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发生天灾,伦蒂尼姆未及时移动,毁于天灾。
一夜之间,这新闻的消息传遍了泰拉大陆,人们奔走相告,惶惶不可终日。
连维多利亚的首府都没能在天灾前做出反应,其他的移动城市真的能够躲避天灾吗?这样的恐惧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
第二日,维多利亚皇室与摄政王特雷西斯从距离伦蒂尼姆最近的城市现身,并发布声明称刚刚从乌萨斯交涉回来,幸免于天灾,并将继续执政。
不知为何,那些在维多利亚争权夺势的那些势力面对这次特雷西斯的声明,全都安静了下去。
有心人猜测,这次特雷西斯的离开,去乌萨斯交涉的可能就是用国家利益换取他们帮助清除这些势力。
也有的人的猜测,可能特雷西斯早就暗中铲除了他们,借助这次天灾将泰拉的视线引向了维多利亚,他趁机宣示主权扩大影响。
甚至有的人干脆就认为,那些势力本就是特雷西斯的手下,外界看来维多利亚一片动荡,实际上只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一时间,众说纷纭,但是被天灾袭击的伦蒂尼姆却彻底成为了历史。
因地震天灾而消亡的城市,连二次探索的价值都没有,危险性远高于收益,还可能根本没有收益。
不过这次危机,倒是让各个国家研发移动城邦的速度和训练、发现天灾信使的日程大幅度提前。
天灾后的第三日清晨,全速移动了一整夜的罗德岛勉勉强强脱离了维多利亚的范围,来到了维多利亚和谢拉格,卡西米尔之间的交接处。
北,是卡西米尔边境的沙漠,西,是谢拉格边境的低寒地带,东南,则是刚刚离开的维多利亚。
在这没有任何势力管辖的荒郊旷野,罗德岛缓缓停住了它巨大的身躯。
“通知,通知:罗德岛号能源不足,将休整24小时以便转化能源,发电站全负荷工作。另,祝贺各位平安归来,祝贺罗德岛平安离开。”
可露希尔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打破了岛内昨日一整天的僵硬气氛。
无论发生了什么,太阳照常升起,生活总要继续,生命依旧顽强,大部分是感染者的罗德岛,更明白这个道理。
昨日寥寥无人的走廊重新出现了人流,今日,每个人都没有任务,每个人都没有目的。
无论是上级没有布置任务,还是刻意没有布置任务,这都是假期,也是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假期。
——他们确实需要休息。
——也需要缓冲。
“再次通知:角峰,古米今日特别开放了点餐窗口,月见夜提供调酒服务,各位可以放松一下了。”
停滞了几天的制造站在几个自愿工作的干员手中重新运作,美食美酒的到来让岛上重新恢复了阵阵的笑声。
逐渐的,从被同和沉默中走出的人越来越多,能天使和德克萨斯(不情愿)也罕见的在罗德岛上号召起了party。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理性让自己压过感性,哪怕是平时格外理性的人。
“我知道你可以一天一夜不休息,但是一天一夜不眠不休还不吃不喝,你不会想就这么去陪博士吧。”
端着重新温热的食物,华法琳苦着脸回到了指挥室,声音迟疑不定的望着凯尔希的背影。
她依旧静静的站在屏幕前,一动不动,整整二十四个小时,她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还有呼吸和温度,华法琳一定会把她当成一具尸体。
华法琳的声音完全没有传进凯尔希的耳朵,她依旧一动不动,偶尔动一下手,还是在切换荧幕上的图片。
把食物放到了桌上,华法琳忧虑的坐在了一旁,愁容满面的看向凯尔希,视线也瞄向了荧幕。
屏幕上是一张旧照片,凯尔希面无表情的为博士整理着有些乱的衣领,这张照片似乎是阿米娅悄悄拍下来的。
这张照片中,博士并没有露出自己的脸,依旧是被面罩遮住的,但是凯尔希和华法琳似乎都能看到面具下微笑的表情。
曾经在巴别塔的博士,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微笑吧。
华法琳什么也多说不出来,只是静静的往后一仰,看着棚顶的灯管,她也在刚刚才去血库“用餐”完毕,现在的思绪各位灵敏。
在寻找食用血浆的时候,她也恰巧看到了博士的血样,然而那时她却勾不起一丝一毫的食欲,只有淡淡的惆怅。
“嘭——”
有些不小的声音 传来,似乎谁在门上敲了一下,华法琳迅速跑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喂,那个老女人还在这?”
“W,你来干什么。”
“我?我听说她变成了一块石头,特意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没什么反应,要不让我捅一刀试试?”
站在门口的W换上了自己的新夹克,嘲笑着瞄了一眼凯尔希的背影,脚下一滑就从华法琳身旁滑了进来。
“喂,凯尔希现在已经...你别来火上浇油!”
“火上浇油?”
瞥了一眼一脸紧张和不满的华法琳,W却是不屑的耸了耸肩,双手嚣张的插在了口袋里,走向了凯尔希。
她依旧没什么反应,静静的站在那里,W走到她身旁,突然皱着眉歪了歪头,露出了有些困扰的笑容。
绕着凯尔希转了一圈,W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她,但是凯尔希依旧一动不动,就连已经布满血丝的双眼都没眨过一下,依旧直直的望着照片。
左左右右打量了一下那绝望的表情,W脸上的微笑逐渐变得阴险和得意,双手背在身后,她轻轻的靠近凯尔希的耳边,缓缓的张开口,宛如恶魔的低语:
“——他没死。”
“?!”
那僵硬的头缓缓的转向了W,冷漠的双眼中闪烁着阵阵危险的光芒,近在咫尺的望着几乎要燃起火焰的绿色瞳孔,W却毫无畏惧,反而微笑着眯起了双眼,双手抱在胸前,似乎在欣赏她那颤抖的双眼。
华法琳并没听到W说了什么,她只看到了凯尔希转过身,死死地瞪着W,不禁打了个寒颤。
凯尔希的表情——很危险,无比的危险,任何人看到后都会得出同样的结论,那就像一只被逼到了绝境,失去了理智的野兽。
双手摊开,W往后一仰头,一向在面对凯尔希时像一只受惊美国大蠊的W,此刻意外的嚣张和有恃无恐:
“你,不信?”
“——说。”
声音相当沙哑,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后的声音显得几乎不像凯尔希,让人听起来颇为心疼。
“说?说什么。”
“——说你知道的,一切。”
“哦~?你这是向人问问题的态度吗?”
“——Mon3tr.”
——嘭!
巨大的源石巨龙瞬间遮蔽了房间的光亮,W本能的将双臂在身前交叉,无法抵御的巨力直接贯穿了她的身体,华法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看到W被一只巨爪直接甩飞到了后面的墙上,连房间的灯光都闪烁了一下。
身体顺着墙壁滑落,W瞪大了血色的双眼,猛地跪在地上,剧烈的咳了起来,双臂麻痹了一瞬间,没过几秒,麻痹后是痛彻心扉的剧痛。
“我‘卡兹戴尔粗口’...你,你tmd...”
声音断断续续,能听出来W似乎在忍受着强烈的痛苦,双臂都在哆嗦,但是凯尔希没有丝毫的停手,缓缓走到了跪坐在地上的W面前,俯视着她。
双手插在口袋中,凯尔希身后的Mon3tr却一把抓起了W的身体,捏到了凯尔希的面前。
“——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伦蒂尼姆,最后,发生了,什么!”
“切,想知道吗,老女人。”
即使可能会被Mon3tr直接捏死,W依旧艰难的冷笑一声,看着那双越瞪越大的绿色双眼,自己也瞪大了血红色的双眼:
“我就想看到你这幅,嫉妒我的表情。”
“————”
“咳啊!!!”
源石巨龙的巨爪微微用力,W立刻痛苦的低呼起来,凯尔希的手臂立刻被 冲过来的华法琳拉住。
“喂!凯尔希!你疯了吗!”
“——”
“快放手,W会死的!”
无论W怎么痛苦哀嚎,华法琳怎么紧张的摇晃着凯尔希,凯尔希的眼中和脑海中,都只有那个记忆中冷酷,残忍,却又温柔,贴心的黑衣背影。
“——nmd,我说就是了!”
痛楚似乎到了W忍受的极限,她颤抖的声音再次喊了出来。
那双充满了怒火的双眼微微一颤,凯尔希的双眼瞬间清明了几分,Mon3tr的巨爪也迅速松开了W,任凭她重新摔坐在地上。
华法琳已经拿过了医疗箱迅速冲上前来,W也疼的忍不住呲了呲牙,不过从她那还能勉强活动活动手臂的动作来看,疼归疼,好像真的没伤的太厉害。萨卡兹的身体素质远比一般的亚人种可怕的多啊。
背过身去,凯尔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举起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脑子好乱。
一天一夜一动不动的身体在抗议任何行动,仅仅是摸了摸自己额头这种动作都让凯尔希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
从昏迷到苏醒,再到回到这指挥室,凯尔希始终是意识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去思考。
一天一夜前,凯尔希甚至经历了两次他离开的痛苦。
第一次,她还有所准备,第二次,却突如其来的得而复失。
——现在,W又说博士没死。
这就是,人生的大起大落吗?
至于自己忍不住动手教训了W一顿,凯尔希恢复理智后得出了结论——
活该。
“咳咳,你这个死老女人,要不是我身子骨还不错就被你捏死了,你还真下死手啊你!”
“你故意拖延报告,挑衅上级,收到惩罚,罪有应得。”
声音已经比刚刚清爽了不少,凯尔希抄起了华法琳拿来的水杯一饮而尽,声音也理智了不少。
华法琳给W把刮伤的伤口包扎了一下,虽然刚刚局势无比紧张,但是她却长呼了一大口气。
凯尔希虽然没有完全恢复正常,但是至少说话了,能动了,没有疯掉,这就证明她开始好转了。
“切,杀了我你还怎么知道那家伙的生死和下落。”
“——所以我留了你一条命。”
“我X,合着我被你打个半死我还要谢谢你吗!”
“——不客气。”
“我‘萨卡兹粗口’,你能不能管理好这个该死的老女人!”
W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气急败坏的指着凯尔希,脸色气的通红,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报一报以前的旧账,结果反过来被教训了一番。
叹了口气,华法琳摇了摇头,回头也看了看凯尔希望过来的锐利眼神,悄悄的冲着W开口:
“算了吧,我可管不住她。”
“...我又没和你说话。”
嘟哝了一句,W烦躁的扭开了视线,华法琳微微一愣。
——房间里,就三个人啊?
如果不是自己的话,W是在和谁说话?说的让管好凯尔希的那个“你”,是谁?
“现在,W,告诉我,博士,在哪。”
......
——噼啪。
木柴被燃烧,发出迸裂的声音,紧闭着的双眼微微一皱,缓缓的睁开。
漆黑的夜晚,跳动的火苗,面前并非是燃烧着熊熊烈焰的伦蒂尼姆,只是一团微不足道的小火堆。
木柴的质地很一般,点燃迸裂的火星飞向四周,周围是两截又宽又大的树桩。
——这是,哪?
少女缓缓的抬起头,侧躺在地上的身体斜斜的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外套滑落了下去。
她微微一愣,轻轻抓起了这件印着罗德岛标识的外套,看向周围。
身后是荒郊野岭的一个小山包,相当避风,只有火苗轻轻摇晃,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周围肉眼可见的范围内没有任何其他物体存在,只有几颗枯枝碎石在漆黑坚硬的土地上,从没那么显眼过。
鲜血,火焰,寒冰,霜星,尸骸,博士...
她立刻摸了摸自己的侧颈,摸到了那不大却真实存在的伤口,她的双目微微瞪大。
“哟,你醒啦。”
她猛地看向身后小山包的上方,黑夜之中那个人影被火光照的有些耀眼。
右手本能的抓向身旁的大剑,她的眼神瞬间阴冷下来,对方却皱了皱眉,直接从山包上跳了下来。
——唰。
大剑的剑尖,对准了人影的喉咙,火焰从她的身体周围蔓延,那双灰色的瞳孔写满了警惕。
“别那么紧张,塔露拉小姐。”
人影缓缓坐在了木桩上,双手靠近了火焰,默默地烤着火,毫无攻击和危险的意向。
剑尖,缓缓下垂,望着那在火光照耀下温柔平静的笑容,塔露拉的眉头稍稍放松,大剑也轻轻放在了地上。
不知为何,她隐约的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到了一丝熟悉和久违的...可靠。
比自己弱小,却比自己要强大,没自己强大,却让自己觉得无比可靠。
“这天,还真冷啊。”
男子无视了她的眼神,在火焰前轻轻的搓着双手,抖了抖肩膀,似乎确实被冻的不轻。
拉了拉身上的外套,塔露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拿起外套递给了他,不过他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照顾女士是一名绅士应该做的。”
回应他的,是塔露拉身体周围缓缓燃起的一圈火焰,将她身体周围的空气加热的微微扭曲,他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额...看来”
然后尴尬的接过了自己的外套,穿了上去,继续烤火。
看着男子那副有些尴尬的表情,塔露拉轻轻的哼了一声,嘴角似乎隐约浮现了一丝笑意。
察觉到了那丝微笑的弧度,男子脸上尴尬的表情依旧不变,但是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深邃。
塔露拉稍稍坐直,泛着光芒的黑色军靴在火光下把双腿修的笔直,多少有些吸引他的视线。
似乎感觉到了那股不太礼貌的注视,塔露拉脸上的弧度无声中消散,取而代之的又是严防死守的警惕。
轻叹了一声,他舒展了一下双手,从口袋中掏出了两盒不知道哪里搞来的罐头。
示意了一下后,直接扔了一个扔到了塔露拉的手中,他也不多说什么,自顾自的把罐头打开吃了起来。
塔露拉检查了一下罐头的密封性和安全后,也什么都不说,两人就那么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
寂寥无人的荒野之夜,整合运动的首领和罗德岛的首脑,不死的黑蛇和半个上位者,在维多利亚的一个荒野上...
——烤着篝火吃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