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黑猫与钥匙与老人

作者:唐无诗 更新时间:2020/7/11 22:00:25 字数:3026

像一个苍白、冰冷、朦胧的笑

在昏黑的夜空,被一颗流星

投给大海包围的一座孤岛,--雪莱

...

深夜,雾气凝结。这是周六的夜晚。

今天,鲍勃早早便入睡。

今天他忙到很晚,明天上午还有教堂那安息日的集会。明天下午还有新阿姆斯特丹那名流们的宴会。

于是,他便早早地登上了那阁楼,进入了那满是烟草和酒味的房间。

夜晚,静悄悄的。

今天没有灯,今天也没有烟,只是鼾声,那阁楼的小屋只是半掩着门。

凝结的风吹打在那半掩的窗户上,然后是夜枭和蝙蝠的啼鸣声。

黑暗,寒冷,凄清。

猫头鹰飞来又飞去,蓝色的小屋里,那男孩睁开了眼睛。

“确定要去吗?”那少女在他耳边轻语。

“确定。”那男孩缓缓说着。

那女孩低下了头,她紧紧地攥着手。

“今天鲍勃没有关门,那钥匙就在他的腰带上。”那男孩低声说着,声音带着肯定,他的眉头渐渐拧紧。

静悄悄的,那男孩坐起。他静悄悄的爬下了床,他静悄悄的打开了门。

“你等着我,我会很快的。”男孩低声道。

小心翼翼的,他走出了门,脱下了鞋子,如猫一般地蹑手蹑脚,尽量隐藏着走步的声音。

他走在那黑夜的地板上,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滴答,滴答。

那是墙上那老式钟表的滴答声。

还有男孩的呼吸声,还有男孩的心跳声,还有那阁楼上传来的属于鲍勃的鼾声。

夜晚,宁静,死寂,连风都被凝结住。那乌鸦和夜枭紧闭着嘴,不发出一点声音。

黑色,没有月亮,没有星星。这夜晚只有浓厚到凝结的黑色,那黑色凝成了实质。

它凝成了液体,它凝成了固体,它充盈在这天地间,将这世界裹紧。

一个苍白的老人站在黑夜之下。他紧皱着眉,他紧握着挂在胸前的摄像机。他依然在注视着那座教会立的儿童福利院。

他的身后,是一个中年人。

“今天汤米没有来啊。”那老人轻声道。

“他说自己有些感冒,所以今天我也没通知他我们会来。”那中年人道。

老人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又是继续地望着那座黑夜中的福利院。

深夜,漆黑,那福利院包裹着粘稠而寂静的黑色。

黑色,锁着风,锁着夜枭和乌鸦的声音,锁着那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那黑色的福利院,紧锁着门。

寂静,那寂静被忽然打破。

沉寂的黑夜之中,一阵男孩的哭叫声忽然传来。

福利院,那是福利院!

那老人的眉目猛地一紧。

他端起摄像机,扫视着眼前的福利院大楼。

是哪里?楼上?几楼?

三楼?四楼?那声音迅速到了五楼,五楼的窗户敞开着,骤然间,一只黑猫的影子从那窗户中越出。

黑色,黑夜,黑影,黑猫。那黑猫落地,那确是一声沉重的落地声!

那老人怔住了身体。

不。那,不是黑猫!

黑夜,粘稠的黑色,那粘稠的黑色笼罩着黑色的树林。

夜枭和乌鸦被那落地声惊起,开始了诡异的鸣叫。

树林中,那苍白的老人睁大了眼睛。

“那是。。”他身后的中年人轻声惊叫道。

“那是,一个孩子!”老人颤抖着似乎喊了出来。

沉默,那画面令他的大脑空白了片刻。那黑夜更更浓了,他圆睁着黑色的眼。他颤抖着,他迈开腿,他猛地向着那教会福利院大楼跑去。

他,跑向了那个孩子。

黑色的树林,老人已然停在了那树林的边缘。

距离那孩子二十米时,老人停下了脚步。

从这里便可以看到那孩子。一个男孩躺在地上,鼻子贴着后背,脖子翻折到了奇怪的角度。

那是前几天被老人拍到的男孩,那时的他只是在那楼中哭喊着。

如今,他已然没有了任何气息。

他死了,死于坠楼自杀,死于那个福利院,死于,那个神父。

老人颤抖着,他向那孩子伸出手,他想要将那孩子抱起。

他的手复又缩回。

他的手攥紧,攥紧成拳,他的牙关咬紧,咬的咯咯直响。

他松开了手,他又松开了牙。

宁静,他进入了宁静。那宁静融入到了黑夜的黑暗之中。

他闭上了眼。

一个女孩的笑脸在他脑海中出现。

他紧闭着眼。

白色的女儿,红发,棕色的眼睛。

女儿,那是他的女儿,他的女儿在笑。

红色,那红色的血。那笑脸,又瞬间血肉模糊。

黑色,黑色的夜晚笼罩着黑色的森林,那黑色的夜枭和乌鸦演奏着属于黑色的狂想曲。

苍白,那苍白的老人睁开了眼,浑浊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他别过头,他不想看那个孩子。那一年,也是这个福利院。他的女儿也是死于“自杀”。

泪水凝结,那黑又变得更黑,那老人又变得更白。乌鸦和夜枭们躁动着飞起又飞回,在那树林中传来阵阵凄厉的叫声。

沉默,老人沉默了许久。

他要做什么?他能做什么?他需要做什么?

缓缓地,他抹掉了眼泪,他端起了手中的相机,对准那孩童的尸体,按动了快门。

寂静,寒夜凝结如水。

苍茫的黑色笼罩着小镇。

小墅,宁静幽寂。

滴答,滴答,钟表的滴答声。

呼吸声,心跳声,一个寂静的男孩行走在寂静的小屋里,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寂静的空气,寂静的夜色,寂静的男孩。

寂静,凝结如冰。

鼾声,那阁楼上的鼾声间歇地响起。鲍勃还在睡觉,那小屋门没有关。

那男孩缓缓地走上了楼梯,蹑手蹑脚,一步一停。

寂静之中,那男孩登上了阁楼,他逐渐接近那房间,他逐渐接近那鼾声。

鼾声,那鼾声连绵,鲍勃似乎睡得很熟。

门,轻轻地,他打开了门,那男孩紧皱着眉,战战兢兢。

吱呀,那门发出了响声。那鼾声忽的停止!

“谁。”那屋里的男人发出了声音,那门前的男孩紧攥着手。

“谁想再来点烟。。”

那是男人的梦呓声,那男孩的手缓缓松开。

然后,又是鼾声。

静静地,男孩长嘘了口气。他缓缓地打开了门,尽量避免着那门发出声音。

光,一束昏黄的光扑面而来。窗帘敞开着,那是窗外的路灯,那路灯透过窗户,光芒与黑色在那屋中分界。

蹑手蹑脚,男孩走在那阴影的黑色里。

很接近了,只有一尺。那是衣架,那皮带挂在衣架上,那钥匙别在皮带上。

男孩皱着眉,汗水自他的眉间留下。缓缓地,他伸出了手,他的手伸向那钥匙。

忽然,窗外是一阵噪声。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那是夜枭的怪叫。

一声轻哼,那鼾声停止。

阴影下男孩的脚步停止,他屏住了呼吸。

昏黄的灯光灯下,那男人睁开了眼。“该死的猫头鹰。”那男人道。

那男人复又闭上了眼。男孩又是长吁着气。他将手伸向那皮带,他解下了那皮带上的钥匙。

蹑手蹑脚,他缓缓地走出了门。

门,缓缓的关上。

幽黑,静夜。幽黑的夜里是幽黑的生灵,幽黑的猫头鹰落在了幽黑的树上。

苍白,苍白的老人站在幽黑的世界里,他那黑色的眼睛紧盯着福利院的大门。

那锁着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神父走了出来,一个大胡子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他死了。你杀了他?”那神父颤抖着指向一旁男孩的尸体。

“他想把这个楼里的秘密告诉别人。你也不想让他这么做,是吧。”那大胡子的男人道。

“而且,他是自杀,或者是失踪。”大胡子的男人补充道。

说着,那大胡子的男人打开了手电筒,他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装下了那瘦小的男孩尸体。

那男孩很瘦很矮,他看起来只有六七岁,那身形就如大一些的黑猫一般。

一个廉价的黑色塑料袋,便装下了那男孩无足轻重的尸体。

“然后怎么办?”那神父望向那大胡子的男人。

“地下室啊,别装成一副啥都不懂的样子,那地下室都被你塞满了。”那大胡子的男人道。

那神父缓缓地低下了头。“是吧,那走吧。”

粘稠,漆黑,夜枭与乌鸦的鸣叫。

那粘稠的黑色中,两个男人便走入了那黑色的福利院。

黑色的袋子里,黑猫一般的男孩的尸体。

苍白的老人站在阴影里,端着他的摄像机。

他皱着眉头,他颤抖着手,他紧握着手。漆黑的森林里是夜枭漆黑的鸣叫。

“明天。”那老人的声音颤抖。

缓缓地,他转向了身边的男人。

“明天什么?”那男人问道。

“明天就去揭穿这些东西。”那老人咬着牙振振道。

“不是说要放长线吗?”一旁的中年人皱起了眉。

“不。”那老人咬牙切齿。“时间越长,便会有越多的孩子死亡。”

黑夜,幽寂。

幽寂的小墅内,那男孩回到了蓝色的小屋。

那男孩静静地坐在床上,那女孩抱着那男孩。

“明天鲍勃应该不会带我们去教堂。”那男孩道。

“到时候,我们就去鲍勃的房间搜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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