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的时间为钟表所测量,没有钟表可以衡量智者的时间。——
“你让我等了好久啊。”
坐在科研所医疗部的禁闭室中,轻声念叨着什么优雅而令人困扰的诗词的博士,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打开的房门。
门外全副武装的守卫分别测验了虹膜锁与源石技艺检测,红发蓝瞳的蛇眼女人扭动着水蛇腰走进房间。
狭窄的房间只能容纳一把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两旁不到二十厘米宽的过路,没有窗户,灯泡由外面操控,氧气只靠角落的一个空气交换器来提供。
除此之外,绝对密闭,足以将人生生逼疯的禁闭室,不知为何这种建筑会出现在一个医疗部之中。
坐在博士的对面,克莱兹冷冷的翘起嘴角, 左手嚣张的一摆,房间的门刷的关上,双腿“啪”的抬到了桌上,尖锐的高跟鞋底对准了博士。
这种姿势相当不雅,再加上她白色大褂下穿的是短裙和长筒靴,这样无疑会让博士大饱眼福。
他的眼神始终没有丝毫波动,那平淡冷漠的双眼直直的承受着深蓝色瞳孔的打量,目不斜视,也不知道是她并不吸引博士,还是博士并不好女色?
——当然,后者会被整个罗德岛否认。
“你在等我?”
“当然,罗德岛的博士,还是应该叫你Iwell博士?”
“没有区别,叫我博士就好。”
男人的嘴角微笑一成不变,眼神深不可测,似乎丝毫没有情感波动一样,克莱兹脸上自负的冷笑逐渐变成烦躁,相当不爽。
她抬起脚用力地砸了砸桌面,突然睁大双眼瞪着博士:
“希望你躺在手术台上时,还会这么冷静。”
“...我会尽力。”
他依旧平静。
——这个男人...
克莱兹握紧双手,缓缓放下双腿,转而趴在了桌上。
“我会用源石技艺保持住你的性命,我会让你亲自看着你的内脏被一样一样掏出来,我还会一样一样的介绍给你看。”
“很体贴啊。”
——他,难道...
她咬了咬牙,眼睛瞪得更大。
“到时候我会让你亲自选择你想要的腐烂内脏来苟延残喘的你的性命,我会屏蔽你所有的神经信号,除了痛觉哦~”
“我觉得你可以稍微放大一点痛觉。”
——感觉不到恐惧的吗?
“我tmd没有在和你商量!”
嘭的一拍桌子,她直接凑到了博士的面前,一把抓住博士领口处的源石束缚装置。
然而博士的四肢都被死死地困在了椅子的把手和腿上,她只能轻轻抓起博士的衣领,而这偏偏让她能更加贴近看清那双淡然微笑的黑色双眼。
紧咬的牙关逐渐放松,不爽与怒火缓缓转变成了兴奋和疯狂,那双蛇瞳变得更加纤细,她隐藏在长发下的蛇鳞也若隐若现。
“既然你没有当实验品的觉悟,就让我来教教你。”
“求之不得。”
狠狠地一推,把博士重新稳稳的推回到椅子上,她转头看向了门口,敲了敲门。
房门再次打开,她迅速离开,临出门前,她回头看着那低着头微笑的男性,嘴角一歪。
“把他,亲自带到我的实验室,我要试试我刚刚拿到的新材料。”
——正好,让自己来试试这个家伙能承受到什么地步?
刚刚从其他部门送来的那个研究品格外强大,从中提取而出的源石结晶颜色更加纯正,凝固的血液颜色不是暗红色而是粉红色。
那个叫作优妮的实验品是仿制“炎魔”计划的实验品,不能乱用,所以克莱兹立刻调来了其他几个实验体,植入结晶。
——传统的植入源石结晶。
——最精细的植入源石结晶。
——“炎魔”方式植入。
无论哪种方法,在将源石结晶粉末植入后不到十几秒,实验体就会开始抽搐,脑电波也开始诡异的弧线变动。
一条有高有低有峰有谷的脑电波图案,在她诧异的注视下变成了一个蠕动的闭合图案。
——那是什么?——
看着那些抽搐后口吐白沫变成痴呆的几个实验体,克莱兹很好奇。
......
啪。
黑衣的士兵身体一软,摔倒在地,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银发少女。
收回自己的手刀,黑帽下的红瞳谨慎而平淡的扫视着周围,确定没有任何士兵和监视设备看到这里后,她才从阴影中走出,和被打晕的士兵来了个换位。
在她将士兵藏匿起来时,身后四个黑影沿着阴影弯着腰跑到了对面侧门旁的树丛后,斯卡蒂也快步跟了上来,四人匍匐在树丛之间。
偷偷吐了吐沾在嘴角的碎叶,缪尔赛思的双手分别抓住一根树枝,两股水流从她身前的地面旋转而起。
两股水旋变成了只有手指盖大小的水滴,树枝啪的一声突然断裂,缪尔赛思忍不住皱了皱眉,但还是控制着这两个水滴沿着墙壁缝隙渗入到另一侧。
源石技艺的施展,除了施法人自身的熟练度,还有触媒的好坏之分,随意用两个没有源石结晶的树枝施展源石技艺,和凭空释放差别不大,极其劣质,大部分人都不会这么做。
不过有些时候,会特意这么做,比如需要把源石技艺的波动压到几乎不存在的时候。
“哇,看到的东西好模糊啊。”
“要不是怕引起注意我就用无人机了,别废话,快把那边的敌人巡逻路线告诉我。”
暗中吐槽了一句,赫默低着头,金色的瞳孔望着黑暗中几乎只有淡淡一层微光的终端屏幕,快速的输入数据。
对猫头鹰来说,在光芒微弱的黑夜中看清荧幕,轻而易举,甚至觉得还挺亮。
“有四支巡逻队,都拿着近身武器不过都有源石技艺的波动。哇那个姿势,好像还有几个拿铳的诶?除了拉特兰那些萨科塔,居然还有莱塔尼亚人用铳型法杖?”
缪尔赛思能看到的信息相当之少,为了确保视线,她舍弃了其他所有的感觉只留下了视觉,即使如此也只能看清楚轮廓,连颜色都看不清。
月光越来越暗,天空逐渐被阴云笼罩,士兵们手中肩上的灯光显得更加明亮,隐匿起来的身影也更加不起眼。
缪尔赛思和赫默研究着接下来的路线,至于需要暗中动手解决岗哨的情况则交给武力担当的斯卡蒂。
被从黑暗中唤醒后,斯卡蒂和半天才回过神的华法琳不同,她直接冷静的看着其他人,请缪尔赛思用水清理了一下她身上的血液后,直接担当了几人离开的先锋。
虽然她本想直接打出一条路直接去科研所救回博士,但是在赫默和白面鸮的要求下,她还是“勉为其难”的同意“潜入”出去。
赫默是为了罗德岛的名声和影响,而白面鸮却是给出了一个让她们愕然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的理由。
——“综合数据库对博士神态进行分析,目前一切仍在博士控制中。”——
“...我知道一条路,咱们可以从那里走。”
跟在最后,一直打量着周围的华法琳仔细的看着环境,皱着眉头的她一直盯着伯爵书库的西北方向。
包括斯卡蒂,所有人都看向了华法琳,缪尔赛思更是挑了挑眉,有些不放心的缩了缩头:“你确定?”
“我确定,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甚至可以直接去救博士,主要是这里的地形变化太大, 我一时间实在是没认出来路。”
“你认得这里?”
耸了耸肩, 华法琳淡笑着移开了视线,粉嫩的小舌舔了舔吸血鬼的尖牙,猩红的双眼变得和凯尔希的双眼一样,晶莹剔透,宛如宝石:
“对于血魔来说,血液等于一切,哪怕从生物学角度来说血液只是血浆和细胞而已,但是...有的源石技艺,可是能把记忆刻在血液深处哦?”
不知道是不是赫默的错觉,华法琳依旧是那个可靠博学还有点小搞笑的医疗干员,但是去找回博士后的华法琳,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眼神中多了几分妖魅与性感,搞怪中多了几分沉稳和腹黑,就连有些小暴躁的语气也变得高雅了不少。
那从伯爵书库提出的血液,不止包含着华法琳祖先菲尔斯的血脉,还有大部分哈斯特凯恩历代族长的记忆。
直到最后血族的没落,也就是华法琳祖父一辈的记忆中,都有这座伯爵书库的身影。
但是又是近千年的时间过去,这里又是变了不少,所以用了不少的时间,华法琳才认出了方位和翻新的建筑,还有菲尔斯时期建造的秘密地下区域通道位置。
——最初的血魔见不得阳光,绝大多数的建筑可都是在地下的,而这些建筑,又往往成了一些新兴建筑的地基和地下室。
......
——邪恶要取得成功,只需好人无动于衷。——
手脚上的镣铐是博士身为囚犯和实验体的最佳证明,在士兵的押送下,穿过了长长的走廊,博士感受到了其他人投来的视线。
看守投来了嬉笑蔑视的视线,研究人员投来了怜悯兴奋的视线,其他被押送的实验体投来了同病相怜的视线。
嘴里无声的念叨着什么诗词,博士的嘴角始终是那副淡淡的微笑,押送着他的看守不像其他的看守那样淡然,反而有些紧张不安。
他们押送过惊恐怒吼的家伙,也押送过哀求哭闹的家伙,也遇到过心如死灰的家伙。
但是这个家伙不同。
他不害怕,没有丝毫恐惧。
是即将到来的恐怖不足以让他感到恐惧,还是他就是以恐惧为食的怪物呢?
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实验室,屋内各种研究器材还有医疗用品应有尽有,只不过那即使更换过无数次,清洗过无数次后,还带着阵阵血红的手术台和地板,让人感到窒息。
明亮的实验室内,白炽灯照亮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看着桌上那些装在罐子中的各种标本,尤其是看着那些在源石技艺下还在进行着正常代谢的内脏,不禁让人感慨。
这几乎比任何地方都明亮的房间,却比大地的任何一个角落都黑暗。
被锁在了手术台上,博士脸上依旧是那淡淡的微笑,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对他来说也习以为常了。
守卫离去,研究室内安安静静,博士也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管。
突然,他缓缓扭过头,看向了房间中的一个笼子。
那个小小的笼子中,一双发亮的瞳孔一言不发的望着自己。
博士回了她一个微笑。
“你叫,优妮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