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越发疯狂,圣山山脚下的城市中家家户户灯火亮了整整一夜。
希瓦艾什家族别墅的七层,趴在窗户边上的金发卡特斯少女,双手撑着下巴,呆呆的望着外面的雪花。
一片一片,雪花足有手指大小,这也是空第一次真的见到雪花所谓的六瓣。
真美啊。
——嘭!
又是一瓶酒被起开,推到了一脸懊恼捂着脸的可颂面前。
“可颂,乖乖认输吧~”
手中的瓶盖被抛起,精准的落在了远处的垃圾桶内,脸色微微发红的能天使笑眯眯的指着面前已经开始打嗝的可颂。
抹了抹嘴角,可颂不甘心的抄起了酒瓶,充满志气的一举:
“哼,我是不会输给阿能的!”
“你已经输了五局了,我才输了四局诶。”
“接下来,我将连续赢下五局!”
“哇哇哇,可颂你喝多了吧?”
...
两人一边笑闹着一边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这四方的小桌子的另外两边,却是安安静静洗着扑克牌的两人。
左边的少女冷着个脸,但是微弱的绯红,微蹙的眉头,还有身旁一个空酒瓶却证明了她也是这场游戏的参与者。
“德克萨斯一直这样子啊,总是绷着个脸呢。”
略带调侃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洗牌的手微微一顿,德克萨斯的双眼瞟向了对面微笑的堕天使。
嘴里叼着的pocky一节一节的进入了嘴里,最后,狠狠一口咬碎。
“我没你那么喜欢笑。”
“何必呢,有什么事值得那么放不下?咱们今天可是被希瓦艾什家族招待的,四舍五入就相当于是谢拉格政府哦。”
谢拉格的政府...
把洗好的扑克牌和莫斯提马也洗好的扑克牌一起堆到了面前,能天使和可颂还在隔着桌子互相挑衅,德克萨斯悄悄瞄了一眼看雪看的痴了的空和一旁躺在沙发上戴着耳机抖腿的大帝。
视线,重新回归到面前微笑的堕天使身上,黄色的双眼锁定住了那双慵懒的青瞳。
感受到了这股突然凌厉起来的视线,眉头微微一挑。莫斯提马的身旁摆满了酒,但是一瓶都还没有开启。
“怎么,德克萨斯,想要向我发起挑战吗,我随时欢迎哦。”
狼的眼神,不加掩饰的表露内心的想法。
“...不,没什么。”
闭上双眼,叼着新的pocky,德克萨斯散发出的气势瞬间收敛,又被能天使拉了过去发牌,两人的谈话被迫中断。
实际上,德克萨斯也不想细问下去了。
莫斯提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事发生在哪,她就会恰巧在哪,好几年多这么过来了,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莫斯提马,这次必须要让你喝一瓶!”
“好。”
“我没让你答应啊!我要靠实力让你输掉!”
“好。”
“不要一直说好啊!”
“...行。(憋笑)”
看着借着酒劲冲着莫斯提马发飙似的能天使,德克萨斯眨了眨眼,脑海中不知为何再次闪过了那张脸。
并不阴险,因为她都把威胁都写在了双眼与表情中,不加掩饰的散发着她的危险。
并不丑陋,因为那狂气的微笑与银色的长发让她看起来带着野性与礼貌并存的魅力。
并不可怕,因为她黑色外套旁的两把长刀看起来充满对称与协调的美感。
但就是这样的一只看似杉杉有礼的鲁珀族, 却成为了德克萨斯身后久而不散的阴影。
——啪。
扑克牌被堆放在德克萨斯面前,她微微一愣,抬起头看向面前微笑的莫斯提马。
“该你坐庄了,德克萨斯。”
“哦...好。”
“别想那么多了,学学博士怎么样。”
“博士?”
发牌的手停顿了一下,她有些困惑的皱了皱眉。
尽管没有输但还是开了瓶酒的莫斯提马擦了擦嘴,轻笑一声,冲着一脸疑惑的灰狼眯起了眯双眼。
“过去的一定会过去,过不去的一定会追上你,在不得不面对一切之前,为什么不好好面对自己呢,无论过去如何,至少要把现在过好,不是吗?”
声音清澈,年轻,但却让人感觉相当老气,好像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伙说出来的话一样。
表情稍稍黯淡下去些许,头上的狼耳微微下垂,德克萨斯悄悄扫了一眼周围。
毫不在意酒价纵情party的能天使,与其斤斤计较试图算明白谁喝了多少的可颂,被谢拉格美丽的大雪迷住的空,随着耳机音乐不停点头的大帝,还有,面前这随心所欲的堕天使。
无论过去如何,“现在”都在这里。
嘴角微微浮现一个隐秘的弧度,她轻轻咬断了pocky,用力的施展了一下手指,抓住了扑克牌。
抬起头,她看向了微笑的堕天使,冷哼一声:
“这局,该你喝了。”
...
——谢拉格要变天了。
墨镜之下的双眼始终没有合拢,大帝耳中充满节奏的音乐并不足以让他放弃思考。
——不过,无所谓,反正这片大陆在遍布疮痍之前,也不知道换了多少站在顶端的家伙了。
银灰家的沙发质量相当优秀,柔软舒服的皮毛让大帝昏昏欲睡。
——这房间中的偷听东西还真不少,不过还好我们没什么怕你们听的。
屋内的监听装置全都好好的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大帝也第一时间命令德克萨斯和能天使把那些东西全部找出来,发现那些并非是希瓦艾什家族的记号后,大帝另有想法。
——让她们好好开个party吧,反正在别人家,有吃有喝不用打扫,就当这趟不远万里来到谢拉格的团建活动吧!
天边一片黑暗,光芒的反射让天空露出了赤红之色。
混乱动荡的谢拉格,圣山山脚的穷途末路,被打破稳定生活的普通人。
即将破晓的黑夜,却又遍布天空的阴云,一夜之间,仿佛陷入到了万劫不复的战争之中。
......
“冷静点!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拍着桌子下令的中年男子冲着面前紧张不安的下属们怒吼着,他身上昂贵的贵族服饰已经有些凌乱不堪,一看就是折腾了很久。
对于一个注重身份的贵族来说,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应该发生的。
“族长,我们不能再这么找下去了!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个家伙,不,那群家伙到底藏到哪去了啊!”
“那也给我找!必须给我找到!”
“是!”
一批又一批的族人和手下前来汇报又迅速离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根本不可能得到结果的搜索。
企鹅物流到了最危险的地方——博士冲出来的希瓦艾什家族;博士到了最危险的地方——没有退路的喀兰圣山。
灯下黑。
...
前线一直传来维多利亚军队进入村庄城镇的消息,面对气势汹汹的维多利亚军队,谢拉格的驻军也并未示弱,强横的表示捍卫国土安全。
直到,那恶心的一纸命令下达:
【配合维多利亚军队搜查,不得主动挑起战斗——三族议会最高命令】
望着这些来自异国他乡的陌生士兵,肆无忌惮的在自己的城市中搜索,每个守军的内心中都有相同的感受——
窝囊。
不知道是哪个城市哪个士兵第一个说出了“这什么‘谢拉格俚语’议会”后,一夜之间,整个谢拉格都被一种奇怪的氛围所笼罩。
每个城市,每个军营,每队驻军中都有同样的声音:三族议会居然如此不堪。
凌晨,一片黑暗的世界中充满了嘈杂,某个维多利亚的士兵在搜索源石痕迹和罗德岛踪迹时,“失手”错杀了一名谢拉格的普通人。
相对来说消息闭塞不通的谢拉格高原圣山区域,短短几个小时,维多利亚军队屠杀了谢拉格普通民众的消息和图片传遍了谢拉格。
没有人注意到为何今夜喀兰贸易如此频繁的运送货物,也没人注意到随着维多利亚士兵涌入谢拉格的陌生面孔。
自然也没人注意到,那被维多利亚人“杀死”的谢拉格普通平民,和那些肆意屠杀了他的维多利亚军队,在事情发酵起来后在同一个喀兰贸易的仓库中集合。
谢拉格并不歧视感染者,因为这里从未遭遇过天灾;谢拉格并不担心动乱,因为人民早已习惯在这艰难环境下 生活;谢拉格没有军阀割据,因为这里三族议会和蔓珠院互相牵制。
但是,纷乱依旧发生了。
“站住!所有非谢拉格之人,即刻放下武器,否则,我们将以侵略之罪向你们发起攻击!”
压抑的怒火和混乱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高昂的声音,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冲进了谢拉格外侧的城市。
厚实的盾牌,精致的武器,戒律森严的士兵,还有他们身上那带着谢拉格标志的铠甲。
最耀眼的,莫过于他们武器与铠甲上的一个图案。
但是这并不是谢拉格的驻军,或者说并不是只属于谢拉格的驻军。
图案好似一只利爪,又好似三片羽毛,下方是六个字母KJERAG——谢拉格。
喀兰贸易。
“我们是维多利亚皇室卫队,前来搜索...”
“安静!”
搜索这个城市的维多利亚军队首领大跨步走上前,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直接被那些士兵喝止。
手中的长剑对准了这名立刻紧张起来的士兵长,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几度,冷冷的传遍周围:
“这里乃是谢拉格,不是你们为非作歹的地方!半个小时内立刻离开谢拉格领域,否则,格杀勿论!”
“你们三族议会已经...”
“希瓦艾什家族的族长从未同意放你们进来!两大家族囚禁了恩希欧迪斯,冒充三族议会发布命令,根本不能奏效!”
“你们居然敢违抗维多利亚皇室的通缉令!你们不怕受到制裁吗!”
“我们会不会受到制裁,那是维多利亚的事情,而你们继续前进,就会死在这里,这是我们的事情!”
...
“各司其职。”——谢拉格古训。
“使命必达。”——喀兰贸易宗旨。
“一雪前耻。”——银灰家训。
...
短短几个小时,一支从外界归来的军队,将维多利亚的入侵军队全部赶出了城市,还在将他们赶出谢拉格的区域。
两大家族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还在愁眉不展,还在寻找关键人物,还在思考避难之法,绝对的力量就为谢拉格带来了真正的平安。
三族议会的希瓦艾什家族的族长,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的手下,喀兰贸易与谢拉格的秘密军队,成为了谢拉格民众们内心的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边浮现出了第一缕微光,打破黑暗,迎接破晓。
风雪消退,第二天必是大晴之日。
......
——...混蛋...
【...】
——...醒醒...
【...】
——...我在和你说话...
【...凯...】
枯涩的双眼轻轻抽了抽,微弱的刺痛感从意识深处传来,痛感似乎来自脊髓深处,却又好像深入灵魂。
手指轻轻颤抖,另一只温暖的手将自己的手指包裹,轻柔,体贴。
“唔...”
整张脸都有些酸痛,博士勉勉强强的睁开了双眼。
“早上好,博士,愿喀兰圣山与我们同在。”
温柔的微笑,柔软的膝枕,可靠的关心与亲切的声音,都让博士感觉似曾相识。
如果不是那双金色的双眼和白色的长发,博士甚至觉得面前的少女是那位陛下。
揉了揉双眼,博士稍稍皱了皱眉:“早上好,初雪。”
“休息的好吗,博士?”
“...好极了,能在海拔几千米的山顶上睡上一觉,也算是仅此一次的体验了。”
一个挺腰坐起身,博士揉了揉自己的后颈,还残留着的余温让博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微笑的少女。
“初雪,你一夜没睡?”
“也不是一夜没睡,稍稍,靠在墙壁上休息了一会。”
微笑着偏了偏头,初雪额前的发丝有些散乱的不成样子,想到初雪就这样给自己膝枕坐了一夜,歉意油然而生。
正准备说些什么道歉的话,突然,博士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无语的看向了某个角落。
棕色的长发与猫耳下是一双嫌弃的黄色双眼,而金发红瞳的少女却露出了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甚至好像在期待着发生点什么一样。
“亚叶,小刻,早上好。”
“早上好啊,博士,初雪小姐的手软吗,膝枕舒服吗。”
“咳咳咳咳!”
阴阳怪气的冷笑声差点让博士一口气呛在嗓子中,赶紧用力地咳了两声,亚叶一脸鄙视的看着博士,初雪却轻轻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夜的休息让博士的意识清醒了不少,昨晚普瑞赛斯带来的意识混乱也变得淡化了不少。
揉了揉自己的侧额,感受着指间粘稠的黑暗,博士的眼中有着一瞬即逝的五彩斑斓,这股曾经不那么可控的东西突然间听话了不少。
细细感觉的话,会发现这些黑暗出现了“裂痕”。
——...果然,这股力量...普瑞赛斯...
“博士,在想什么?”
“不...没什么。”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神祠前的断肢,那只右脚变得苍白干瘪,甚至有渣滓从上面剥离,再也看不到一丝血液和苍白之血的痕迹。
——凯尔希...我看到的一切不是真的吧,你,没事吧?
亚叶收起了嫌弃的表情,亲切的走到初雪身边,给她递了一瓶准备好的营养液和氧气罐,恢复了精神的刻俄柏在屋内欢腾了起来,引来了亚叶惊慌的喝止和初雪苦涩的微笑。
拉开神祠的大门,迎面而来的不是狂暴的风雪,不是黑暗的云层。
是天边的破晓,是明媚的苍穹,隐约还能看到黎明前最后的星辰。
...
火热的房间中,站在窗前的家族族长一夜未眠。
一夜之间,他没有任何变化,却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鹰隼睁开了休息的双眼,落在了他的肩上,双眼中充满了锐气。
手中的手杖轻轻在掌中敲打,突然点在了地上。
灰色的瞳孔中打量着片片雪花缝隙之中,天边第一缕初升的光芒。
...
——“这天也...”
——“...该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