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博士不会忘记凯尔希医生的,从药理学上来讲,没有人会做到单单失去部分记忆,除非博士选择性失忆,但是选择性失忆,也不可能忘记重要的凯尔希医生,如果是记忆受损,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会从不同的角度……”
听完病症后,锡兰就陷入了不停的自我怀疑,坐在桌前不停的思考各种可能性,博士也有些无语。
凯尔希……自己确实不记得这个名字,那个白发淡绿色的女医生,自己也确实没有任何印象。
自己明明失忆过一次了,为什么还会再次失忆呢,还偏偏只忘记了一个人?
闭上双眼,博士努力的去回忆刚刚那个散发着冷酷气息,却又对着自己温柔微笑的人影。
【去毁掉,现在的塔露拉】
!
博士的双眼猛地睁开。
是谁的声音?
又是穆恩的幻象?
【仅凭一个人,是什么也做不到的】
记忆碎片从脑海中涌出。
但是,那不是这个医生的声音。
【不给出答复是不礼貌的。】
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博士的大脑突然阵阵刺痛,他下意识抓住了自己的头。
身体刚刚恢复的皮肤被扯裂,流出鲜血,仪器上的数值急速飙升,发出剧烈的警告声。
“博士?!博士!”
锡兰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脑海中的画面疯狂闪过,博士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双眼充满了血丝。
房间的灯光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会再次熄灭,宛如博士的意识,就像狂风骇浪上的一叶扁舟。
眼前的记忆一闪而逝,定格在某个让画面。
【我……愿意加入罗德岛。】
——她滑落下去。
——她的嘴角上扬,高傲的像是依然还活着一般。
——那双微笑着合拢的双眼,缓缓睁开,眼中是森然冷意。
【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罗德岛的博士。】
——————
“怎么回事!
可露希尔!生物处理室13号舱的温度怎么又急速升高了!
之前的干员不是已经处理完毕了吗,应该连尸体都不剩了才对!
等等,这是什么?
这,这‘粗口’开玩笑的吧?”
——————
记忆宛如刀子般疯狂的割裂着自己,博士的身体剧烈的在病床上挣扎着,针管被撤掉,仪器被撞翻,痛苦的宛如一只疯狂的野兽。
——别过来,别过来!
那白色的兔耳少女站起身来,身上白色的外套散发着阵阵逼人的寒气。
她的手中握着剑一样的法杖,博士知道,只要被碰到一下,生机就会被尽数冻结。
【你为什么,没有去做到你答应我的事?】
——塔露拉,我会摧毁,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你真的,能够做到吗?摧毁她?】
——我能。
【就像,曾经摧毁我那样?】
声音微微一变,这次的声音不再是面前的兔耳少女发出,而是身后一个温柔的怀抱。
博士转过身,看向身后,白衣的女性温柔的微笑着,冲着自己伸出了双臂想要拥抱自己。
……
眼前,的确是锡兰紧张的面孔,洁白的房间,杂乱的床单,发出警告的仪器。
眼前,是咄咄逼人的白兔子,哪怕自己答应她会完成她的愿望;是温柔对待自己的白衣女性,哪怕自己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之一。
【我从没怪过你,都是矿石病的错,而且死在你的计划里,我没什么怨言】
——为什么。
【因为我和凯尔希一样,相信你,你会带领感染者抗争下去,阿米娅也会】
——凯尔希,我不记得她,我根本不记得你所说的凯尔希究竟是……
【你真的不记得,还是你不想记得?】
——我……
……
“是你,自己找死的。”
“去死吧,去给特雷西娅陪葬。”
“来吧,把我切碎,把我吞噬,我只是第三十一个。”
“你会死的比我更惨,Evil……”
……
——滚开!滚开!
疯狂的挥着双手,想将眼前的一切画面全部抹除,可是越是想视而不见,那些画面就越发清晰的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罗德岛的博士,你是个懦夫】
【去温柔的拥抱她们吧,拥抱那一地的凯尔希】
【你,要不要杀了我?】
——闭嘴。
【我已经没有理由再压抑我体内的这抔冬天了】
【我永远相信你,你会一直在我身边,还有凯尔希】
【Evil,我比任何人都恨你!】
——闭嘴!
【你之所以忘记不了我,因为你可怜我,你对我心怀怜悯,这份怜悯就是你绝望的温床】
【你之所以忘记不了我,因为你背叛我,你对我心怀愧疚,戏份愧疚就是你绝望的坟墓】
【你之所以忘记了我,因为你不忘记我……你就一定会杀死我,亲手,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一刀一刀,一块一块的,杀死我】
“都给我闭嘴!!!!”
身体宛如坠入冰冷的深渊,身体的痛楚早就算不上什么了。
死不掉的灵魂被无数绝望和痛楚撕碎,蹂躏,肝肠寸断的痛楚让博士的喉咙瞬间充血嘶哑,喊不出任何的声音。
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根本无法用感觉触碰。
绝望,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失望的荆棘缠绕住全身,温柔的怀抱宛如梦魇,正一口一口把自己吞噬。
在博士的意识注意不到的黑暗中,有着一个女性。
浑身散发着淡绿色,白色的双耳与短发,婀娜的身体被漆黑的触手紧紧缠绕着。
她看着那被困住陷入绝望的男性,尤其在看到,那在他面前的那个浑身满是裂缝与伤口的自己,近乎疯狂的挣扎着想要冲上前去。
然而,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会被黑暗紧紧锁住,永远无法达到回到他意识中的事实。
——真正的她,已经被那个碎肉尸块拼凑的她取代了。
——真正的她,会随着时间,由被黑暗束缚,变成被黑暗吞噬。
——不需要多久,真正的她,就会从这个意识中,完全消失。
——不,或许在她消失之前,这个意识会先崩溃吧。
【滚开,离他远点!】
这已经是,第四个声音了。
早已脆弱不堪的精神,听到这声音,就像沙漠之中濒死的干尸,碰到了甘甜的泉水。
【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为什么在这里?】
同样的声音响起,不停的在黑暗中回荡。
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缕光。
仿佛是从黑暗的某个缝隙中穿过。
但是在这黑暗的世界中,这一缕光,却那么的耀眼。
朦胧的光芒之中,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光芒组成的天使。
她似乎大喊着什么,冲着荆棘丛生的博士伸出了手。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听不清,自己也知道她喊了什么。
【博士,快抓住我的手!】
——啊……
面对那对自己来说幸福到充满罪恶感的光芒,伸出了自己已经失去大部分皮肉,只剩下食指和中指的手。
黑暗的世界中,只剩下一对少女无比坚定的蓝色双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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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阿米娅脱力般的往后一靠,华法琳立刻扶住了她,关切的看着她。
“没事吧,阿米娅?”
“……没事,博士,应该没事了,幽灵鲨,可以放开博士了。”
连连喘气,阿米娅的呼吸这才匀称不少,白面鸮拿过纸巾为阿米娅擦了擦汗水,纸巾瞬间湿透。
幽灵鲨这才将困住博士的锁扣打开,她并不陌生,因为这些锁扣,是平时扣住她的。
其它赶来的干员一个个有些后怕的收拾起周围杂乱的仪器,喝了一口水的阿米娅再次长呼一口气,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后怕。
——博士,凯尔希……到底……怎么了……
一旁的监控室,在一分钟前,阿米娅刚刚跟着华法琳火急火燎的赶来。
怎么敲门也不开,阿米娅接通紧急通讯也没有凯尔希的回话,阿米娅不得不使用紧急权限进入。
呕吐了一地,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凯尔希,让阿米娅也忍不住脸色一白,华法琳立刻把凯尔希背走,直接带去了另一个抢救室。
一直停留在博士病房门口的幽灵鲨给阿米娅大致说明了来龙去脉,还没等阿米娅有所思考,博士的病房中又传出了剧烈的声音。
冲进房间,冷着脸的幽灵鲨直接骑在博士的身上,准确的控制住疯狂挣扎的博士的四肢,锡兰也立刻给博士注入镇定剂,并施加自己的治疗源石技艺,可是完全没有作用。
听着博士口中宛如噩梦梦话一样的发言,阿米娅立刻动用了自己的源石技艺之一——情绪感知。
和平时感觉到的对方情绪不同,这次,反而是博士的情绪,直接强烈到倒灌进阿米娅的脑海中。
“霜星,特雷西娅,怎么会成为博士的噩梦呢。还有凯尔希医生……为什么博士印象中的凯尔希医生,会是……那个样子……”
反胃感传来,阿米娅赶紧把脑海中的画面忘记,拼命的咽了两口,这才压下那股反胃的感觉。
被一块块满是裂痕的肉块拼凑起来的身体,谁看都会觉得恶心。
长呼一口气,阿米娅用力的摇了摇头,头上黑色的兔耳被甩的“啪嗒啪嗒”的,用力挤了挤双眼的表情也意外的可爱。
她努力的想要整理清楚思绪,可是,真的好乱。
——刚刚,龙门的诗怀雅警司传来了消息:博士被埋伏的原因,龙门有了初步猜测。
——龙门的黑暗之主:鼠王,极有可能是泄密之人。
——切尔诺伯格再次发生天灾,而罗德岛的天灾信使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所感知。
——虽然几十个干员对罗德岛的运转,影响不大,可是……那也是伤亡惨重。
——博士……
——……凯尔希……
“阿米娅。”
“……呼,我在。诶?!”
从小就培养出的强大韧性,让阿米娅迅速恢复过来,看向声音传来的门口。
门口站着的白发红瞳少女,让她难受的内心多了一丝兴奋。
“W小姐!你没事吧!”
“……”
从切尔诺伯格天灾发生时失去联系的W,在人员名单上填了失踪,如今见她回来,阿米娅自然是欣喜过望。
扫视了周围一圈,看了看那正被重新加持仪器的博士,W眯起了双眼,从口袋中掏出了两封信,她的脸色难得一见的严肃。
“看完,你一定有什么想和我说。”
“信?……都是江收,寄件人分别是……龙门鼠王,还有……整合运动的塔露拉……地点在……伦蒂尼姆?!”
伦蒂尼姆,维多利亚的首都。
曾经王女特雷西娅逃出的地点,巴别塔的成立之处,也是曾经的摄政王,如今的王,特雷西斯的所在之处。
阿米娅猛地抬起头,大大的双眼和W对视在一起。
谁也没有说什么,但是,却都明白彼此在想什么。
“阿米娅。”
“……我,在听。”
“凯尔希,曾经是卡兹戴尔的勋爵,对吧。”
“是的。”
“博士,是知道特雷西娅一切秘密的人,对吧。”
“……是,的。”
“你,背负了她的力量和血脉,包括‘魔王’的预言,没错吧。”
“……唔,没错。”
深吸一口气,W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尽可能心平气和的开口,她从没如此尝试过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是看过信的内容后说出口的声音,怎么都充满了怒火,与颤抖。
——特雷西娅的尸骸,现在,是不是在伦蒂尼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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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准备好了。
这才是我们应有的力量。
萨卡兹的正统王者,比任何不知名姓的继承人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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