得摇动。
但这浓重的灰雾却好似钉在了这里一般，完全没有将要消散的趋势。
凯低着头，看这地上那闭着眼睛的少年。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浓雾，灰色的风吹打着灰色的树叶。
还有一群围在这里的灰色的人，发出灰色的声音，讨论着灰色的事情。
这幅满是灰色的画卷中央，一个灰色的孩子躺倒在地上。
那凝结着灰色的地上，一抹鲜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