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冰冷的水从喷头中落下,洒在了那头漆黑的的短发上,水润湿了枯干的发丝,冰冷刺激着超负荷运作的大佬。
紧闭的双眼感受着让头皮发麻的冰冷冲击,微微有些发热的意识却迟迟无法冷静。
——普瑞赛斯,为什么黑蛇知道这个名字,她是谁?她在哪?她和我是什么关系?
——最初之人是什么意思?塔露拉明明已经见过特蕾西娅,为什么还想和W了解这些?她的目的是什么?
——凯尔希和平时不一样,即使如自己这般了解她,她也做不到和真正的她一模一样,那,又怎么能让霜星他们活的像他们自己?
——...该死。
背心被水打湿,浸透,冰冷从头蔓延到全身。
“你没事吧。”
声音从门口传来,斜靠在门旁,轻轻兜着双臂的凯尔希望着博士的背影,双手撑在墙上,低着头,冷水冲着,十足的颓废。
他无动于衷,仿佛没听到她的话。
伸过来的手关闭了淋浴,站在博士身旁的凯尔希愁叹了一声,微微蹙眉。
“我在问你问题。”
“有什么用吗,你帮不了我什么...”
声音低沉无力,似乎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
“...就算你这么认为,我也不可能看着你这副样子下去。”
中性严肃的声音从凯尔希的口中传出,对于博士这种态度她有些不满,但是即使如此,博士依旧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态度。
三番两次的视而不见,稍稍点燃了她内心中不满的情绪。
“我不想对你发什么火,你已经足够困扰,但是...”
“够了,让我自己安静一会。”
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回绝的干脆利落,这让身旁一直紧皱着眉头的白毛猞猁显得有些愕然。
她的双眼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开口,她反常的转过身,默默走向了浴室门口,而撑着墙的博士的双手却用力的在墙壁上划动。
“...那,你冷静吧。”
“可恶...”
【振作点,混蛋】
“?”
有些挣扎的表情微微一顿,博士复杂混乱的大脑突然断线了一瞬间,回头望向身后。
这是,凯尔希的声音?可是为什么会直接响起在意识里?
身后的凯尔希站在浴室门口,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浴袍似乎黏在了身上,勾勒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曲线。
【...振作点,别那么窝囊。】
“?!”
声音再次响起,甚至更加清晰,博士的双眼不自觉的浮现出了怪异的色彩,眼前凯尔希的身体也逐渐弥漫出了阵阵的黑色雾气。
她转过身,看向博士,绿色美丽的瞳孔,变得宛如萨卡兹一样血红。
意识似乎被抽空了一瞬间,凯尔希的身影瞬间坍缩,又瞬间恢复。
诱人平常的睡衣变成了沾满血的淡绿色防护服,站得笔直的身体微微弯着腰,双腿弯曲,身体都在颤抖。
阵阵的黑暗还在萦绕着她的头,银色的短发看起来宛如阴沉的灰,那微微低下的头缓缓抬起,充满血丝的血色双眼死死地盯着那颓丧的博士。
整个人,宛如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恶鬼。
“凯尔希...?”
无视了博士震惊的视线,她慢悠悠的举起了手,捂住了嘴,她那动人清冷的声音依旧平静,哪怕指缝间还满是血污:
“我无权否决你自暴自弃的态度,但是我也有遵从我内心的权力...打起精神来,混!蛋!”
——啪!
眼前的世界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博士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先是头部磕到地上的疼痛让他意识瞬间清醒,紧接着脸上的火辣却让他有些兴奋。
勉强的翻了个身头朝上,身体直接被那晃晃悠悠的走过来骑在自己腰间的凯尔希压住,她的双手直接抓住了自己的肩膀,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
——放在科幻片里,浑身是血,双眼布满血丝还骑到别人身上的,一般都是丧尸。
不过凯尔希并不是。
“...咳,头好痛...”
“凯尔希?你,你是怎么?”
无比惊诧的望着面前似乎饱受折磨而皱紧眉头的面孔,博士的意识瞬间巡视了一圈自己的梦境,在梦境中做着自己的事的各人都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在梦境中的罗德岛号上,博士看到了那穿着浴袍,失去意识,躺在粉发萨卡兹皇女腿上的凯尔希。
颓丧的身体涌现了些许力气,眼前头疼的捂着额头的白毛猞猁,再次震惊了博士。
柳叶眉始终皱起,那副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忍受着痛苦的俏脸让博士颇为心疼,他下意识举起了自己的手 ,轻轻的抚摸着她的侧脸:
“凯尔希,你没事吧?”
“……如果疯过一次,又意识跳跃了两次,又感觉身体不像自己的感觉,算没事的话。”
“你,你是怎么恢复理智的,又怎么自己从梦境中出来的?又……”
“别问了,我知道你想问的东西很多,我不比你少。”
有些摇晃的娇躯直接扑倒在博士的怀里,贴在一起,博士甚至能感觉到,不止是她的声音,她的全身都在发抖。
贴在侧脸上的光滑肌肤旁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毛茸茸的让博士爱不释手的那对耳朵已经因为虚弱而瘫软下去,贴在了发丝上:
“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抱我进浴池,洗一下,抽了你那一巴掌后我没有力气再控制我的肌肉组织。”
“……所以,我的问题呢。”
“一件一件和你说吧,话说在前面……你的梦境,是你的经历和记忆的投影,我看到了不少你瞒着我的事情,做好被我教训的准备。”
抱紧怀里软成一滩烂泥却还在口出威胁的爱人,博士苦笑一声,脸上的火辣还未消退,脑海中W说的种种信息还困扰在心头,但是,他却无比的踏实。
会在自己可能误入歧途的时候打醒自己,这才是那个小猞猁嘛,更何况……虽然自己很希望,但是她怎么可能自己收拾房间和泡咖啡啊。
博士不会告诉她,进屋后凯尔希的一举一动,都让博士充满了违和感,所以,他才不愿意和她多说什么,博士也能感觉到,面前这个女人,和凯尔希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同。
就像蓝毒说的一样:千万不能迷失。哪边是现实,哪些是梦境,要分清这些,还是蛮累人的。
——————
——哗啦哗啦哗啦……叮。
智能的浴缸检测到水池高度达到80,停止了放水,对肌肤来说刚好的温度,让泡在其中的凯尔希长呼了一口气。
只有脖颈处还在水面上,水面恰到好处的分出了水上的北半球和水下南半球,已经被清洗的一干二净的身体微微泛红,也不知道是刚刚泡的,还是因为被博士的双手搓的。
……也可能是被摸的?谁知道呢。
“好些了吗。”
“没有,肌肉组织无法操控,还在适应,现在的我连Mon3tr都用不了。”
轻柔关切的声音从耳旁传来,凯尔希稍稍偏了偏头,有些慵懒的蹭了蹭自己靠着的结实的胸膛,惹得博士一阵苦笑:
“别乱蹭啊,太痒了,你是猫吗。”
“你觉得呢。”
“猞猁虽然是猫科,但是,不是猫吧。”
“你在梦境中我的房间放了那么多猫薄荷,你是准备偷偷对我使用还是对我有过什么不礼貌的妄想,五秒钟内给我个解释。”
“……(装傻)”
“变态。”
“啊哈哈……”
轻轻舀水浇到身前的娇躯上,对于她的鄙视,博士也早已习以为常了。
冷冷的嫌弃了一句后,凯尔希的表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与冷淡,稍加思索,她打开了话题。
“今天开会的内容,我都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我也都知道,还有,你梦境意识中的我已经不存在了,现在两个我,都是我。”
“...不太好理解。”
“你可以理解,我现在即是你熟悉的那个我,也是你心中的那个我。”
歪了歪头,博士思考了一下凯尔希看似解释了的很清楚,实际上什么也没解释的话后。
更糊涂了。
感觉到身后男人默然中的那份困扰,凯尔希也不着急,缓缓的合上了双眼,回忆起了博士梦境的“一天之旅”。
————
意识混乱,不受控制,情绪和理智离自己远去,只想遵循发自本能的欲望,去渴求,去掠夺,去释放。
醒来之时,躺在地上,面前是昏黄的天空,旁边是高大的罗德岛,另一边却是浩瀚的荒野,荒野上是卡兹戴尔边境的灯塔。
面前,是荒芜之地,身后,却是鲜血淋漓的战场,残骸断肢,尸山血海,乌卡战争的记忆,是每一个经历的人,刻在内心深处的阴影。
HStone,符,九樱,绍特...曾经属于巴别塔的人都在这里曝尸荒野,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死于“他”的命令和冷酷之下。
身体还有些疯狂,步履瞒珊的拖动着身体,源石骨龙破体而出,将那些冲着自己重来的孤魂野鬼撕个粉碎,踏遍尸骸,穿过血海,走向罗德岛。
第一个房间,是龙门永冻区,房间内弥漫着白色的雾气,雾气之中是一只回过头望向门口的白兔子,门被瞬间封住。
第二个房间,是切尔诺伯格的彼得海姆中学,不知为何,门的两侧是围墙,里面则是遍地的雪花,天空是血色的月亮。
第三个房间内,是伦蒂尼姆的内城,巨大的城墙古老而高耸,它们挡住了无数次外敌的攻击,却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一个又一个房间,一个又一个房间,不停的去探知博士背后的记忆,自己知道的,自己不知道的,全都在这里,宛如博物馆一样陈列着。
有从死人堆里爬出,引爆炸弹的殊死一搏;有在漆黑的房间中,听到男与女粗重的喘息;有在学校的实验室,解剖着小白鼠的白衣人;有在海边的小渔村,大快朵颖的上位者。
这些有的是全新添加的永远无法忘却的记忆,有些是刻在内心深处,自己从未想起却从未忘记的记忆。
整整一天,走了几百层楼梯,穿过了上千个房间门口,即使罗德岛根本没有这么高,没有这么长,只要不看到外面就永远不知道这里的尽头在哪。
某一条走廊上,所有的房间都紧紧的闭着,抬起的手把它们一扇一扇推开,从打开石棺时,随着特蕾西娅与自己的初见,到来到巴别塔与自己的敌对,再到战场上的敞开心扉...
脑海中始终存在不曾散去的疯狂正逐渐安静,纵使上位者的力量再在脑海中怒吼,自己的眼中也只有那无数次抱紧自己,略带悲伤却微笑着开口的男人。
巴别塔,萨卡兹战争,石棺研究所,罗德岛...时间逐渐趋近于现在,博士的一切珍贵的记忆都在这里存留,一路上还有几十个被黑暗死死锁住的房间,“斩首行动”似乎就是其中一个。
终于,来到了罗德岛最后的一个走廊,抬起头望向头顶,能看到昏黄的天空已经变得湛蓝,这个时候意识到每一层都能看到天空是很不对劲的已经有些晚了。
可是梦境...如果没人观测到,它就不复存在,混乱无序,所有不合理皆为合理,这不就是梦境吗?
最后一层的走廊,有十二个房间。
第一个房间,住着一个穿着破烂白色衣服的女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双眼被蒙住,头上一对褐色的兔耳轻轻摆动。
第二个房间,站着一个粉发的少女,她轻轻抚摸着睡在办公桌上的男子,充满温柔与信任的将自己的额头与他相贴。
第三个房间被用锁头锁住了,第四个,第五个...一直到第十一个都是如此。
第十二个房间门,被轻轻推开,房间内是一个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地方。
棚顶是一块块方形的灯泡,周围是摔倒散乱一地的仪器,好似实验室一样的房间正中央,墙壁上挂着好几处地图,每个地图上都有一个标识。
阿戈尔边城的恐惧。
谢拉格雪山上的荣耀。
叙拉古黑帮家族的暴力,权力,势力。
莱塔尼亚深邃的伯爵书库。
萨尔贡密林的绿色地狱。
卡西米尔竞技场骑士的末路。
拉特兰圣所蔑视的头顶恶魔之角的天使。
卡兹戴尔的血色圆圈孕育的真正的恶魔。
伊比利亚神庙外祈祷跪拜的愚民。
米诺斯失落世界的地狱三头犬。
哥伦比亚监狱上缠满的镣铐。
乌萨斯建国时期的第一位魔王。
那地图上标志的位置,全都写着末日前的世界文字,但是不知为何,那地图上写的却是末日后泰拉大陆的国家名称与分布。
看着这些地图,根本无法理解这些都是什么,视线扫过周围的一切,落在了房间的正中央——一具有些陌生的,却还是相当眼熟的石棺。
望向其中,里面并不是空的,而是躺着一位——少女。
黑色 长裤,白色的裙式研究服,胸口挂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名牌,脖领上还有一个微微偏斜的黑色蝴蝶结。
并不特殊甚至有些平常的面孔,黑长直的发丝柔顺的铺在身下,头上是一个圆形的发卡,并不多么出众的面孔却有着一股让人心平气和的素雅与美丽。
少女的双目紧闭,柔美平和,嘴角微微翘着,似乎走的很安详,嘴角微微上扬,高傲的像是依然还活着一般。
——她是,谁?
不知为何,手不受控制,缓缓的探向了这个少女。
“——!”
内心突然仿佛被握紧,剧痛袭来,手指明明什么都没碰到,却像触电一样条件反射的弹了回来。
抽回手回过神来时,一股恶寒袭来,仿佛万年前乌萨斯的凛冽寒冬,一股灼热袭来,仿佛亿米之下地壳的灼热熔岩,她猛地低下头,看向石棺中。
少女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那是和他一样深邃动人的黑色瞳孔,中间,却是一对菱形的瞳仁。
“啊啦...”
温柔的嘴角微微翘起,性感的嘴唇缓缓张开,温柔却无比恐怖的声音瞬间席卷了意识。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