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不存在的钟表滴答声响起在脑海中。
滴答。
输血的吊瓶中的血液又少了一滴。
滴答。
可能到时间了吧。
【“你该醒了。”】
缓缓睁开的双眼，望着破旧的天花板。
双眼中满是茫然，博士的大脑一度磐机，完全想不起一切。
——龙门地下隧道。
——彼得海姆中学。
——血腥而恶心的血肉味。
...放空的大脑，一瞬间将之前的记忆全部吞噬，消化，涌出。
博士猛地抓住床边，一个侧身，闭着双眼对着地面不停的呕吐。
淡红色黄绿色的液体和看不出形状的固体，博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吐出来的是些什么。
或者说不想知道自己吐出来的是什么。
吐出了胃里的东西，博士缓缓的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剧烈的喘着粗气。
...好恶心。
用力地摇了摇头，把这几天该死的记忆抛之脑后，博士的脑海难得的清明了一些。
“麻烦，给我杯水...”
苦涩的吐了一口，博士抬起头想要杯水，话语到了嘴边，却戛然而止。
自己昏睡前，摆满了房间的仪器已经不见踪影，只有被打砸破坏的房屋残骸。
那些忙碌着的干员早已不知所踪，昏迷前守在自己身旁的凯尔希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怎么回事？
博士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下的床。
哪有什么简单的担架，只不过是一块从楼上落下的石板，上面还有凹凸不平的碎石！
有些惊恐的从石板上翻下，博士靠在了角落里，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下意识摇了摇头。
——这是幻觉吧。
——明明，明明被凯尔希她们救出来了才对，她们怎么可能把自己扔在这里？
——是江？他在给我施加他幻术的源石技艺？
扫了周围一圈，博士再次从碎石堆里扒出了一根铁棍，警惕的望着门口和窗外。
大雪依旧，雪花依然，看来江的幻觉并不是那么完善，没有把环境也变成假的。
“有真有假让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吗，可笑。”
“别那么紧张，罗德岛的博士。”
“谁！”
声音从走廊传来，博士立刻换位到窗口，随时做好跳窗逃走，或者冲上去先下手为强的准备。
脚步声越来越近，漆黑的走廊里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她的眼神很冷漠，甚至可以说是不带一丝感情，白色的长发，灰色的瞳孔。
手里握着一把很普通的法杖，头上一对白色的兔耳立的笔直。
“...你...”
“怎么，不想见到我？”
举着铁棍的手缓缓垂下，博士突然感到一丝窒息。
她缓缓走到博士面前，俯视着蹲在窗旁的博士，微微一笑，尽管她笑的很僵硬，甚至笑的并不那么好看：
“我已经决定加入罗德岛了，不用在这么害怕的看着我了吧，博士。”
“可是你已经死了...”
——霜星。
铁棍跌落在地上，握着铁棍的手微微颤抖，博士的眼神中写满了喜悦，和悲伤。
喜悦，是又能见到她。
悲伤，是知道这只不过是幻象。
霜星，整合运动的首领之一。
也是，罗德岛的干员。
——上一次在龙门战斗，博士和霜星被困在一起，罗德岛的干员和霜星的雪怪小队一同合作，将两人救出。
而霜星，也在和博士的谈心中，明白了罗德岛的所作所为，博士也明白了霜星的经历和她的内心。
最终，在霜星拼尽性命的一战后，死在博士怀里的她，终于坦然的面对了自己的心声。
——我愿意，加入罗德岛。——
那是霜星的遗言。
也是博士内心的悲伤。
是博士，亲自将霜星的尸体带回罗德岛，作为罗德岛的一名干员安置。
“...尽管是幻象，能再见到你，我依旧很高兴，霜星，不，叶莲娜。”
罗德岛的黑兔子，整合运动的白兔子。
当初都这么叫，无论是霜星手下的雪怪小队，还是罗德岛的各位。
霜星看着博士那欣慰的双眼，又看了看他握紧铁管的右手，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头看了看他身后外面的天空。
“下雪了，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抱歉，如果我走了，凯尔希她们回来找不到我，会出大事的。”
“凯尔希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这里，刚刚的那些只是幻象罢了。”
听着霜星那淡然的声音，博士却突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幻象说现实是幻象。
...真的是很可笑啊。
“江制造的幻象还真是以假乱真，只不过智商有些问题...”
“有问题的，是你才对。”
霜星突然蹲了下来，靠近在博士的面前，静静的看着他。
出于防卫本能，博士手中的铁棍直奔霜星的头部而去，眼中的欣慰已经被冷酷取代。
——再怎么逼真，也是幻象。——
确认面前的霜星是幻象，能和她交流交流就足够了，如果让博士深信幻象所说的...那江就把自己想的太感性了。
自己，可是绝对理性派。
霜星瞬间松开了博士的脸，迅速后退，挥出的铁棍也被她闪过。
直接退到了门口，霜星有些失望的望着冷笑的博士，轻叹一声，手中的法杖轻轻的点了点墙壁。
“我说了，有问题的是你，博士。”
“别开玩笑了，江，你如果用凯尔希的幻象或许我还能相信，但是你用已经阵亡的霜星来欺骗我，你不觉得这太愚蠢了吗。”
眼见博士一口咬定自己是幻象，霜星默不作声，轻叹一声，静静的看着博士。
“..我是来帮你的。”
“即使你这样看着我，我也不会相信你的。”
对于一个能建造幻象的敌人，最重要的，就是分辨真假。
【幻象想要欺骗我离开这里，江十有八九在外面设了埋伏，这里被罗德岛的各位保护，所以想把我调出去...】
切，低端的骗术。
博士站直身体，回头扫视着外面的情况。
大雪已经铺满了道路，周围完全不见整合运动的踪影。
博士下意识看向了周围几个最适合伏击和隐蔽的高点，眉头一蹙。
——凯尔希怎么没指挥他们去占领高点？这么基础的事，都没....
“你怎么知道自己是在幻境，还是现实呢，博士。”
“至少你还活着的世界，一定是幻境。”
博士回过头，再次看向开口的霜星。
墙壁逐渐被冰霜覆盖，霜星法杖触碰的位置荡漾着阵阵的天蓝色波纹，博士所在的房间迅速被冰霜覆盖。
她依旧静静的望着博士，只不过眼神中多了一丝可怜与怜悯，甚至，还有一丝可笑。
“我要感谢你，谢谢你让我的父亲，能够战死在战斗的路上。”
“...我们别无选择...诶？”
声音戛然而止，博士警惕的双眼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不对。
江的幻境，是以他个人的认知建立的，当初他给自己设立的幻境，正是因为凯尔希与真实情况不同才被自己认出问题所在。
但是，面前的“霜星”，为什么会知道...江也知道爱国者和霜星的关系？
“别那么惊讶啊，博士，我是死在你的怀里的。”
“你，你为什么连这个都知道？”
“我的糖，不知道你有没有吃习惯呢，应该只有我的糖是那么辣的吧。”
认知，瞬间被颠覆。
一股难以言明的恐惧袭来，伴着霜星死亡瞬间时的微笑，博士的身体瞬间麻痹，动弹不得。
——是假的。
——一定是假的。
——霜星死了，死在自己怀里，所以她一定是假的！
——可是...
“为什么，你会知道只有我和霜星才会知道的事情。”
“...所以你到现在还是没有相信我，我就是那个死在你怀里的霜星。”
“你都说了你死在我的怀里，怎么可能出现在我的面前！”
——“...因为我们确实是幻境，但是，现在也是事实。”
另一个女声从走廊响起，温柔的声音让博士有些愣神。
这个声音，是谁？
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霜星缓缓偏过头看向走廊，眉头微蹙，手中的法杖上环绕着阵阵冰霜。
“你是谁。”
“我是Evil 的...朋友。”
“朋友？”
“嗯，朋友。”
霜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谨慎的拿着法杖，退到门的另一侧，一个女性身影从她刚刚的位置走到了博士的视线内。
她微微转过头，冲着博士温柔的笑了笑，甚至轻轻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了，Evil。”
——博士疯狂运转的大脑，在看到那张温柔的笑脸后停止了思考。
粉发的少女，白色的衣衫。
卡兹戴尔已故王女，巴别塔已故首领，凯尔希和W最亲密的朋友。
特蕾西娅。
“喂，太假了吧，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如果你不能相信你的双眼，那你又能相信什么呢？”
“我只相信真实。”
“什么是真实？如果站在面前的不是我和霜星，而是凯尔希阿米娅，你会相信她们吗。”
“我……”
“当你既不能相信你的感官感觉到的一切，你又能相信什么呢？”
特雷西娅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博士的双眼中却写满了恐惧。
他突然意识到了糟糕的事情，意识到了这个幻觉带给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是怀疑。
——是恐惧。
——比死，还要糟糕。
假的……
假的……
都是假的，假的！
特雷西娅与霜星，静静的看着双手抱紧脑袋痛苦的挣扎着的博士，一动不动，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一切】
【这就是你的世界，这就是事实】
她们的嘴微微都抖动，低沉却充满魔力的声音在博士的脑海中回荡，宛如古神的低语。
博士知道，这是假的。
这是幻象。
可是，什么是真实？
所谓的真实，就是人的感官接收到的信息，反馈到大脑，在脑海中形成认知。
一旦感官欺骗自己，那大脑还会认同感官反馈的一切吗？
——之前的凯尔希把自己救到这里是真的吗？
——自己在彼得海姆中学的三天是真的吗？
——……自己的存在，是真的吗？
——下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凯尔希，会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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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是思维的想象，是并非现实的世界】
【梦境，是思维的延伸，是源自现实的世界】
【当梦境与现实之间的界限被打破，有人会把梦境当做现实，有人会把现实当做梦境】
【当对现实产生怀疑的瞬间，梦境和现实，就没有区别了】
【这是你们不该接触的知识，新种】
【等待你的，不是彻底的疯狂，就是绝望的死亡】
【变成我的温床吧，新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