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醇香浓郁。
海风，日光。几片薄薄的云彩点缀着新阿姆斯特丹的天空。
文雅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嗅着那咖啡传来的香气。一个雅致的笔记本握在他的手中。
那上面，是潦草的笔记。
男人是鲍勃·杰弗里。从今天早上开始，他便坐在了这咖啡厅里。听着淡雅的钢琴声，嗅着咖啡和纸张的香气。
但，他的眉头，却始终紧皱着。
“诶，这不是杰弗里先生吗？”一个年轻的女人认出了男人。
鲍勃抬头，面对着女人，挤出了一抹笑容。尽量的灿烂，尽量的得体。
但那笑容却不比以往。皱纹铺在他的脸上，让他瞬间老了几分。
前几天，还是没有这些皱纹的。
“贝斯，快点走吧。”一个年轻的男人拉住了那女人的手便是向门外走去，还不忘向鲍勃投以鄙夷的目光。
“那么多新闻都说了，鲍勃·杰弗里并不是什么好人。”那年轻男人小声道。
小声，即便声音不大，但在这宁静的咖啡厅中，鲍勃却仍然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笑容，他尽可能的挤出笑容。
那笑容，尴尬而苦涩。
从昨天开始，他的很多朋友就像是划清界限一样的避开他，当他们接到鲍勃电话时，那些人的话语无不饱含着应付与敷衍。更甚者，一些人直接与他断绝了来往。
那一切都来自于那一天，那个爆料新闻的出现。那之后，似乎格兰特先生尽力的将舆论的导向从玛利亚等人身上引导开。
但鲍勃却没有得到如此的待遇，更甚者，在格兰特和玛利亚的操作之下，一切对于其他人的指控仿佛全部导向了鲍勃一个人。
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叫壁虎断尾。
断尾。鲍勃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成为一条断尾。
咖啡，那咖啡渐渐冰冷。
饮之无味，甚至伴着阵阵的苦涩。
鲍勃惨笑着，用钢笔在笔记本上凌乱道准备着今天下午面对记者的演辞。
他的头发凌乱，好似三天没有梳过。
海风，烈日。新阿姆斯特丹的正午依然喧闹。这座城市的另一处。一些男人和女人举着广告牌在街上游行。
游行，这在新阿姆斯特丹是非常常见的事情。这是这座城市的年轻人非常喜欢的课外活动。几乎每个高校的学生都已参加过游行为荣。那些游行的主题各异，比如保护妇女，比如保护环境。
但这次的游行却很奇特。那是一群肥胖的中年人。穿着粗壮，打扮脏乱。与新阿姆斯特丹这座明日之城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而他们举着的广告牌更是令人大跌眼镜。那上面的手写字母歪歪扭扭，单词甚至都有拼错。
更离奇的是那上面的内容。
“地平说是真理。”
“蜥蜴人是存在的。”
“交出圣诞老人。”
还有，：“惩罚鲍勃·杰弗里。”
那是一众游行的队伍。为首的是一个粗胖的中年人。满脸雀斑，身材臃肿。头发如同杂草一般。好似一年都没有修理过。
那个男人举着一个最为醒目的牌子。牌子的背面用印刷体写着：“地平说是真理，我祖母是这么说的。”
而那广告牌的正面却是黑色油漆写成的手写体。
“惩罚鲍勃·杰弗里。救救孩子！”
车鸣，犬吠，熙攘的人声。一个正在举行新闻发布会的广场被这些举着牌子的人占领。
“玛利亚议员，那是一群信仰地平说的智力残疾人。需要我们赶他们走吗？”一个打着太阳伞的男人俯身道。
“不了。即便他们是智力残疾人，也最好不要有冲突，选举没剩几天了。”那女人说着，她微微的抬头。
脸上，是自信的微笑。
昨天下午，她撰文谴责了鲍勃·杰弗里的行为后，一方面撇清了自己与鲍勃的关系，另一方面更是塑造了高洞察力和明辨是非的人设。而这，对她后续的选举存在不小的利好。今天中午的新闻发布会可以说是在这种情况下的趁热打铁。
忽然，那举着太阳伞的男人又是俯身：
“玛利亚议员，看那里，那个人举得牌子是“惩罚鲍勃·杰弗里”啊”
“是啊。”玛利亚微微一笑。“说不定他们也是来支持我的呢。”
人群，如若鼎沸。玛利亚站在广场的高台上，身后挂着拉票的横幅。她站在高台上俯瞰着广场，宛如国王俯瞰着自己的臣民。
这次的选举，玛利亚认为自己基本上是十拿九稳的。这次成功当选市长后，自己在这个城市的地位会进一步上升。在依靠格兰特先生的支持，自己或许会成为第一个从地上和地下同时掌握这座城市的人。
玛利亚微笑着，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欢呼雀跃的学生，端庄美艳的电影明星。还有一众捧场的商界人士。
玛利亚的目光扫视着。忽然间，目光凝滞。
“那个人在干什么？”她抬头问向那打着太阳伞的保镖。
“抱歉，我不知道，我马上去把他赶走！”那男人说着便伸手做了几个指示，一众的安保便快速的围向他的右手所指。
那是一个广告牌子。那上面是黑色油漆写成的手写字体。
“严惩玛利亚参议员，保护孩子。”
那个广告牌，来自那队游行的“智力障碍者”。
“你们在干什么？快把那牌子放下来，是谁指使你们来的。”一个便衣的安保人员涌入了那游行的人群。
却只见那群看起来粗笨的乡下人寸步不让。
“玛利亚和杰弗里一样，都是该死的变态，我们有证据，我们有照片！”
先是几个人在喊叫，逐渐的，更多的人加入了呐喊。那呐喊的声音甚至逐渐归于一只。
众口同声，压过了音响和音乐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几个便衣的安保嘶吼着，但他们的声音却淹没在了这些人声音的潮水之中。
“快！快报警！”一个人喊道。
白日，人声。高台上的玛利亚皱紧了眉头。
她的嘴角仍然是僵硬的翘着，但她的眉头却皱紧，这表情异常的渗人。
“这。。这发生了什么？”她喃喃道。
忽然，一片闪光灯的光芒，玛利亚张着嘴皱着眉头的表情被无数个照相机迅速的抓拍道，紧接着，那记者们迅速的围了上来。一个个话筒递来，宛如锋利的匕首插入了玛利亚的胸膛。
玛利亚的眉头紧皱着，她只是尴尬的微笑着，还不时地发出诡异的笑声。
笑声，持续着，一秒钟，两秒钟，十秒钟，一分钟。
那声音与画面迅速的流入了互联网，流入了电视的直播频道。
“那个。哈哈，我，我下午的日程很紧，发布会到此为止吧。”玛利亚说着，仰着头渗人的笑着。一众保镖的簇拥之下，她终于从那记者的包围圈中突围了出去，走进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快！打电话给格兰特先生，出大事了！”玛利亚低声道。
轿车，迅速启动。一些记者试图追上来，另一些记者则是掉转了方向，涌向了那些喊着口号的示威者。
“我们这里有照片，这个笑着的女人就是玛利亚议员。而这个男孩。。emm，你们记得给他脸上打马赛克。”
风声，犬吠声。熙攘的人声。
咖啡厅里，咖啡已经冰冷。
忽然，一阵如发狂般的笑声。那声音来自一个男人。
鲍勃，杰弗里。只见他盯着手机的屏幕。那手机上是一条头条的新闻。
“玛利亚参议员疑似丑闻现场曝光。”
笑声，那笑声逐渐吸引来了周边客人的目光。他们端详着这大笑的男人，仿佛越看越眼熟。
男人笑着。笑声逐渐变小。
忽然，手机响起，一个电话打来。来点显示是一个女人的头像。
那是玛利亚，昨天晚上，她的号码拉黑了鲍勃。
微笑，鲍勃的脸上泛起了灿烂的微笑。他轻轻点了挂断，然后，将此号码拉黑至黑名单。
接着，三个按键声。鲍勃打通了一个电话。
“你好，是新阿姆斯特丹警局吗？我是鲍勃·杰弗里。我要自首，请派至少三辆车来接我。我在港口区第九大街32号一楼的咖啡厅。”
风声，人声，钢琴声。那之后是笑声。男人，猛地扯烂了手上的笔记本。团作一团，丢入了垃圾桶中。
新阿姆斯特丹的另一处。金色的大楼，金发的男人微笑着，眉头微皱。
“斯通先生，玛利亚议员打电话来了。”一个侍者端着呈手机的盘子缓缓走来。
“拉黑吧。”斯通微微一笑。“她的电话，以后没必要再接了。”
“那我。。”那侍者皱起眉头。
“你站在这里等着，会有其他人打电话来的。”
斯通说着，话音刚落，那电话复又响起。
“斯通先生。是格兰特先生打来的。”那侍者低头道。
“好的，我接电话，你回避一下。”
微笑，微笑浮现在斯通的嘴角。
“你好，格兰特先生，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的市长退选申请书似乎还没有递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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