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粘稠,空气是粘稠的。
粘稠的风吹拂着这座城郊小镇。
小镇也是粘稠的,如那空气一般。
今天很热,那太阳却是昏暗的。
昏暗,但是很热,潮湿的热。
粘稠湿热的小镇里,就连那路上的行人也是皱着眉头。
那公园里的不少游人也是皱着眉头。
皱着眉头,坐在树荫之下。
这是一个公园,公园不大,位于这座城郊小镇的边缘。
这里连着一条小路,从那小路再走十几公里,便是通往新阿姆斯特丹的公路。
这是个不错的公园,这里有花,有水,有孩子,有树荫。
但那树荫下依然很热。孩子们分散地站在不同的树荫下,用手当做扇子,不停的扇动着,扇出一阵阵粘稠的风。
两个人坐在那树荫下。
两个人靠的很近,肩靠着肩。
这是学校组织的春游,这是凯与简第一次一起出来游玩。
今天很热,湿热。
湿热,但凯与简依旧是紧贴着,
紧贴着,肩靠着肩,即便那汗液将他们的衣服浸的透湿,即便那汗液将他们的皮肤粘滞在一起。
太阳升高了些,却依旧昏暗,昏暗的太阳播撒着昏暗的光。
天光打在树上,在树荫下映出了斑驳的树影。
他与她坐在那树影里,肩靠着肩,头抵着头,手臂绕过彼此的腰肢。
任由那陆离的天光洒在他们身上。
继而,她转了一下身子,仰着脸,将头依靠在凯的肩上,任由那婆娑树影打在她的脸上,
任由那青丝洒在他的肩上。
她闭着眼,皱着眉头,眉间似有愁云。
凯伸出了手指,卷起了一缕如云的青丝,继而也皱了皱眉头。
然后,凯挤出了一丝笑容。
“今天天气不错啊”凯笑着道。
“不错吗?”简半睁开了眼道。
凯也转过了头,将将的看着那半睁的蓝色眼眸。
“有你在的话,当然不错”凯依旧是笑着道。
简又闭上了眼,她的眉头仍然是皱着的。
但那愁云却好似消散了些,那嘴角也扬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
“还有四天”她轻声道。
四天,还需要忍耐四天。
四天后,便可以一起逃出去了。
那天光更盛了,太阳似乎又高了些。
凯也扬起了头。
仰着头,望着头顶那嫩黄的树叶。
这种树是这座小镇最常见的行道树,它们的叶子在前几天还是完全嫩黄的。
而现在,那叶子有些翻绿了。
凯又笑了笑。
所以,自己和姐姐能够逃出去吗?
凯又低下了头。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请问,这里是凯·杰弗里所在的班级吗?”
那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那是一个苍白的老人。
苍白的老人走近,走向了一名老师。
“是的,请问您是?”那名老师微微的侧了侧头,望向了苍白的老人。
那老人又是走进了一步,继而,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你好,我是新阿姆斯特丹日报的记者,我想关于卢克斯与安妮的事件采访一下凯·杰弗里先生,请问他在这里吗?”
那老人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证件。
当然,还有一根香烟。
“哦,城里的大记者呀,那个,那边坐着的就是凯·杰弗里,他身边是他的姐姐简·杰弗里,他们都是鲍勃·杰弗里收养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去找他吧,当然,他也不一定真的知道什么。”那老师笑着道。
那老师接过了香烟,伸手指向了树荫下的一对少年男女。
“那谢谢了”那苍白的老人道。
那太阳开始变得和蔼。
那老人走向了凯与简,伴着那日光一起。
“你好,我是新阿姆斯特丹日报的记者,我想找你来了解一下卢克斯和安妮的事情,根据一些我了解到的消息,他们两个人死亡时,你都在场。”
那苍白的老人微笑着道。
凯看向了那老人,警惕的抬起了头。
然后,又皱起了眉头。
新阿姆斯特丹日报。
他们,值得相信吗?
凯又低下了头,似乎沉默了些许。
“卢克斯。他是自杀的”凯轻声道。
“哦?”那老人皱起了眉头。“有兴趣详细说说吗?”
凯又扬起了头。
忽然,简睁开了眼睛。
“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简在凯的耳边耳语道。
凯又低下了头。
低下了头,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你会为我保守秘密吗?”凯道。
“很抱歉,我是记者,但我会尽量在报道中隐去你的名字”
那苍白的老人道。
凯皱紧了眉头。
卢克斯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如果自己将这些东西告诉他的话,那些知情的人很容易猜到是谁说的。
知情的人,比如鲍勃。
鲍勃的事,可以告诉他吗?
凯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个老人看起来不像坏人。
鲍勃也不像,蓝裙子也不像,保罗神父也不像。
雪莉老师也不像。
但鲍勃并不是好人,蓝裙子也不是,保罗神父也不是。
雪莉老师也不算是。
那时自己向雪莉老师诉苦之后,雪莉老师没有反应,而鲍勃却似乎了解到了这件事。
鲍勃给了他惩罚。
凯想着,凯摇了摇头。
这世上多得是道貌岸然的人。
况且,自己马上就要和姐姐一起逃出去了。
这之前,还是少生点事情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