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西?”
“向西。”
“为什么向西?”
“因为我们的目的地在更西方。”
……
十几日前,谢拉格的山脉之中。
风雪不断,阻不绝遥遥道路,前路漫漫,挡不住破晓微光。
整合运动最后的队伍,沿着谢拉格的山路前往西方,每个人都携带着大量的补给品,再加上沿路的村庄城市补给,足够他们撑到离开谢拉格。
并非像罗德岛一样财大气粗,在塔露拉的领导下,整合运动依旧是整合运动,即使没有肆意的烧杀抢掠,至少也是威逼利诱。
又是一天过去了,在一处狭窄的山谷之中,为首的龙女随手一挥,大量的士兵立刻转身去自觉的巡逻,拾柴,搬石头挡风口,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口哨声)”
在山谷里来回转悠的W打量着那些小山洞和山洞内进进出出的整合运动队员,北寒的整合运动也是自觉的变成了同一支队伍,血锋依旧用着江的身份统帅着他们。
“喂,W。”
某个山洞中传出了喊声,黑色的皮靴也停在了山洞口,W阴险的冲着门口的萨卡兹挑了挑眉,双手环在脑后:
“诶...主动和我搭话吗?少见少见。”
“少在那说风凉话了,喂,你和塔露拉都去过罗德岛,你知不知道现在塔露拉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W一脸迷惑的看着这个萨卡兹雇佣兵,上下打量着他,就像看个傻子一样。
这名雇佣兵眼角一抽,看出了W眼中的嫌弃,一脸不爽的抄起一块石头冲着W一扔,被她轻松躲开。
“我问你正事呢!塔露拉现在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我怎么知道,谁也不可能知道那个龙女的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东西。”
“‘卡兹戴尔粗口’,我们一直在这片大地上逃跑算个什么!苟延残喘,苟且偷生!”
突然的怒吼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同一个山洞内的其他整合运动也开始了碎言碎语,同为萨卡兹雇佣兵的他们更是感同身受。
就算留在对感染者不那么严苛的谢拉格,至少也算有一个平稳的生活城市,拼上性命向其他城市冲击,占领城市建造一个感染者的世界也好。
现在这样继续盲目的跟着一言不发的塔露拉走下去,已经有很多的整合运动成员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还是自己的初衷。
...
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萨卡兹少女来回扫视着不约而同开始讨论的各个山洞,默默地转身走回自己手下的山洞内。
坐在火堆旁,W随手抄起了一根燃烧着的木柴,望着这根火把,她玩世不恭的表情变得相当严肃。
跳动的火焰之中,她仿佛看到了过去,那双血色的瞳孔充斥着的不是冷漠不是疯狂,而是一种淡淡的忧伤。
既为自己忧伤,也为整合运动的其他人忧伤。
在遇到特蕾西娅之前,W只有捡来的名字,捡来的枪,捡来的匕首,捡来的人生。
在遇到特蕾西娅之后,W有了理想,有了目标,有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在特蕾西娅遇害后,W只剩下复仇,只剩下寻找真相的求知欲,除此之外再次一无所有。
“萨卡兹,感染者,前者被所有种族唾弃,后者被所有普通人厌恶...萨卡兹的感染者,注定没什么好下场。”
啪。
重新将火把扔回火堆,火星与飞灰溅起,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躲开。
在这个山洞中的,都是W的亲信,尽管叫做亲信,W却只是比其他人更加信任他们一点点而已。
...
谢拉格深山中的夜,冷的离谱,每个山洞都被用石头堵住到只剩下一人通过,那渗入的寒风还是让门口五六米的位置空了出来。
周围是熟睡的队员,靠在火堆旁的W却有些惆怅的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之前负责警戒第一班的,好像都是赫德雷啊...那都是好久好久的事了。
轻轻皱了皱眉,在W手中盘旋的匕首越转越快,仿佛变成了自己的手指一样,在空中转出了无数道刀花,却没有伤到手指分毫。
匕首一握,被她插在了腰间,她顺手摸了摸口袋中的通讯终端的某个应急按钮。
连按了几下,耳机中毫无声音,她立刻烦躁的啐了一口,一脸不爽的磨了磨牙。
“这个该死的地方,连信号都没有...”
没办法和罗德岛联系,W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长呼一口气,枕着双手闭目养神。
...
离开罗德岛时,她的任务是跟随塔露拉率领整合运动接应博士回去,结果半路上塔露拉突然改变主意,直接带着整合运动往西走。
W一直没有提出意见,也没有说要离开,而是默默地留在了队伍中监视她,再加上博士给自己透了底,有血锋这个家伙在,自己也算能有个照应。
——那个博士,之前有几次声音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来,简直就像通过灵魂交流一下,现在居然也断了联系...
一点一点回忆之前的种种问题,W睁开了刚刚闭上的双眼,右手一翻,一枚光滑的符文出现在她的掌中。
抚摸着这枚名叫“兽之拥抱”的符文,看着上面简单却怪异的怪物,那五六根触手让她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觉得有些压抑。
没有任何味道,但是却充满了海洋的气息,W摩挲着这枚来自阿戈尔的符文,突然偷偷咽了咽口水。
...
“这个药剂...加大剂量...实在不行直接注入原液...”
“开发她的身体...必须要有...来不及更换更好的...”
“以人类的身体...没必要让管她的情感...人类的上位者...”
...
“唔!”
无人看到的夜,W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头,脑海中触电般的剧痛让她浑身每一处肌肉都在抽搐。
在伦蒂尼姆经受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不清,留在W脑海中的只有断断续续的声音和身体自己蠕动的变化感。
她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被做了什么手脚,甚至穿着修女服从皇宫逃走时,她仍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唯一发生在她身上的奇怪现象,就是能够和自己隔空交流的博士,还有...自己似乎不那么厌恶他了。
...不,我永远不会原谅他,永远那么厌恶他,他必须死,他一日不死,特蕾西娅的仇就...
仇...
...
“——!”
拳头结结实实砸在了身后的岩壁上,微微低下头,美丽的银色发丝因为突然混乱的情绪而变得乱七八糟。
——和那个博士无关,我明白...可是我...
牙关紧咬,性感的右手顺着额前发丝捂住额头,深呼吸有些颤抖,W努力的维持着自己意识的冷静。
在战场上,任何不理智的瞬间都足够让人丧命。
...
【W..】
——走开...
【W...】
——你是假的,你是假的!
【...看到你还能认真的活着,我就感到知足了,W】
——我绝不会,屈服于,这种幻觉的!
...
“喂,叫字母的家伙。”
“?!”
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大,血红的双眼瞪着洞口,在她的意识反映之前,她的左手先抓住了腰间的匕首。
一身白衣的血锋冷冷的看着还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W,有些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做梦了?”
连续咽了好几口口水,W的呼吸迅速恢复正常,脸上也重新恢复了那小恶魔般标志的坏笑。
耸了耸肩,她的双手在身边甩了甩,相当自负的啧了啧嘴:
“我即使睡着,也能听到你的臭味和声音, 像你这种常年生活在无人无战争区域的北寒的家伙,还不值得我在意。”
“装模作样,在我们那里,你这种嘴硬的小丫头片子可多了去了。”
“呵,说我嘴硬?我的拳头和炸弹可比你的嘴要硬的多。”
“少扯没用的了傲娇怪,我不管你现在想的是什么终身大事还是哪位你心中的白马王子,现在赶紧给我出来。”
“你tm的...”
眼角一抽,那双血色的双眼中迸出了一丝压抑的愤慨,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有些阴狠的冷笑。
血锋可懒得和这个二十几岁的丫头计较什么,转身走了出去,W也顾不上什么,冷笑一声,随意拍醒一名身边的家伙后,跟了出去。
...
山谷入口处,点燃了一团篝火,在满天风雪之中,那火焰照亮了身旁仗剑而立的龙女。
没有任何其他队员,只有她,雪夜之中唯有身负火焰者,方能照亮前路,照亮黑暗。
“塔露拉,我们来了。”
背对着山谷的龙女听到了身后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灰色的瞳孔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有些血红。
W看了看周围,除了借助火光,她看到了围在周围的其他整合运动的队长,包括熟悉的弑君者。
转过头的塔露拉静静的望着面前的诸位队长,偏过头看了看身旁的火光,眨了眨眼,又轻轻的点了点头,同时,握紧了剑鞘。
其他人没觉得什么,但是血锋却微微蹙眉,视线顺着塔露拉的视线看去,在塔露拉和火堆中间稍稍停留了一下。
W来的稍微慢了一些,没注意到塔露拉的小动作,她也没有其他人对塔露拉那样的尊敬,直接嗤笑一声冲着她摊了摊手:
“这么晚集结我们吗?就这么打扰我们的休息,你还真是不懂的体恤我们啊。”
“...不,我会很体恤你们的。”
声音冷漠,平静,充满了决心,塔露拉身旁的火焰突然燃烧的剧烈起来,她的左手也轻轻举起了那把大剑。
右手,落在了剑鞘上。
那个瞬间,还没有人意识到什么。
除了血锋和W。
“所有人!快跑!远离这里!”
“md!她又疯了!”
血锋看到了塔露拉身后涌出的巨大黑影,也看到了黑影背后巨大的女性面孔。
W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口袋中那刚刚被她收起来的符文变得无比滚烫。
两人突然的怒吼并没有带来什么作用,因为没有人会想到,塔露拉会对他们出手,而且是毫无征兆的出手。
覆盖着火焰的大剑在空中横向一斩,百米范围内的一切冰雪瞬间消融,每一个停在原地的队员连哀嚎都没得机会,就化为了一片焦炭。
仅仅这一剑下来,活下来的就只有趴在地上的血锋,W,和弑君者。
双眼微眯,龙女手中的剑横变纵,上一剑的火焰尚未消散,下一剑就贯穿了并不宽敞的峡谷。
霎时间,烟火通明。
谢拉格的一处山谷中,鹿角少女,白衣公爵,黑发少女,或悲伤,或冷漠,或微笑的看着面前的龙女,将她亲手集合起来的队伍,第二次亲手摧毁。
...
“然后,江临死前,把这个东西给了我,我刚刚接过,他就被塔露拉一剑把头砍成两半。”
“所以你拿着这个和飞到你手中的耳机,来这里找我们了?W呢?”
“...我不知道,第二剑下来,我和W被分在两边,我也来不及去顾及别人了,回想起来,他们可能都...”
捧着一杯水的弑君者面如死灰,面前的凯尔希皱紧眉头,博士默不作声,只有阿米娅还在勉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