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
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
死了;睡着了;--莎士比亚
....
夜阑,冷月如冰。
宁静的月光下,那草虫和夜枭在窗外唱着求偶的小夜曲。
昏黄,那不知是什么年代的老旧白炽灯泡间歇的闪烁着,那是地下室,在这里可以听到动物们的声音。
她平躺着,闭着眼。
当然,这里没有月。这里也没有太阳,唯一可以辨别时间的东西就是那每天准点报时的猫头鹰。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是猫头鹰的叫声。
似乎是听到了那夜枭声,她缓缓地睁开了眼。
“这已经第几天了。”她缓缓道。
“第四天了,还有一天,鲍勃就能放我们出去了。”他柔声道。
说着,他轻轻走来,步履平稳,一手端着一个装水的纸杯,另一只手,是几块饼干。
四天,鲍勃自称要关他们四天,但事实上这四天鲍勃并没有回家。
他在忙别的事,也好,这四天反而比在外面的日子还要宁静。
这个地下室有自来水,有一箱饼干和一些罐头,有简易的厕所和水龙头,当然,他们还有彼此。所以这几日的生活还算惬意。
宁静,那烦人的夜枭终于闭上了嘴。
她轻轻地坐起,双手接住少年端来的水和饼干,接着,低眉一笑。
“这几天,谢谢你了。”那少女道。
“没什么辛苦的。而且,也没必要分你和我。”那少年道。
少女举着杯子,微微的抿了一口水,忽然,那烦人的夜枭声复又传来,那少女复又低下了眉。
“又在想那些事情了吗?”少年将头凑向了少女。
抬起了头,少女看向少年,复又微微的点了点头。“是啊,已经两年了,本来都已经快要忘记那些事了。”那少女黯然道。
说着,少女又低下了头。
“从我记事起,我的生母就常常告诉我,已经发生的事都是无法追回的。”那少年说着,随之,微微一笑。
“是啊。”那少女低着头。“只是,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父母的死去只是那些人的笑料。”
少女低着头,眉头颦蹙。
忽然,少年伸出了手,那手勾住了她的下巴,将少女的头微微抬起。
“可惜。。”那少女复又启唇。但那话却没有说完。
少年的唇覆住了她的唇。他吞下了少女将要说的话。
一吻,很久,很深,伴着花香与花露。
少年终于将头抬起,他的脸泛着微红。
“这次怎么样?”少年微笑着道。
“这次不错。”那少女笑着,似乎在回味着刚才的味道。
“不过,你的脸还是红了。”说着,那少女微微一笑。
忽然,她皱起眉,似有些疑惑。“你的脸那么容易红,为什么那天你喝酒还没有醉?”
少年尴尬一笑。“我很小的时候,鲍勃就灌我喝酒,所以我酒量还算可以。”
那少女看着少年,好似也是尴尬的笑了笑。
四目相对,她望着他,他也望着她。
夜枭和乌鸦的声音传来,这地下室愈加宁静。
“过去的事情过去了,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要怎么做。”那少年终于启唇。
“现在?”那少女圆圆的睁着眼。“现在,我们又回到这里了,我们还没有逃出去。”
少女想要低下头,但那少年的手依然勾着她的下巴。
那少年扶着少女的下巴,似乎扬起了脸。
“是啊,没有逃出去。”那少年叹息了一声。
“但我们总会有办法的。”那少年道。
少年沉寂了片刻,似乎是发觉了他的沉寂,那烦人的夜枭又开始了烦人的鸣叫。
那少女看着他,眼睛在少年的身上上下左右的扫视着,复又启唇。
“我怎么感觉你变了好多?”
然后,她的目光又转向了他的瞳。
“如果没有出去过的话,我恐怕永远也想不到要出去。”那少年沉声道。
少年复又皱起了眉头。“但出去过一次后,鲍勃,他就永远无法再关住我!”
少年说着,声音似乎有些激昂,
少女不可置信地望着少年的眼睛。
他的目色坚毅。但那瞳孔却依然纯洁干净,如初见时的一般,一尘不染。
然后,少女噗嗤一笑。
“明明比我小两岁啊。”少女笑着道。
少年也是微微一笑,脸色微红。
“我现在的形状,都是在遇到姐姐后才被塑造的。”少年道。
倏忽,那少女又是噗嗤一笑。
“是啊,那就把我也塑造成你的形状吧。”少女看着少年,笑的眯住了眼。
少女忽的伸出了双手。
两只洁白的手臂紧紧地搂住了少年的脖子和腰肢。
“对了,你的吻不错,但似乎还不太熟练。”那少女在少年耳边道。
然后,含露一吻。
暖,香,绵长,似乎还带有一分窒息。
许久,她站起身,将少年猛地抱起,又轻轻地放在了那身后的弹簧床上。
“知道吗?”那少女在少年耳边轻声道。
“什么啊?”那少年的面色有些熏红。
“昨天,我终于发现了这个地下室灯泡的开关在哪里了。”那少女轻声说着,她咬着少年的耳朵,在少年耳边递着芬香的气息。
然后,微微一笑。
那笑声颤动着少年的耳垂,有些痒。
缓缓地,那少女的抬起了少年的腿,继而轻轻的伸向床下。
紧接着,灯灭。
夜枭,乌鸦,草虫,那有光的月下,春天的动物们唱起了春天的夜曲。
没有光的地下室,却似乎燃烧着一团火焰。
比如,那少年的脸和身体,红的烫手,就连那如水般的少女也浇不灭。
火焰,燃烧着,在那水中。
凉月,微风。
但月光却很淡,淡到被闪烁的霓虹灯遮住。
这是新阿姆斯特丹,东海岸最大的城市。
这里,新阿姆斯特丹的夜幕总是繁华的。
霓虹灯透过玻璃窗打在一个老人身上,将他苍白的头发染的五颜六色。
老人坐在一间办公室,他身边是一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人。
“这已经是第五杯咖啡了。”那老人皱着眉头道。
“抱歉,卡库警官目前还在忙。”他面前的人道。
“不,我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苍白的老人的脸上终于有了微笑。
“你好。”他笑着道。
“你好。”那男人回道。
那男人的声音却有些低沉,好似没有底气。
沉默,沉默了片刻,那走来的男人低下了头。
“很抱歉,我帮不了你。”那男人皱着眉头道。
“但。。我的证据很充足。”老人的微笑复又落下。
“不。”那男人低着头。“这不是证据或者真相可以决定的问题。”
那男人低着头,他始终低着头。似乎不敢看向老人的眼睛。
“还有,作为老朋友,我希望你停止追查,这些东西也不要在互联网或者报纸上发布。就当是为了你和你朋友们的安全。”
“可是。。”那老人还要说话。
但那男人只是背过头,扭过了身子。
匆匆离去。
霓虹灯的大屏幕闪烁着,滚动播放着一个薯片的广告。
犬吠,犬吠声响起。
金色的大厦上,一个女人伏着栏杆。
沉寂,静默。
她静默着,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下。
忽然,一只有力的臂膀绕过了她的腰肢。
另一只手臂,抚着她的满是泪水脸。
“亚瑟。。”那女人轻声道。
“是我。”那男人道。
“就是那个地方,那里。。”那女人望着楼下的公路。
那公路上,没有车。
“是那里。”那男人轻声道。
忽然,他的手捂住了女人的眼。
“已经发生过了,再看也无济于事。”
“可是。。”女人声音黯然。
男人低下了头,那头靠近了女人的耳朵。
“无论如何,我都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男人振振道。
寒月微凉。
月光,从那繁华的新阿姆斯特丹,到那城郊的寂静小镇。
这是同一片天空,这是同一轮月亮。
月下,是相同或是不同的人。
地下室的灯复又打开,那女孩站在一旁的水龙头下洗漱着,那男孩躺倒在床上。
“鲍勃今天应该不会回来了。”那少年道。
“是吧。”那少女嘴角带着笑。“不过,这或许是最后一个如此的夜晚了。”
那少女看向了少年。
“明天鲍勃应该会允许我们去学校。”少年道。
缓缓地,少年坐起。
“想要对付鲍勃,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那少年皱起了眉头。
“是啊,别人的力量。”少女笑着道。
“我想到了两个人。”少年道。“那个调查神父的记者,还有斯通先生。”
“斯通先生?”少女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还相信他?”
“我相信他。”少年道。“他的声音和眼神,那和鲍勃他们不一样。”
少女低下了头,她的手扶着下巴,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做思考状。
“对了。”少女道。
少年抬起头望向那少女。“什么啊?”少年问道。
“你这不是还能坐起来吗?”那少女脸上满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