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感觉从那里逐渐蔓延到全身,宛如泡在温水中的感觉让凯尔希有些昏昏欲睡。
虽然疼痛直接消失,但是身体也完全不听使唤,凯尔希只能眼睁睁看着博士那猩红的双眼,动弹不得。
“喂,你醒醒……”
“真是熟悉的身体呢。”
“熟悉?……?!”
凯尔希的双眼微微一瞪,看向身前博士的手,那只手顺着衣服向上,一点一点的,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凯尔希死死地瞪着他,他却依旧是那副充满了想法的双眼。
“喂,你想干嘛!”
“想。”
“最后一个字的发音不对!”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上次是……上次?”
上次?
“你,不是不记得我的一切吗。”
凯尔希有些愕然的望着博士,甚至都无暇顾及他那已经到了上半身禁区的手。
“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唔……”
博士双眼中的血色迅速黯淡,充满欲望的冷酷情绪迅速淡化,双眼微微合拢,嘴角挂上了一副轻佻的微笑。
他那一贯的,玩世不恭的微笑。
噗通。
轻轻摔在自己身上的博士,有点沉。
凯尔希茫然的眨了眨眼,手指微微一钩,不受控制的身体逐渐取回了主动权。
手指,手掌,手臂,逐渐取回知觉,凯尔希的左手抓住了衣服下博士那无比冒犯的右手,右手赶紧放在了博士胸口,立刻要把他推开。
“……对不起……”
“……!”
本应立刻推开身上沉重身体的双手微微一顿,眼神也瞬间沉重了很多。
手指顺着胸口滑到侧脸,看着这个睡着之后毫无警惕的脸,凯尔希的表情忽明忽暗。
困惑,到无奈,再到忍耐,再到愤恨。
最后,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要对我道歉的事情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你在为哪件事道歉。”
“咳咳,你俩之后什么做什么我都不管,现在请注意一下影响,至少关一下门窗。”
有些尴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凯尔希视线微微一偏,看向门口。
阿米娅脸色微红,一只手捂住身前一脸茫然的九尾狐少女的双眼,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双眼,但是捂住自己双眼的手隐隐露出一丝缝隙。
身旁,同样有些害羞的华法琳双手一掐腰,有些气愤的吸了口气,又无奈的吐出:
“你们要是做那种事的时候喜欢让别人看,至少别让阿米娅到处喊人,恶趣味!”
“少说怪话,来帮把手,博士深度昏迷,身体太重,我推不起来。”
对于华法琳的话语,凯尔希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和处变不惊,双手轻轻推了推博士的身体,却推不动。
阿米娅不得不把自告奋勇来帮忙的小铃兰打发走,华法琳却一边抱怨着凯尔希一边上来帮忙。
面上不动声色,凯尔希的左手悄悄把博士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拉了出去,偷偷松了口气。
……被看到就真的不好解释了。
把突然暴走又再次昏迷的博士安置,凯尔希拒绝了华法琳和阿米娅的检查要求,直接转身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换上一身实验室常用的白大褂,凯尔希静静的坐在桌前,调出了博士在五分钟前突然醒来时的脑电波和检测记录。
摸了下胸口,还能感觉到刚刚残留的感觉,凯尔希微微低下头,嘴角挂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对不起”——
有希望。
“等你恢复,我要你一件一件的给我道歉,到时候,我绝不轻饶你。”
……看来治好博士的记忆,并不需要太久了。
全神贯注在数据中的凯尔希,似乎忘记了什么,那突然剧痛又突然安静的部位,此刻已经一片安静。
不时,还会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振动。
——————
【啊,徜徉海洋的无上神明啊】
【您带给了我们生命,带给了我们信仰,带给了我们真理】
【您让我们不再孤独,让我们不再痛苦,让我们不再寂寞】
【啊……】
“……有点烦。”
阿戈尔的边陲城市,信奉血色教会的教徒正在不停的望着天空祈祷。
但是路过的少女却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掏出了耳机塞到了耳中。
——请求通讯,请求通讯……
耳机又被摘下,放到了口袋里,轻叹一声,少女继续忍受着周围宛如古神低语的祈祷声,走在老旧潮湿的街道中。
摸了摸口袋中,那条柔软还不时蠕动一下的脐带,斯卡蒂的脸色更加阴冷几分
“我好歹还和罗德岛联系一下,你就这么一直不接通讯保持失踪状态,真的好吗?”
银发少女的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向身后,尖顶圆帽下的血色双眼无比慵懒,但是还是有些警惕。
“希望你习惯了阿戈尔的潮湿和腐朽。”
“龙门的市井,乌萨斯的郊区,维多利亚的古废墟,都是美景,阿戈尔的海潮也不错。”
在她身后,是另一名少女。
蓝发,天使光环,恶魔之角,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微笑。
背着那背包与黑白两把法杖,莫斯提马微笑着跟着冷着脸的斯卡蒂,似乎完全不在意她的想法。
“要吃点吗,味道还不错。”
“希望你知道在这里吃这东西有多奇怪。”
她的手里端着一个还算干净的餐盒,里面是阿戈尔特色小吃:鱿鱼丸子,甚至吃的津津有味。
斯卡蒂却看了看周围那些还在祈祷的教徒,放任莫斯提马不管,继续走自己的,莫斯提马也就继续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遥遥的跟在她身后。
斯卡蒂不阻拦莫斯提马的跟随,莫斯提马也不干扰斯卡蒂的行动。
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
——————
血月之夜。
血色的月光逐渐黯淡,天灾云在天空飞快的扭曲,聚集。
巨大的肉块,血液,骨骼,随着巨剑的飞舞四处飞溅。
哀嚎,惨叫,难以名状的悲鸣,气急败坏的咆哮。
完美洁白的身体已经被血液完全浸透,浑身都是猩红的血液,即使如此,斯卡蒂也没有丝毫停顿。
那双血色的双眼没有丝毫的怜悯,也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有单纯的……理所当然。
——深海猎人的使命,就是斩杀这些上位者和其眷属。
“!!……!!……!”
“无论你多么愤怒,多么不甘,都与我无关。”
巨剑飞快斩击,滑腻的触手尽数断裂,斯卡蒂的巨剑,穿过了无数块头骨。
噗。
巨剑全根没入肉块之中,向上一挑,巨大的肉山被向上挑的微微离开地面。
下一瞬间,肉块在难以名状的尖啸中,一分为二。
空中的血月瞬间黯淡,漆黑的天灾云将天空完全遮蔽。
幻象褪去,血月消失。
静静站在原地的斯卡蒂,将手中的巨剑插在地上,任凭那些血肉宛如雨点般落下,拍打在自己的身上。
天灾云已经形成,天灾马上就要降临,斯卡蒂甚至已经看到了头顶天灾云中的巨大陨石,不出数秒就会落下。
——将死之局。
“……噩梦,已猎杀。”
缓缓摘下帽子,扣在胸前,斯卡蒂闭上双眼,吟唱起儿时的歌谣。
“遥远的深海里,游着一群鱼儿,”
“生于深海的鱼,会在死后畅游,”
“猎杀是猎人的使命,生存是生命的权利,”
……
咔。
微弱的违和感传来,斯卡蒂歌谣的最后一句,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仿佛是钟表的咔哒声。
天空中的天灾云已经开始释放,巨大的陨石已经从天而降,此刻距离彼得海姆中学的顶端不到百米。
但是世界,却是静止,一片黑白。
“最后一句呢,我对阿戈尔的歌谣蛮有兴趣的。”
蓝发的堕天使从身后走来,一手黑锁,一手白匙。
“……莫斯提马,对吧?”
“是的。”
“据我所知,你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对吧。”
“我只是一时兴起,所以……你再不快点走的话,我可要走了,这块天灾,我可停不了多久。”
莫斯提马轻轻在法杖上敲打了一下,头顶的陨石也随之摇晃了一下。
嚓的一声,斯卡蒂拔出巨剑背在身后,转身从莫斯提马的身边擦肩而过。
“多谢。”
“……别急着谢,你可能还会再多谢我一次。”
莫斯提马不紧不慢的走到满地的血肉之间,用法杖拨开了遍地的肉块,低着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应该在这里,不然的话可就难办了……啊,找到了。”
有些开心的挑了挑眉,莫斯提马低下头捡起了什么,转头冲着斯卡蒂扔了过去。
一脸疑惑的接过那东西,斯卡蒂摊开了手。
——一条,脐带。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得的阴冷,双眼中闪过一丝冷酷,握着脐带的手微微用力。
已经……不,不可能。
斯卡蒂猛地抬起头,看向莫斯提马,她依旧淡淡的微笑着,缓缓走向斯卡蒂。
“我就知道,你会需要它的。”
“……你是怎么知道有关它的事,有关‘三条脐带’的事情的。”
“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多的多。”
握紧手里的脐带,斯卡蒂迅速转身离去,相较于刚刚坦然接受天灾的她而言,此刻的她眼中,写满了紧张。
另外两条脐带,一条应该在阿戈尔的深海,另一条应该在怀上上位者之子的体内……
可是,被选上为悲哀母体的人,会是谁呢。
“喂,你要去哪。”
斯卡蒂没有理会。
“我可是救了你一命,要这么冷淡吗。”
冲出彼得海姆中学时,斯卡蒂回头看向身后跟上自己的莫斯提马,微微蹙眉。
“离开切尔诺伯格后,我们各自离开吧。”
“诶……如果,我不想离开呢?”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接触什么你难以想象的禁忌。”
“是吗,但是我的存在,也是你难以想象的禁忌。”
“……那就随便你。”
看了看莫斯提马头顶萨卡兹的角和萨科塔的光环,斯卡蒂没有拦她,莫斯提马也没过多干扰。
两个人就那么保持着相对的和谐,一同前往了阿戈尔,斯卡蒂隐瞒了行踪,而莫斯提马在向罗德岛汇报消息的时候,也隐瞒了斯卡蒂的行踪。
——————
噗通。
斯卡蒂的脚步一停,看向口袋中的脐带,微微瞪大双眼,迅速拿出了这条脐带。
低着头品尝着小吃的莫斯提马也立刻停住脚步,低头看了看和斯卡蒂的距离,点了点头,又退了一步。
“放心,我不会离你太近……你的表情不太对劲哦。”
这条脐带缓缓舒展开来,微微蠕动,黑色的脐带上面泛着血色,微弱的光芒不停的流淌着。
聚到嘴边的丸子缓缓放下,莫斯提马也看到了活性化的脐带,十几年来,一直存在于脸上微笑,第一次淡化了许多。
上位者的降临,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只要与世界相连,必会留下子嗣。
要么诞下血之圣婴,要么留下三条第三脐带。
在其中一条脐带开始生长后,另外两条脐带也会一同生长,直到诞下圣子为止。
咽了咽口水,斯卡蒂望着这条充满生机的脐带,心里充满了忧虑。
——是留存在阿戈尔深海的那条开始生长了。
——还是……母体的另一条?
——……母体?
“……幽灵鲨……?难道,回到罗德岛后,凯尔希医生没给博士和幽灵鲨做全面检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