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博士手中的酒杯突然碎裂,他也狠狠的咬了咬牙。
这就是特雷西斯的计划。
一个为了自己的野心,可以玩弄死者,亵渎灵魂,祈求神明,屠戮生灵的……野心家。
握着拐杖,鼠王默不作声,但是拐杖上自己的手却微微用力的摩挲着。
他不知道全部的计划,但是顺藤摸瓜以小见大,他猜到了特雷西斯想向生物共同的起点与终点——生死,发起挑战。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所以最初,博士前往阿戈尔,江从北寒前来时,鼠王直接拒绝了特雷西斯暗中的邀请。
直到,江亲自给鼠王示范了“梦”的源石技艺,以及展示博士陷入的穆恩的梦境。
鼠王决定两头下注。
无论特雷西斯成功与否,他都不会吃亏,甚至如果罗德岛赢了的话……算是给林雨霞的一个好处。
阿米娅紧张的看向博士,皱紧眉头:“博士,如果这三处危机合约内容,真的是特雷西斯的王室派出的,我们就立刻和公证处联系,取消合约内容,并把这个阴谋向外传播,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没错,绝不可能去帮特雷西斯做到那个地步,妄想玩弄生命的家伙……没有一个是好人……”
“我立刻通知凯尔希医生!”
阿米娅立刻去通知凯尔希医生,博士却静静的望着“魔王”,“穆恩”,和全版危机合约,皱紧眉头。
原来自己的梦魇,是早就被安排好的吗。
——凯尔希的梦魇,是让自己只把过去糟糕的回忆当成梦魇。
——霜星的梦魇,是让自己进行梦魇干涉现实的一次尝试。
——而最近记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分不清温柔残忍的特雷西娅的梦魇,才可能是真正的阴谋。
——自己唯独忘记了凯尔希,逐渐回忆起和她有关的一切,又重新把被自己尘封的特雷西娅的记忆回想起来。这甚至也可能是他计划的一环。
……凭什么。
双手逐渐握紧,刚刚被酒杯划破的掌心还残留着玻璃渣,玻璃渣深深刺痛掌心,却让博士内心的不甘越发浓烈。
……凭什么,要用我们之间的尴尬和痛苦,去为别人的野心买单。
每天记忆恢复治疗结束,看到凯尔希那充满期冀的双眼,博士都觉得胸口堵着一块大石头。
即使再冷漠的脸和话语,博士依旧能感觉到凯尔希那股内心中压抑着的火热。
博士多么的想说一句:我想起来了。
可是做不到。
争吵时的憎恶,初见时的警惕,和好时的歉意,缠绵时的爱意,全都笼罩在心头,可是失去的记忆却始终让自己无法去接受那些情感。
真实,可又不真实。
——
“凯尔希医生?!凯尔希医生!”
阿米娅的声音把博士从痛苦的内心拉回到了现实。
“博士,凯尔希医生没有回应,没有声音!”
阿米娅和凯尔希的通讯是可以忽略掉同意接入的功能,强制连接的,没有声音,就证明了凯尔希此刻没有戴耳机,甚至无法回答。
“……大帝,能不能让企鹅物流跟我走一趟?”
“没问题!”
“又要去打架了吗leader!”
“唉,吵死了。”
为了安全起见,博士和阿米娅直接把企鹅物流的各位带走。
凯尔希不会不回应阿米娅的,可她又拥有Mon3tr,不可能出什么事的!
如果出了事……那就不是自己和阿米娅能够解决的了。
酒吧人去楼空,鼠王已经一动不动,老僧入定一般的闭着双眼。
看着博士迅速离开后,大帝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博士的位置上,飞快的翻了翻那灰色黑色的文件夹。
“喂,林,这维多利亚的雇佣者,真是那个摄政王特雷西斯?”
“哪怕是个勋爵,我都不会这么在意。”
“……魔王,穆恩,这些东西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啊。”
“这个看似不靠谱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前一半不靠谱的地方了。”
“……你觉得老魏为什么不接受罗德岛的提议。”
“他不会相信这些,他心中,只有龙门,一切,都要为龙门的安全和发展让路。”
抬头灌了口酒,大帝把之前扔给博士,被放在一旁的墨镜拿了起来,扣在了眼睛上,墨镜下的眼神居然冰冷的看向鼠王。
“你呢。”
鼠王睁开双眼,静静盯着大帝,眼神无比凌厉。
“我可不会在意那么多,毕竟,我只是个地下之主。”
“你女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这么把她塞给那个博士,你该不会抱着要么帮维多利亚吃定罗德岛,要么让你女儿吃定博士的打算吧?”
“我可没这么想过,倒是你,那个白发红瞳的萨卡兹前一段时间来找你的时候,你直接把莫斯提马的信息全盘托出了吧,你不会真觉得,那个‘蓝焰’和她无关吧?”
“莫斯提马是我的员工,就算她是堕天使,就算上次我收到那个什么苦难陈述者和维多利亚信件的警告,就算我那次特意让德克萨斯她们晚些赶到目标地点给整合运动让路,那也只是一笔交易。”
“来自卡兹戴尔的威胁和近在咫尺签订合作约定的罗德岛,你选择了前者,是因为你的不死身遇到了克星,还是因为第二个堕天使的出现,你怕给企鹅物流带来毁灭?”
“切,知道那么多还废话什么,狡猾的白耗子。”
“彼此彼此,装模作样的臭企鹅。”
没人会把全部的事情都透露出去,越是久经江湖的人,就越是会保留的更多。
——————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你没有资格沉睡】
这声音,很陌生,从没听过。
声音仿佛从脑海中响起来的一样。
四面八方都是那声音。
【你无法反抗我】
我……你……
——我是谁?
——你是谁?
——这是哪?
【你没有资格问我,新种】
黑暗之中,影影绰绰出现一个人影。
随着距离逐渐接近,那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熟悉的面孔,那是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脸,也是唯一看过自己内心深处的脸。
陌生的表情,这也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冲着自己不苟言笑,宛如看着垃圾一样的眼神。
——不,你不会这么看我的。
【你只不过是个苗床而已,认清你的身份】
——苗……床?
那双冷酷的视线微微下滑,落在了自己的腹部。
无形的巨手仿佛贯穿了腹部,抓住自己身为女人的脏器,轻轻握紧。
——……不要……那里……不要……
【……安静,母体】
——住手,博士,住手!
【你的这里,你的全部,都是我的!】
——Evil!
“!”
仿佛做梦从高处坠下,凯尔希浑身一抽,猛地坐起身来,剧烈的喘息着。
手臂被其他人按住,耳边响起了阵阵关切的声音,但是凯尔希却完全无法分辨声音说的是什么,就连眼前的东西都无法看清。
噩梦,彻头彻尾的噩梦。
低下头,气喘吁吁的将自己的银发撩起到头顶,凯尔希捂住自己的额头,满头的冷汗。
——那是什么。
——为什么博士会,会那样对自己?
——苗床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里?
右手一把捂住了小腹,那只有他探寻过的宝贵之处,却让凯尔希没有任何安全感。
“凯尔希,你还清醒吗?”
华法琳严肃的声音宛如醍醐灌顶一般传入凯尔希的耳中,她微微一愣,紧张的神情几乎是瞬间消弭于无形。
“我没事。”
抬起头,甩了甩头发,凯尔希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平淡的面瘫脸。
看着凯尔希似乎没什么异样,周围的医疗干员们都忍不住松了口气,尤其是华法琳,左手拍了拍凯尔希的肩膀,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
“你可吓死我们了,我都收到博士和阿米娅的消息说你受伤昏过去了,赶过去的时候你还有大出血的症状,给我们吓一跳。”
“……大出血?”
“是啊,还是,还是下身的大出血,尽管我们给你做了全面检查,你什么事都没有,诺,检查结果和扫描光片。”
从华法琳右手接过材料,凯尔希立刻看了看自己的所有指标和检查,毫无异常,只是有些失血过多?
自己昏迷前,好像是林雨霞在耳边说了什么,腹部就突然特别疼,然后,就昏迷了。
大出血……
凯尔希又摸了摸身上各处,没有任何疼痛感,没有受伤的痕迹。
——血液是从……?
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众人看向门口,华法琳更是诧异的挑起眉头:
“博士?你来的也太快了吧,凯尔希医生刚醒你就来了,真巧。”
走进病房后,博士第一眼就看向了抬起头的凯尔希,两人的视线对在一起,凯尔希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那是一双,无比复杂的双眼,透露着无比沉重的眼神。
“只是巧合而已,凯尔希的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事了,挺好的。”
把博士拉到一旁,给博士大概说了说凯尔希的状况,博士也点了点头,但是既没有放松下来,也没多问几句。
看着博士问完了之后,华法琳又一次发挥罗德岛博士凯尔希第二cp头子的实力,左一句右一句的把各位医疗干员一起拉走。
顺带一提博士凯尔希第一cp头子是阿米娅,嗯。
看着咔哒一声关上的病房门,博士快步走到门口,迅速输入博士独有的密令反锁了电子门,又迅速关闭了走廊窗和监控室的单面玻璃。
切断耳机联络,关闭监控设施,将这个房间完全隔绝,博士转过身坐到了凯尔希身旁,阴沉的双眼盯着凯尔希,一言不发。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很让人费解,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话现在可以说了。”
低下头继续看着自己的检查单,凯尔希对博士奇怪的所作所为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或者说,她其实一直在躲避博士的视线。
或许是刚刚那奇怪的噩梦带来的后遗症,一旦对上博士的双眼,凯尔希就会回想起噩梦中博士冷酷的眼神和话语。
看着似乎和平常别无二致的凯尔希,博士却轻叹一声,靠在床头,双手插在了口袋里,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
“林雨霞动的手?”
“……我早就和你说过,她很危险。”
“没有否认啊……她不应该是了不起的凯尔希医生的对手吧。”
“阴阳怪气的话少说。”
“我说的是实话,林雨霞的实力应该不至于比Mon3tr还可怕吧。”
遇到袭击的话,凯尔希一定会第一时间和自己联系,在Mon3tr的保护下,别说林雨霞,整个近卫局也就陈的赤霄能对凯尔希造成威胁吧。
被博士提醒,凯尔希也想起了一开始林雨霞在自己耳边说的奇怪声音,听发音似乎是西班牙语。
“……EsES……然后是什么来着……”
“EsES hijo de sangre。”
“咳啊!!!”
——又来?!
回忆中的话语断断续续,但是博士口中吐出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和当初相同,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凯尔希的腹部又传来了剧烈的绞痛。
——可恶……好……痛……
凯尔希的身体在床上蜷成一团,头上顿时疼的流出了冷汗,脸色苍白如雪。
望着她的惨状,博士什么都没做,脸色逐渐变得忧郁,怜悯。
没有呼叫其它医疗干员,没有打开密闭的房间,没有关心的话语。
博士唯一的动作,是轻轻一勾的右手指,一把锋利的匕首滑进他的手心。
“……张嘴。”
“呜……?!”
“我说,张嘴。”
紧闭的双眼微微张开,凯尔希低沉的哀鸣声从牙缝中挤出,微微张开嘴唇。
“你有……药……?”
“对,而且除了治疗你的病之外,没有别的用处的药,或许唯一的用处就是给华法琳当食物。”
“?!”
温热的液体顺着性感的嘴唇流入,凯尔希的双眼猛地瞪大,颤抖挣扎的身体也瞬间静止。
博士的右手轻轻扶起凯尔希的头,左手则放在凯尔希的嘴边,无名指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中,鲜血汩汩流出,流入凯尔希的口中。
那味道并不好闻,腥,而且凯尔希也不是第一次尝到血液的味道。
但是博士的血液流入口中的瞬间,自己的感官仿佛被挟持了一样。
恶心的腥味反馈到脑海里变得甘甜无比,腹部的绞痛感瞬间淡化,痛感依旧残留却夹杂着强烈的瘙痒感,身体瞬间变得滚烫,连皮肤都从苍白变得微红。
——为什么会这样?
凯尔希意识到了问题的怪异,但是欲望却先于理智,不让她去思考问题的答案,只让她不停的去渴望,去索求。
“再喝下次不给你了。”
略带几分威逼,还有几分恐吓,博士开口后,凯尔希微微一震,紧紧含住博士手指的嘴下意识的松开,那双陷入混沌的双眼也变得清明。
意识刚刚恢复,凯尔希顿时脊背发冷,看着面前博士淡漠叹气的表情,大脑一阵混乱。
——刚刚是怎么回事?
凯尔希并不会失忆,她清楚的记得刚刚发生的一切事,但是,无法理解。
从博士开口说出那句宛如诅咒一样的话开始,到自己失控的欲望随着博士的威逼而结束,每一件事,都让凯尔希无法理解。
——好像,自己变成了博士的东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