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的雾
覆盖着补丁般错落的屋顶
在房子与房子之间
烟囱喷吐着灰烬般的人群
温暖从明亮的树梢吹散
逗留在贫困的烟头上
一只只疲倦的手中
升起低沉的乌云 --北岛
.....
寒冷,深灰,安息日,钟声。
又是灰蒙蒙的雾气。又是星期日。又是这座教堂。
教堂,钟声,这郊区小镇里那唯一的教堂又一次敲起了安息日的钟声。
钟声,那老旧的钟声。
钟声,嘶哑,低沉。
这钟声犹如李斯特那名为钟的钢琴曲。
或者说,那钢琴曲的确很像钟声。
那钢琴曲是清脆的。
这钟声是嘶哑的。
犹如那失了弦的钢琴发出的诡异的低鸣。
低鸣,那钟声低鸣着。
日复一日,周复一周。
年复一年。
似乎,已经七年了吧。
凯已经在这钟声下生活了将近七年。
那年凯只有七岁,那年凯被鲍勃收养。
那也是一个星期日,那也是一个灰蒙蒙的雾天。
那时,凯刚刚七岁。
七年,已经七年了。
再有两天就结束了吧。
教堂坐满了人。
三个人坐在教堂的末座上。
鲍勃仰着头,凯低着头。
低着头,不时的将眼睛瞟向一旁的姐姐。
姐姐也是低着头。
低着头,微笑着,那微笑犹如清泉。
忽然,
一双腿,一身教袍,一个男人。
那男人逐渐走近。
“凯,再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一个慈目的神父道。
那神父走到了凯面前,步履轻缓。
那神父微笑着,微笑着看向了凯。
凯低着头。凯挤出了一个微笑。凯躲闪着那目光。
“后天是凯的生日,不要忘了我们每年的派对啊”。鲍勃笑着道。
“好的,我一定去”神父笑着道。
他们都在笑。
那笑容很和蔼。
那笑容很灿烂。
似乎,不论是什么人,只要发自内心的笑时,笑容都会很灿烂的。
即便那人并不是善人。
“凯,你最近为什么笑的越来越少了”
那神父看向了凯。那神父慈祥地笑着道。
“或许笑着有些累吧”凯笑着道。
“是吧,安息日好好休息吧,后天是你的派对”
那神父道。
那神父笑着道。
那神父离开了。
凯松下了笑容。
凯低着头。
现在是忏悔的时间,所有人都低着头。大家动起了嘴唇念着一些东西,有的人默念着,有的人出声的念着。
凯也动着嘴唇,凯没有念任何东西。
神父,鲍勃,大胡子。
他们真的有信仰吗?
在这座小镇里,这座教堂与其说是信仰之地,不如说是一个表演的社交场所。
凯记得学校里的话剧。大家在那话剧里扮演者不同的角色。
凯很敷衍,凯只是念着台词。
那个角色与凯无关。
有的人演的很漂亮,很生动,很有感染力。
但那个角色也与他们无关。
这里的很多人都是很好的演员吧。
比如鲍勃,比如保罗神父。
凯低着头,凯望向了姐姐。
忽然,两双眼睛连接在了一起。
眼睛,蓝色的眼睛,蓝色而通透。
那眼睛望着凯。
凯也望着那眼睛。
忽然,姐姐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
然后,那脸上便泛起了一抹微笑。
凯的嘴角也轻轻地上扬。
一个灿烂的微笑。
微笑,低着头,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