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不自觉的向后退去,那双温柔却恐怖的双眼被石棺遮住,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直接落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失重下落,上方的光芒越来越远,然而没过多久,身体就瞬间被冰冷的海水所包裹,一道巨浪袭来,卷挟着自己,拍在了沙滩上。
匍匐在沙滩上那潮湿与干燥的交接处,艰难的睁开黏糊糊的双眼。
眼前,是遍布鲜血的沙滩,海洋依旧深邃,而沙滩却早已被不知什么生物的鲜血染红。
早已断裂失血僵硬的触手,好似一根细长手指的躯体,长了几十根手指的巨大手掌...
这些摊在沙滩上的东西,无论哪一种,都让自己的胃感到扭曲,直到,看到了那站在海边上的男子。
双目无神,低着头,垂着肩,整个人都失魂落魄颓丧至极,一步一步迈向了满是血液的海洋。
【——!!】
声音喊不出来,手脚无法行动,只能绝望的注视着那个人,前脚踏进了海面。
“~~~”
清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悠扬的歌声,似乎是什么乡村童谣。
声音忽近忽远,站在海洋边的男子也呆呆的望着前方。
一个黑色的尖角,从海面上露出,上浮。
尖角变大,变大,变大,露出了圆形。
圆形的帽檐下,是一双红色的慵懒双眼,俏脸露出水面,性感的身躯逐渐全部浮出水面。
那双血色的双眼,望着面前的男子,她面不改色的举起了右手中的巨剑,轻轻一挥。
男子的身影,随着那一剑消散,居然是一道漆黑的影子。
甩了甩缠在剑上的黑暗,她缓缓走上沙滩,扫视了一圈这一地的残骸,视线锁定了自己。
她缓缓的走了过来,右手中的巨剑拖在身后,左手似乎抱着什么。
走近一看,她怀里的是一只漆黑的触手,触手似乎只是一截,没有出手上应有的吸盘,尾端有着四五条小触手,在轻轻的蠕动。
尖顶圆帽下的尾扎银发似乎完全未沾染过海水,随着海风微摆,红色的双眼打量着面前眼中满是悲伤,无比浑浊的淡绿色瞳孔。
她蹲下身,轻轻的将怀中的东西放的低了一点,一直不受控制的身体似乎恢复了些许力气,右臂缓缓抬起,艰难的向前伸去。
手指,触碰到了那触手。
意识,就此中断。
耳边,徒留一具似有似无的平淡女声:
“选中的,不是你啊。”
——————
浴池中的水已经没有那么热了,搂着怀中娇躯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十指交叉在一起,微微绷紧。
“...然后呢?”
冷漠的叹了口气,稍稍恢复了些许力气的右手握紧又放松,淡绿色的瞳孔静静的望着一旁的淋浴头:
“然后,我听到了你低沉的声音,看到了你颓丧的背影。我以为,你又要进入海洋里,所以,拼了命的想拉住你。”
“为什么没拉?”
“抽你比拉住你更有效百分之三百五十一。”
“真是无情的发言。”
一只手环住柔软的腹部,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柔顺的白毛,怀里的女性就像真的变成了一只大猫一样,微微蜷缩在温水与怀抱之中,静静的被抚摸着。
她有她的心事,博士也有博士的心事。
——那些记忆...都是过去的我所经历的吗,最高层锁着的九扇门里,都是什么记忆?还有最后那个躺在石棺中的...
“...你到底是谁...普瑞赛斯...”
“那个黑发的女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名字吗。”
“——嗯,黑蛇知道这个名字,我记得这个名字,但是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我倒是有些想法。”
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凯尔希努力的回忆着自己在那个房间墙壁上的地图和名称,对于她来说,几副地图,过目不忘还算是轻而易举的,如果下手,大可以从这个连博士自己都想不起来的房间中的信息下手。
而且...最后那个从深海中走出的人,正是斯卡蒂,而她怀里抱着的那个东西,凯尔希也正是触碰到了它,才瞬间离开了梦境,在和现实中的“凯尔希”调换了之后,还把她吸收在了自己的体内。
——直觉告诉她,她摧毁了博士梦境中的“凯尔希”。
“为什么我会恢复理智,可能是因为在你的梦境之中,你主观对我的影响,给了我清醒的机会,而你和我之间的记忆...帮我找回了理智;
而能够从不经过你允许就离开你的梦境,可能是因为斯卡蒂怀里的那个东西,它认为我不属于梦境,所以把我赶了出来;
至于你用来调换我的梦境中的我为什么会消失,为什么我心中会多出那个她的情感,我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这,凯尔希把自己的推测都说了出来,双眼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墙壁,表情凝重,无论何时都要用自己的大脑思考出正确的结果,这就如同无论多复杂困难的战场都能思考出最优解的博士,这也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事。
——现实复位,梦境的自己就会被吞噬的话...那个出现在维多利亚的Evil,难道...
眉头一皱,又猛地一挑,凯尔希有些担忧,水中自己的手指也稍稍蜷曲起来,现在的博士虽然被那些东西缠身,但是现在他保持着他的指挥和思考能力,同时还拥有对性命和他人的怜悯之心,如果再掺杂进去一个不知多疯狂的家伙的话,可不比掺杂一个贤妻良母性格的自己。
和皱着眉头还在推测种种可能的凯尔希不同,从刚才问完普瑞赛斯的事开始,眼神有些灰暗的博士就一直默不作声,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眼角不停的抽搐着。
自己的意识,梦境,蓝焰的记忆,两段过去的记忆,普瑞赛斯的脸...无数杂乱的意识和思考正让博士的大脑越来越疲惫,对自己的控制力也越来越差,不知不觉中,那双疲惫的双眼中,彩色的黑似乎又若隐若现。
“...啊...这可不行啊...”
“?!你的手在——!”
她还在继续回忆,这短暂的一天内,凯尔希几乎见证了博士从石棺中醒来到如今的一切残酷的经历,再加上融合了博士心中期望的自己的样子,她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的冷淡,但是话语却比之前温和了许多。
想起最后见到的那从深海中走上来的虎鲸少女和她怀中的怪异生物,凯尔希本想问问博士最近有没有斯卡蒂的消息,但是那突然袭向某些部位的手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语和思绪。
“你——”
“我不想想那么多了,你能回来太好了,凯尔希。”
“这不是你在我身上为所欲为的理由。唔!”
“...这里,还是很敏感呢?”
“你,你趁我没有力气,你!”
“你忘了吗,第一次的那天晚上,你不是说过,你连推开我的力气都没有所以我可以为所欲为吗?”
“混——唔。”
身体才勉强恢复感知,还没恢复力气,根本没办法反抗,脱口而出的谩骂被激烈的吻堵住,身体被压在水中。
面前是男人疲惫却火热的脸,男人调皮的手越来越熟练的撩拨着自己最敏感的神经,最后残存的理智让凯尔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有些湿润的双眼也缓缓的合拢。
...随他便吧。
博士夺取了凯尔希的血,也夺去了她绝大多数的记忆和部分情感;
凯尔希见证了博士的梦,也见证了他那些痛苦之际的感情和心中对自己的期许。
这注定是一个不那么激情,不那么疯狂,不那么平淡,却足够令人无法自拔的夜晚,两人的理智都轻而易举的归零,但是至少,两人都不会发疯,只会发*。
——————
“阿米娅,你找我?”
“啊!陈,陈警官!来的这么快吗!”
走进敞开的办公室门,陈疑惑的看着坐在办公桌后一脸涨红的阿米娅。
看着她迅速摘下耳机的动作和低下头不敢和人对视的样子,陈一脸疑惑。
“怎么了,阿米娅,脸这么红?”
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阿米娅抬起头,笑的有些勉强和紧张,甚至眼睛还有些眩晕:
“没没没,没什么啦,我只是刚刚有事先和凯尔希医生沟通一下,嗯,嗯。”
“那,那你先和凯尔希医生聊?”
“不不不不用了,凯尔希医生现在还在,还在...还在忙!我明天再和她和博士说就好了!”
偏了偏头,陈看了看已经八点多的时间,稍稍皱了皱眉,表情相当严肃:“这个时间还在忙...博士和凯尔希医生平时在罗德岛的工作就这么忙吗?”
眼角微微一抽,阿米娅的脸色稍稍放松了一些,但是脸色还是很红的摇了摇头:“不要在意这些了,陈警官,我们,我们来谈正事吧。”
“嗯...也好,不过阿米娅还是要告诉博士,注意休息。”
“嗯,好。”
稍稍松了口气,阿米娅用冰冷的衣袖贴住自己的脸,尽可能快速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必须尽快在凯尔希医生发现之前,把这一个小时的通讯记录删掉,万一被凯尔希医生发现自己偷听了这么久……
用力的摇了摇头,阿米娅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记住博士和凯尔希说的那些梦境中的事记住,同时要把脑子里后来听到的那些声音和话语清空,她却发现陈正板着脸翻阅着桌上的文件。
文件是冲着外面摆放的,所以陈自然而然的翻阅起来,而且上面写的也只是“维多利亚政府通告”。
才刚刚翻开第一页,陈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甚至猛地皱紧眉头。
“这怎么可能?!”
“这当然不可能,但是,这无疑是一步好棋,把现在的罗德岛逼入绝路的办法。”
轻叹一声,阿米娅也有些头痛的看着面前的通告:
《引发伦蒂尼姆天灾,研发禁忌知识——罗德岛制药公司》
《维多利亚,正式宣布通缉罗德岛制药公司及其相关人员》
《矿石病乃无法治愈之症,通过人体实验与更可怕的症状治愈,乃是人类之敌》
恶人先告状。
“特雷西斯这家伙,真是够阴险。”
早就得知了伦蒂尼姆的内情和一切阴谋,陈脸色阴沉的用力一敲桌子,手更是用力握紧。
维多利亚命令是通缉罗德岛及其相关人员,却没说合作伙伴,这样合作的企业和势力,维多利亚既可以威胁攻击,也可以视而不见。
阿米娅这个时候把电子地图展开,PRTS瞬间把地图展开在空中,阿米娅给陈指了指龙门的位置。
“龙门知道内情,如果我们赶到龙门的话,维多利亚不会强行逼迫龙门,而且炎国力量强大却崇尚和平,只追求正义,而非胜利。可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
手指一刮,从龙门划到罗德岛的位置,途中经过了乌萨斯,莱塔尼亚,马上就要划到谢拉格和卡西米尔,对学识无比狂热的莱塔尼亚和对崇尚战争与力量的乌萨斯来说,绝不会放过罗德岛经过边境。
左下沿着维多利亚和谢拉格虽然可以进入海上,但是罗德岛现在只是陆行舰船,没有海上行驶的功能,沿着海岸又只能绕过谢拉格到达哥伦比亚,同样也是个不比维多利亚安分多少的国家。
换句话说,不接触其它国家的话,罗德岛就被困在了这里。
“有考虑过,向上去卡西米尔吗?”
“不一定行,因为卡西米尔虽然是骑士之国,但是现在也是商业化极其严重,维多利亚很可能把博士遇到的那些东西和力量都告诉了他们,对于那些眼里只有钱和力量的荣誉骑士来说……”
陈陷入了沉思,阿米娅也陷入了沉默,她找来陈,就是希望看看能不能从龙门那边想办法。
就在两人都愁眉不展时,门口却正合时宜的响起了敲门声。
“晚上好,龙门陈警司,阿米娅小姐。”
门外之人尊贵的走进房间,左手的拐杖随着脚步点在地上,肩上的鹰隼自觉的飞到了房间中的衣架上。
他走到了桌前,手中拿着一份最新的《维多利亚政府通告》,轻轻放在了桌上,坚毅却聪慧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礼貌的微笑:
“看来,你们也在讨论这件事,我来的,倒是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