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鸟鸣传入了凯的耳中。
鸣叫，教堂外的乌鸦发出了鸣叫。
乌鸦在叫，人在低着头。
人抬起了头。
众人逐渐抬起了头。
一个一个的人都抬起了头。
教堂开着门。
门外是灰蒙蒙的雾。
然后，是两排古树。
古树也好似是灰色的，灰色的古树栖着乌鸦，
那乌鸦也好似是灰色的。
两排的古树之间，是一条小路。
小路上铺满了苔藓。
苔藓上铺满了灰色的雾。
那雾轻轻的摇动。
风，风声，一阵风声。
忽然，那雾中传来的风的哀叫声。
一个人逐渐走近。
那风送来了一个人。一个苍白的人。
那人身材笔直。笔直，瘦削。
那人穿着一件灰色的风衣。
那人是苍白的。那苍白似乎无法被那灰色掩盖。
那人走了进来，笔直的走了进来。
然后，他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坐了下来，仰着头。
一个穿着教袍的老人走向了他。
“你好，你是新来的吗？那你来的有些晚了”那神父道。
“是啊，晚了很久”那苍白的人道。
那苍白的人缓缓地站了起来。
“你没有什么需要忏悔的吗？”那神父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很多”那苍白的人道。
“但忏悔做不了任何事。”
那苍白的人凝视着神父。
他的眼睛很冷，那眼睛是黑色的，那眼睛很锋利。
“如果不是来忏悔的，就请回吧”那神父躲闪着那黑色的眼睛，皱着眉头道。
“我有些事想要在这里调查一下。”那苍白的人泛起了微笑。
“忘了说了，我是名记者，来调查教会立福利院猥亵儿童的事”
那苍白的老人微笑着皱起了眉头。
他皱着眉头，目色凛冽。
“抱歉”那神父道。
“那只是一些不切实际的传言与阴谋论”那神父露出了微笑，敷衍的微笑。
那神父皱紧了眉头。
窗外，乌鸦的鸣叫声不时的响起。
那雾似乎更浓了。
灰色的雾。
那雾涌入了教堂之内。
那苍白的人伫立着。
伫立着，没有说话。
他只是微笑着，微笑着，用那双鹰目般的眼睛盯着神父。
然后，微笑着。
只是微笑，只有微笑。
微笑，一言不发。
那神父的微笑逐渐褪去，那神父的眼神不禁的躲闪。
一直在躲闪。
那双眼睛，他竟不敢去直视。
“真的是传言而已吗？”那苍白的人轻声道。
那神父向后退了一步。
他腰间的扩音器撞到了身后的长椅。
那扩音器发出了诡怪的嘶鸣。
忽然，教堂的末座上，一个声音传来。
“你好，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那是鲍勃。
鲍勃微笑着。
鲍勃站了起来。
鲍勃向着那两人走了过去。
鲍勃仍然是微笑着。
灿烂的微笑。
那神父看向了鲍勃，终于露出了微笑。
灿烂的微笑。
那苍白的老人也是看着鲍勃。
他也在微笑，
他似乎一直在微笑。
“你好，我是鲍勃·杰弗里，是名律师，你可以叫我鲍勃。”鲍勃微笑着道。
鲍勃微笑着走近，鲍勃微笑着伸出了一只手。
那苍白的老人看着鲍勃，看着鲍勃的眼睛。
片刻，他也伸出了手。
深灰，浓雾。
两个人伫立着，一个灰色，一个白色。
两人握完了手，两人仍然是微笑着。
“你好，我叫肯尼，我听说过你。”那苍白的老人微笑着道。
鲍勃也是微笑着。
微笑着，掏出了一张手帕，擦拭着那只与老人握过的手。
“这并不是很礼貌啊”那苍白的老人笑着道。
“对不起，习惯了”鲍勃笑着道。
“请问您来这里有事吗？”鲍勃复又问道。
“我是新阿姆斯特丹日报的记者，来这里调查一些事，两个孩子死亡的事”那苍白的老人道。
“你调查出什么了吗？”鲍勃笑着道。
“我知道一个死去的孩子给你写了封信，那信写了很多份。”那老人笑着道。
“是的，然后你调查出什么了吗？”鲍勃重复着刚才的话，鲍勃依然是笑着。
“目前调查到的东西不多”那苍白的人道。
“那我猜你可以到警局去碰碰运气”鲍勃道。
鲍勃依旧是笑着。
鲍勃的眼睛依旧望着那老人的眼睛。
鲍勃在笑。
他依旧在笑，灿烂的笑。
那老人也笑着。
他没有继续的看向鲍勃。
他的视线在那人群中游走。
他的视线在那台上的唱诗班中游走。
他的眉头忽的紧皱。
他的嘴角复又泛出了微笑。
凯低着头。
凯抬起了头。
似乎是有一瞬间，凯与他四目相对，
忽然，简握住了凯的手。
“还有两天呢，马上就可以离开了。”简侧过了头，在凯的耳边耳语道。
凯低下了头。
灰蒙蒙的，四周都是灰蒙蒙的。
灰蒙蒙的世界中，一双蓝色的眼睛。
那是姐姐。
一张苍白的脸。
那是那个老人。
凯低着头。
低着头，看向了姐姐。
灰色。
淡灰，深灰。
灰色的雾更浓了。
雾，那雾越来越大。
但那太阳似乎已经高伫。
那雾会消去吧。
凯低着头。
那雾很快便会消去吧。
凯低着头。
两天，还有两天，最困难的两天，最后的两天。
两天，和姐姐一起离开，去往那浓雾之外的世界。
雾正浓。
那苍白的老人转了个身。
“鲍勃·杰弗里”他默念道。
“非常感谢。”
那苍白的老人迈起了脚。
忽然，那老人又停住了脚。
“我只是来这里寻求一些答案的。”
那老人高声道。
那老人向着教堂外走去。
似乎很慢。
似乎很快。
“而现在，我找到了”那老人低声道。
低着头。
凯低着头。
凯凝视着姐姐的眼睛。
凯的余光瞟向了门外。
那老人逐渐离去。
那苍白的老人没入了灰色的浓雾之中。
那白色逐渐没入灰色。
那白色没入了灰色。
灰色，灰色的雾。
深灰，浓灰。
那灰色，会消去的吧。
只要太阳出来，就会消去的吧。
凯低着头。
低着头，凝视着姐姐蓝色的眼睛。
两天，还有两天。
两天，会过去的。
然后，就可以逃出去了吧。
和姐姐一起。
（日常分章，中午之后再更新一波3000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