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斗大的汗珠从男人的脸上落下。
那男人低着头，他的手肘置于桌上，双手托扶着自己沉重的头颅。
头颅，他的头，距那桌案只有一寸。
“不。”那男人轻声说着。他的汗水不停地滴落在桌子上。
“看起来，想要将这件事处理掉，只会越来越困难的。”那蓝裙子的女人也皱起了眉头。
“是啊，困难。”那男人仍然低着头。
忽然，那女人的眉头松下。
她紧接着便从那座椅上站起。
“我走了。”女人低眉道。
“去哪里？”男人依旧皱着眉。
“告诉格兰特先生。”女人道。
“至少，这样做可以减少损失。”
风，湿冷的风。那门打开后，风便吹了进来。
那是海风。咸腥，潮湿，带着阵阵寒冷。
女人离开了房间，而鲍勃却依然低着头伏在桌上，眉头皱着，汗水从头顶不停落下。
男人，一动不动。
那门缓缓关上，风停。
海风仍在吹拂着，在那门外。阵阵的清风携着大海的气味在这新阿姆斯特丹的街道上游荡着。
风声，车鸣，犬吠。还有熙攘的人声。
税务局边的宾馆，年轻的男人握着电话，眉头缓缓皱起。
“为什么不能来，不是约定好了吗？”那男人对着电话那头道。
“不，那个。。这件事存在电视台的董事会插手，他们有干涉，所以我们这边也的确不方便过去的。”电话那头道。
那之后是来自电话对面的赔笑声，那之后是男人的叹息声。
男人的眉头皱着，愈来愈紧。
电话，挂断。
电视台。。**手了么！
忽然，男孩的声音传来。
“老师，看这里，这个新闻！”那男孩说着便快步走来。
“什么东西啊？”男人皱眉问道。那男孩却只是一把拉住了男人的衣袖，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少女正坐在房间里，面前是旅馆自佩的电脑。那电脑打开着，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新闻的网页。
新闻的标题，便是鲍勃·杰弗里，和他的狂欢宴会。
“这。。这是。。”男人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那女孩抬头看向了男人，眼神中似乎仍然带着惊愕，但那嘴角的却是遮掩不住的笑容。
“我只是随便登上了一个网页，然后就看到了这篇文章的推送。”
这是一篇对于鲍勃行为的爆料新闻。内容非常详细，详细的记叙了鲍勃每一次宴会的朋友出席情况。但这新闻的配图却也只是鲍勃，保罗和玛利亚的常见大头像，保罗的那张还是来自他本人社交媒体头像的三十年前的照片。
配图中没有“花名册”，更没有那些被“用来留念”的照片。而且，文章由数个知名度一般的个人自媒体同时发出，但却均未标出原作者的任何信息。
虽然他出现的时机的确恰到好处。但这个文章却也有奇怪之处。比如未标明的原作者，也比如其配图只有保罗神父，鲍勃和玛利亚。也比如，其中随虽然点名了具体的时间，地点和参与人员，但文章的行文之中却多是“似乎”，“可能”等有些模棱两可的文字。
这篇文章，是谁发出的呢？
“这肯定不是我写的！”一个中年男人皱着眉道。
那是新阿姆斯特丹日报的一间办公室。中年的男人坐在办公室的躺椅上，一个年轻人站在他的面前。
站着，颤抖着，流着冷汗。
“杰瑞，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你要知道你要对抗的是什么人！”那年轻人皱着眉。
那中年人也是皱着眉。
“不，我说了，这不是我写的。如果我要写新闻稿的话肯定会配上他们所有混蛋的图，还有我接收到的花名册和那些照片，只给孩子打马赛克的那种！”
“所以。。你真的会写了？”那年轻人瞪大了眼睛。
“时机成熟的时候肯定会的！”中年人依然皱着眉。
“不行啊。。那个，那种文章肯定很快就会被删的，而且。。我们肯定会被灭口的！”年轻人说着，他的双腿仍然颤抖着。
办公室里，那中年人依然皱着眉。风声，车声，人声鼎沸。
宾馆，蓝眼睛的少女握着鼠标，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诶，这个也被删了，刷新一下网页就没了。”
“什么？”那少年快步凑了过来。
“看起来应该是被删了。不过，竟然这么快。”男孩紧盯着电脑屏幕，一手扶着女孩的肩膀，一手托着额头，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等会，又推送了几篇新闻！萨缪尔的狂欢宴会。萨缪尔。。他是西海岸的富豪！”
网页接连推送了好几篇文章，不只是西海岸的萨缪尔，还有南部的甘蔗大亨，旧大陆的能源巨贾。这些文章所涉的主角各有不同，但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行文看起来模棱两可，配图也总是这些富商早年的照片。
换句话说，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编的。
“这。。这是。”那男孩不停地挠着额头。
“这是舆论战！”男孩身后的男人眉宇紧皱。
风，海风愈急，天空中的云朵也似乎聚成了一团，聚拢，凝结，皱紧。
风，闪电，雨。
下雨了，白衣的老人打着黑色的伞。
“玛利亚，你觉得那个文章是谁写的？”那老人轻轻地拍着身边女人的肩膀。
女人微微一笑，便是恭敬地低下了头。
“按照我们破解的那个手机来看，可能是新阿姆斯特丹日报的一个记者，和原来的那个老头是不错的朋友，那个年轻老师把照片和花名册用手机发给了他。好像还有传真，至于他发给了谁。。那就不知道了。”
“好的，明白了。”那老人微笑着。“不过，那个人看起来胆量并不大，甚至连把你们的照片发上去都不敢。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件事还的确有些难收拾呢。当然，也只是有一些而已。”
风，雨。雨水敲打着黑伞。一束束的水滴沿着那黑伞滑落。
汇聚，凝聚，滑落。
最终，滴在了那女人的头顶。
那女人只是微笑着，面容恭敬。
“不过，格兰特先生的应对方法也堪称巧妙啊。让人如法炮制一些类似的假新闻，然后让真假新闻相互掺杂，这样的话就可以很大程度上的减少新闻的可信度和人们对这件事的关注。”女人低着头道。
“是啊，巧妙。”老人昂着头，似乎面无表情。
“当然，这还没有完呢，接下来是删除一部分的文章，再着之后是对这些假新闻的辟谣，当然，只挑其中的一两条，然后笼统的提点一下。到了晚上的话，再放一些明星的花边新闻就可以了。”
说着，老人的嘴角终于泛起了笑容。
雨，愈急。伞上的雨水仍然浇在女人的头顶。
女人微笑着，仍是低着头。
“怎么，想什么呢？想自己打把伞吗？”老人缓缓道。
女人的头扬起，微笑猛地消失。
“不不不，不敢。”女人缓缓说着。“我在想的是格兰特先生的想法果然巧妙。”
“是啊。”那老人又是微微一笑。“毕竟，我最擅长的就是研究人性吗。而人性很简单，互联网之上无人关注真相，大家浏览新闻的目的只是获取优越感，通过假新闻鱼目混珠来塑造“大众受到蒙蔽”的假象，再放出“辟谣新闻”来塑造“惟我独醒”的优越感。这样的话，那些对优越感趋之若鹜的人自然就会选择加入到辟谣之中了。”
风，雨，雨声愈急。女人低着头，任由那雨水落在头顶。
“怎么，不觉得我的伞罩不住你吗？不想自己打伞吗？”那老人眯着眼，翘着嘴角，只是微微的笑着。
女人的眉头，皱的愈紧。
“那。。那是鲍勃，他不敢让您知道这件事。”女人低着头，头似乎越来越低。
忽然，那伞向女人的方向偏了稍许。
老人，微微一笑
“放心吧，我的伞足够大，不但是你，鲍勃也可以罩得住的。”老人说着，低着头。忽然，他话锋一转。
“但罩得住不代表想罩，如果这种麻烦越来越大的话，我就不得不考虑把谁踢出去了。”
风，雨，车鸣声。女人低着头，似乎始终是低着头。
“哦，对了，你去处理一下那些记者吧。”那老人说着，他微微地低下头。“还有，你觉得。。今天晚上的花边新闻放点什么好呢？”
微笑，两人微笑着。
风愈急，雨愈急。
“亚瑟斯通女友怀孕。这就是今天晚上的头条吗？”新阿姆斯特丹日报的办公室里，年轻人坐在椅子上，盯着眼前的手稿。
“是啊，赶快写稿，记着要月票和打赏。”一个穿着卡通体恤的男人道。
“不过，我看已经有很多人爆料过了啊。”年轻人微笑着，却是微微地皱着眉头。
“那也要写啊，这个文章可是有金主给钱的，到时候分一成给你。”
“那。。谢谢社长了。”
风声，雨声，忽然间电话铃声响动。
年轻男人陪着笑。“抱歉，社长，我去接电话。”
“去吧去吧，我去喝咖啡了。”
年轻人颔了颔首，便小跑到了走廊之上。
“你好，我是玛利亚。”电话那头道。
（偶尔做个调查，大家猜一猜那篇爆料文是谁写的？欢迎在吐槽区或者评论区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