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样吗...可是现在来的话,博士的麻烦...倒不是不可以,不过想直接来到维多利亚的伦蒂尼姆不太容易...接应的话,倒也不止我自己,没问题就是了。”
一边回应一边思索,莫斯提马少见的露出了淡淡的思考神情,他的另一只手也轻轻的顶在了下巴上,顺着窗户看向欧式风的建筑顶,青色的瞳孔被逐渐昏黄下去的天色映的色彩斑驳。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她的视线突然扫向一旁的W,W也没有掩饰什么,直勾勾的看着莫斯提马,似乎在等待着她再次开口,这样,也就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莫斯提马眉头微蹙,脸上的微笑稍微淡化了一瞬间,只有短短的一瞬间,短到W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好,我知道了。”
挂断了通讯,莫斯提马随意的将窗帘拉上,随手抄起了自己的法杖,轻轻在窗帘上敲了一下。
微弱的金色覆盖在窗帘上,布满豪华细致花纹的窗帘更显金光灿灿,宛如皇室用品。
没有任何解释,莫斯提马转身走向门口,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和W说,但是她的手还是轻轻挥动着法杖,金色的光芒逐渐充斥了整个房间的墙壁。
打量了一下这时间静止的源石技艺,W挑了挑眉,随意的敲了敲身后的墙壁。
坚固,僵硬,和平时似乎别无二致,但是直觉告诉她,现在这些墙壁,已经成为了坚不可摧的存在,无论是多可怕的攻击,多强大的力量,都不可能推动静止的时间继续转动。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在这里,没危险,我明天早上一定会回来。”
“明天早上?喂,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你都听到了什么吗?”
W不满的皱起眉头,突然随手举起了一旁的一块炸弹,轻轻抛动着,莫斯提马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你要是想引爆这里的话,我不介意,除非你能忍受在这么一个小的 密闭空间内承受你的爆炸。”
“啧。”
撇了撇嘴,W烦躁的把炸弹放下,或者说把炸弹直接扔到了地上。
既然莫斯提马说这里现在没有任何危险,那就证明任何人都无法打破墙壁找到自己。
自己,也同样没办法离开。
保护,还是囚禁?
看W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烦躁的闭上双眼,莫斯提马也是保持着自己的微笑,默默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那扇唯一褐色的门也随之变成了金色。
突然想到了什么的W的声音,也被关在了房间中:
“——喂!把我的食物留给我啊你这个该死的萨科塔!”
走廊中空无一人,只有背靠着房间的莫斯提马。
低下头,蓝色的短发遮住了面孔,她微笑着,重新按下了耳机。
“W已经被我关起来了,还有,替我转告博士,凯尔希医生...”
——他,还不能死。
——————
“...一定,要这样吗。”
——紧急任务:三天之内赶到维多利亚,寻找博士面孔的堕天使。
标题很简单,任务内容也很简单,但是这份单薄的申请,在阿米娅的手中,却重若千钧。
“没错,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无所谓,除非你们还有办法治疗博士。”
声音显得轻松愉悦,面色担忧的阿米娅微微偏头,看向那坐在椅子上挥动画笔的深海色干员。
黄黑色的长裙上多了点颜料,虽然只用了一根普通的铅笔,却在画板上画出了五颜六色,这是她的源石技艺,也是她似乎唯一存在的意义,每次阿米娅见到深海色时,她都全身心的沉浸在了画中。
仿佛,她手中的画笔和面前的画布就是她的世界一样。
阿米娅身旁,凯尔希背对着两人,双手插在口袋深处,一个人看向窗外。
——深海色不会知道黑她们从维多利亚带回来的信息,所以有一个和博士面孔一模一样的堕天使出现,不会是深海色听说的。
——如果不是她听说而是她感应到的,那考虑到深海色的存在和背景,她说那个“博士”的血液能救博士,或许,的确可信。
——但是...那里是维多利亚。
——是伦蒂尼姆。
——是卡兹戴尔摄政王和塔露拉的所在。
“...石棺,也可以治疗博士,未必需要按你所说,深海色。”
“那你为何还没有去?”
画笔微微一顿,深海色推了推红色的眼镜框,稍微瞟了凯尔希一眼,语气虽然没变化,但是眼神却显得有些无语。
如果真像凯尔希那样说的石棺可以治疗博士,那现在博士就不会还留在罗德岛,毕竟从龙门赶到切尔诺伯格连半天时间都用不到。
房间再次陷入了安静,深海色耸了耸肩,继续做自己的画作,阿米娅迟疑的看向了凯尔希,似乎在等她做出决定,毕竟博士的病情,只有凯尔希才最了解。
——通讯请求。
“嗯?”
这个声音是响起在阿米娅办公室的音箱里的,而不是她的耳机中,这让她微微一愣,迅速低下头看了看桌上的屏幕弹出的信息。
“未知的通讯来源?”
——不过,既然知道罗德岛的公开通讯请求地址,至少也是其他公司的人,或者想要合作的人吧?
看了看石头一样的凯尔希和自顾自作画的深海色,阿米娅将通讯转接到了耳机上:“您好,我是阿米娅,罗德岛制药公司的...”
“...罗德岛。”
“?!”
一瞬间,阿米娅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凯尔希更是感觉到了阿米娅体内不受控制的波动起来的源石技艺,下意识的偏过头看向了阿米娅。
阿米娅的眼角微微颤抖,手指上的戒指,更是有一颗直接泛起了红光。
“塔露拉?”
“...我等着你们,等着他。”
“等等,塔露拉!”
“你们,没多少时间了。”
——通讯结束。
手轻轻从耳机旁垂下,阿米娅的眉头不停的颤抖着,内心中满是疑惑和紧张。
这个开口的塔露拉,究竟是不是“塔露拉”。
“是塔露拉?”
“嗯。”
“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等着博士。她还说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又和她有关吗...呵。”
口袋中的手微微握紧,还在迟疑的双眼变得无比坚定。
银白色的发丝轻轻摆动,合拢又张开的双眼中,绿色瞳孔的深处燃烧着灼热的火焰。
如今的塔露拉,究竟是为了感染者而战,还是单纯为了战斗而战斗,没有人知道,就连那深入了塔露拉意识深处,甚至曾经夺走她身体控制权的另一个意识,也可能并不知晓。
——科西切会选择塔露拉的原因,凯尔希似乎也可以理解了。
画笔微微一顿,画板合拢,深海色长叹一声,架起了画板转头走向了门口。
电子门打开的瞬间,深海色回头看向凯尔希的背影,她黄色的瞳孔似乎隐隐有变成蓝色的倾向。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Now。”
“好。”
没有多说什么,没有布置任务,没有和阿米娅商量,没有签署协议和记录,没有商议计划和同行人员。
驱使凯尔希冰冷的说出“现在”的,是厌恶,还是担忧,还是什么?
深海色并不在意那些,在她的眼中,凯尔希是绿色的,并不是苍翠的绿色,而是一片终焉的绿。
一片生机勃勃,对未来充满无尽可能的绿叶,不受控制的落在了肮脏恶臭的水沟之中,在酸液中腐烂到极致,仅仅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的绿色。
这片枯萎腐烂的颜色中心,是一颗翠绿色的光点,光点若隐若现,如果细看的话,会看到博士那标志性的兜帽。
——————
维多利亚,伦蒂尼姆,皇室,教堂。
银发,灰瞳,利剑,龙角。
贵族的碎裙,黑色的高跟靴,红色的袖带,尾端带着尖刺的龙尾。
教堂内孤身一人的少女,落地窗前孤高悠长的背影,望向受勋仪式皇女的冰冷视线,再次踏上整合领袖之路的首领。
之前,这个教堂是“蓝焰”的休息室,也没有任何其他人敢来打扰他,只有塔露拉会偶尔来和这个“博士”交谈一下。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能让那个粉发的萨卡兹死而复生一段时间?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和罗德岛的博士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同?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来到这里加入曾经的死敌,你想得到什么?
......
这些问题,或者没有答案,或者得到些模棱两可的回应。
转过头望向身后那孤零零的棋盘,华贵的桌子和尚未完局的棋局,塔露拉的视线中不知道蕴含着什么。
她记得那个所谓的博士,罗德岛的灵魂支柱,每次整合运动和罗德岛之间的战斗,只要有他的参与,整合运动无论攻势多么凶猛都会被阻拦的分毫不差。
塔露拉也想拥有那样可怕的指挥天赋,但是她知道她做不到,因为那必定是经过无数次生死间的挣扎和抉择。
她也不需要。
“塔露拉,你在这。”
身后空无一人的巨大空间响起了平淡的声音,塔露拉没有回头看向那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身影,依旧静静的望着外面冲着众人微笑的特蕾西娅。
【是我的错觉吗,最近,她的动作似乎越来越僵硬了】
“...有人找你,那个特雷西斯。”
“何事。”
“他对你擅自对罗德岛的‘博士’出手感到不满。”
“仅仅是不满吗。”
很想冷笑一声,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从那个充满火焰的夜晚开始之后,塔露拉已经不会笑了。
或者说,从“她”离开自己的那个夜晚开始。
——...头痛。
微微颔首,塔露拉闭上双眼,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弑君者,她静静的看着塔露拉,似乎没有自己的情绪和想法,眼神中仿佛写着两个字:等待。
“你能从叙拉古继续跟随我,其实我很意外。”
面罩下似乎传出了一声微弱的叹息,弑君者缓缓走到了塔露拉身旁,但是却站在了塔露拉身后一点的位置,同样看向窗外。
“在我以为你已经死了的时候,你又出现了,而且还说出了那种话...我并不介意继续跟着你一段时间。”
“那种话...?”
“‘不要问篝火该不该燃烧,先问寒冷黑暗还在不在;不要问子弹该不该上膛,先问压迫剥削还在不在;不要问正义事业有没有明天,先问人间不平今天还在不在。’,这是曾经的你说的,而那个时候你却说...”
“...‘不会苟延残喘,只会残酷的活着,找到你们的理想,拯救你们自己,哪怕那只是不可能的奢求,我们无权审判世界,但我们有权力反抗不公的审判。’”
“你变了,塔露拉,自从那次切尔诺伯格核心城之后。”
“...”
弑君者的声音意外的有些轻松,她并非不知道塔露拉在切城时的所作所为,但是那次事件之后,塔露拉带给弑君者的感觉就变了。
从火山中喷发而出的天火,变成了暴雪中温暖的火苗。
塔露拉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灰色的瞳孔中有着一丝空白与茫然。
并非从一开始,塔露拉就是暴君,只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一个不剩了。
“说真的,塔露拉...你带领大家从炎国和乌萨斯那边来到了维多利亚,是准备直接在这边生存下去,还是借助维多利亚皇室之手,获得一块感染者的封地?”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你一直都在看着那个授封仪式上的王女,叫...特蕾西娅?”
授封仪式上的皇女突然微微摇晃了一下,吸引了塔露拉的注意。
其他人或许没那么敏锐,但是一直都在注视着她的塔露拉,却看到了她那似乎无力垂下的双臂还有关节有些扭曲的手指。
顺着塔露拉的视线看去,弑君者也看向了特蕾西娅,她被几个黑袍人搀扶着,在士兵的保护下迅速退场。
“...柳德米拉。”
“?”
突然上挑的眉头让弑君者愕然的红色瞳孔显得格外水灵,宛如火焰般赤红色的短发下,双眼透露出大大的疑惑。
“怎么,突然用原名叫我?”
望着那身体逐渐丧失行动能力的皇女,塔露拉的声音依旧冰冷,眼中却出现了一丝温柔,怀念,却不切实际的微光。
如果说最初为了感染者而战的她是黑暗中灯塔;
如果说被恨意冲昏头脑的她是**控的傀儡;
如果说重新寻回自己的她是迷失在暴风雪之夜的濒死之人;
这份微光,就是希望,是黑暗的风雪中,重新燃起的火种。
“你有没有,想再见到的,已经永远逝去的人...?”
“...有。”
“...”
“但是,他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不是吗。”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
嘴上平静的回应着那有些惆怅的声音,那双冰冷却不知其中含义的视线,从未从特蕾西娅的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