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者醒来的第一时间,凯尔希通知了博士和阿米娅,两人迅速赶了过来。
红被凯尔希下令暂时回到宿舍休息,阿米娅安抚着弑君者的情绪,在询问她一些基础问题的同时,用自己的源石技艺判断她是否说谎。
至于博士则是被一脸阴险的凯尔希拉出了房间,五分钟后回来,他的脸上写着轻松加愉快,看来是轻松就说服了凯尔希。
倒是之前脸色冰冷的凯尔希脸上还残留着一点不满,还有点几乎完全消退的微红。
...
“塔露拉,到底想做什么?”
弑君者喝了一口水,稍稍休息了一下,阿米娅也凑到了博士和凯尔希的身旁,忍不住轻叹了一声,露出了困惑之情。
站在两人身旁,阿米娅显得有些矮小,但是加上那对长长的兔耳朵的话好像也不至于矮很多,只不过还是要仰着头看就是了。
两人的手都插在口袋中,看起来动作倒是如出一辙,不过凯尔希是笔直的站在那里,而博士却是略有些无聊的靠在墙上。
沉思的凯尔希忽地转头看向了博士,兜帽下的双眼似乎在发呆,不时向左下和右下微微一偏。
“...你有头绪吗。”
“...”
黑色的兜帽微微摇晃,即使是博士也给不出答案,凯尔希也只能皱着眉头收回视线。
黑蛇对塔露拉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解除了黑蛇施加的源石技艺,再加上塔露拉的意志,她绝不可能那么轻易的被控制。
而且虽然凯尔希不想承认,但是黑蛇是个十足高傲的阴谋家,他不屑于完成任务,而是想要将一切都玩弄在股掌之中,他绝不会做出将所有人抹杀的行径。
可,塔露拉就更不可能了。
...
“你们,没必要去想了。”
声音从病床上再次传来,稍稍休息了一下的弑君者再次开口,声音低沉的嗤笑了一声: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值守山谷口,目的应该就是防止有人逃走,而且她突然喊了我们所有队长过去,肯定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她已经疯了,没什么好纠结的。”
“疯?真以为人是那么好疯的吗。”
冷哼一声,沉着脸的博士突然多了几分冷酷,兜帽下平静的双眼变得略有些烦躁。
如果塔露拉真是疯了...博士绝不会在这里和凯尔希阿米娅一起困扰。
...
——种子没了,被抹去了,还是被控制了?——
看似博士和凯尔希与阿米娅一起沉思,但是博士思考的却是塔露拉失控的这件事的背后。
早在伦蒂尼姆,蓝焰本体降临时,博士就在妄图触碰自己“尸体”的塔露拉体内埋下了自己的“种子”。
这颗种子是博士给自己某个打算留的底线,所以博士也从没想着去动用它,再加上博士亲自感受到了黑蛇依旧存在,所以也不愿对塔露拉多做些什么。
——但是,黑蛇根本没能力干扰我留下的种子才对,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没人知道塔露拉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她想做什么,没人知道...”
...
淡淡的压抑随着弑君者似乎有些绝望的呢喃声在宽敞的病房中回荡,阿米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每个人的内心。
被三番两次抛弃,背叛的弑君者,心中只有那残余的困惑和茫然,为了复仇而走到现在的她,不得不重新一个人走下去。
“不管怎么样,弑君者,你先在罗德岛休养一段时间吧,现在你的身体状态并不好。”
看着那诚恳的看着自己的小兔子,弑君者抬起的眉头又重新搭了下去,茫然的双眼中重新振作起了之前的淡漠。
“罗德岛没有理由收留我,我不会留在这里给。”
“但是你还是第一时间来这里求助了不是吗?”
“...是它,不是我。”
似乎是提到了某些让她很反感的事,弑君者暗中瞥了一眼面色平淡的凯尔希,突然把放在怀里的东西抄起,扔了出去。
“?”
“——”
没有扔给近一些的阿米娅,没有扔给稍有旧识的凯尔希,那枚简洁却又有些怪异的符文,落在了距离她最远的男子手中。
小兔子蓝色的双眼与猞猁翠绿色的瞳孔顺着符文望向了低着头的博士,握着符文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那枚符文,阿米娅清晰的从博士那里收到了强烈的“憎恶”。
不动声色的博士抬起头,冲着似乎带着几分怨气的弑君者举起了手中的符文,将倒吊人那一面冲着她晃了晃: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那个家伙临死前把这东西塞给我是为什么。”
回想起拿到这东西时发生的一切,那双红色的双眼不停的颤抖着,即使是身为整合运动干部的弑君者,也难以将那一幕幕视为平常。
被塔露拉一剑致死之前,血锋拼了命也要将这东西交给自己,弑君者也不知为何,只能把它塞到身上,玩命的跑。
火焰从身后接连不断的爆发,仿佛暴怒的火山,又仿佛烈焰的天灾,她不停的使用着自己的源石技艺,才在塔露拉皱眉的注视下隐于漫天风雪。
她迷茫,她寒冷,她不知所措,她感到恐惧,只知道不停的跑。
遇到村庄,她只敢小心翼翼的窃取甚至掠夺食物,感到寒冷,她只能在稍稍避风的角落抱紧自己。
...曾经,她以为感染者生活的宛如人下人已经足够可怜,现在才明白,最初的整合运动从乌萨斯的最西边,生生流落到最东边,是多么的顽强。
...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微妙了起来。
能感觉到弑君者内心中大起大落的心绪,阿米娅甚至都要好好整理心情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受到影响,靠在墙边的博士收回视线低着头,一言不发,仿佛一名沉思者。
来回扫视了一眼每个人的神色,凯尔希走到了弑君者的床头,抄起了病历,飞快的写着什么。
身旁的少女浑身绷紧,仪器上心跳值直接上涨了两位数,凯尔希却视若无睹,声音依旧不夹杂任何情感:
“...呆在这,哪也别去,养伤。”
“我为什么要听你这个叛徒的话。”
“因为,你现在是被罗德岛囚禁的状态,你如果要违背的话我们不介意把你捆起来。”
“...(咬牙)”
对付这个小家伙没必要来软的,直接来硬的最合适。
在病历上添加了几疗程的治疗方案,又额外添加了针对口腔的矿石病病灶抑制方案,凯尔希默默转过身,双手插在口袋中,走向了博士。
面前突然变暗了一些,低着头的博士抬起头,和那双冷漠的俯视着自己的绿色瞳孔对视,她探出了自己的右手。
“给我。”
“...好,给你。”
没什么犹豫的,博士就无所谓的将那枚符文就被交给了自己,她略微有些深意的看了博士一眼。
看了看上面的图案,凯尔希短暂的沉思了一下,冲着阿米娅使了个眼色,轻轻点了点头:
“阿米娅,有事再找我。”
“啊,好。”
在弑君者略带几分怨念的注视下,凯尔希迅速离开,只给博士和阿米娅留下了一个匆忙的背影。
凯尔希出门前,博士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如她刚刚看向自己。
——凯尔希你...
...
——...果然知道什么。
快步从走廊中穿过,凯尔希手中紧握着那枚符文,深邃的双眼中蕴藏的情绪,除了阿米娅之外无人能看穿。
——意外发生,你却不关心这唯一的线索...这一点都不像你啊博士,除非,你早就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快步回到自己办公室,拉过椅子,凯尔希将那枚海蓝色的符文放在了一旁的检测台上,快速敲打着旁边的键盘。
符文被仪器收入到了扫描仪之中扫描记录,凯尔希迅速按了按一旁的按钮锁上了办公室的门,轻轻解开了自己的外套,露出了被白大褂包裹的如藕般动人的双臂。
洁白的双臂双腿都令人垂涎欲滴,看不出年龄甚至比小姑娘还要稚嫩,寻常女性一定呵护有加,她却从未顾及过。
换上了一身保护相当严密,堪比宇航服级别的防护服,她用戴上手套后变得有些臃肿的手指敲打着键盘,等级结束后的符文重新落在她手中,连通实验室的侧门随之打开。
“凯尔希医生?”
一声低呼从实验室中传出,凯尔希透过目镜看向声音方向————在实验台前调试着药剂比例的赫默迅速站了起来,有些愕然的望着自己。
——还在琢磨苍白之血的事情吗...
瞄了一眼赫默面前装着少量苍白液体的小瓶子,凯尔希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按了按防护服上的通讯器开关。
这些姑且都在她的意料之内,不过那默默站在她身后的白发恶魔,却在凯尔希意料之外。
“凯尔希医生要做什么高辐射物质的实验吗。”
按了按耳机,赫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有些担忧的看着全副武装的凯尔希。
凯尔希的办公室直接连着这间实验室,所以在这里做实验的各位总是会有共同的经历,那种回过头时不知道凯尔希什么时候在身后站了多久的感觉,总是会让人背脊发凉。
“不用管我,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只是保险的措施。”
“是吗...”
“嗯。”
随便应了一声,凯尔希收回视线,走向了有着一个危险标志的小实验室,赫默也轻轻点了点头,坐回座位,而那从凯尔希出现、开口、转身为止,一直都一动不动的萨卡兹却缓缓的扭过头,看向了凯尔希。
手套有些臃肿,输入密码变成了一个困难的工作,但是凯尔希依旧耐着性子输入自己的身份信息。
略带几分审视之意的视线从她的身上扫过,面色平淡似乎毫无情感波动的萨卡兹迅速扫过凯尔希的双手。
手套的缝隙之间,露出了几许海蓝色的光芒,不偏不倚,闪灵看到了那奇怪的倒吊人图案。
“嗤————”
厚重的隔离门缓缓打开,凯尔希走进了高危辐射实验室,萨卡兹的表情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即使她刚刚看到了一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宛如山羊一样的白色恶魔角从破旧的黑色兜帽中突出,与凯尔希同样看不出年龄痕迹的白发恶魔缓缓闭上了棕色的双眼,抱着剑的手轻轻垂下。
“...唉...”
——还是,躲不开吗。
这低沉深邃的叹息从一名年轻女性的口中传出,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在一个现代化的移动舰船上,依旧穿着一身破损严重的黑色医师服的萨卡兹也有些违和感。
更何况她的手里抱着的不是法杖,不是药剂,而是一把剑,一把不知道多久都未曾出鞘的剑。
“闪灵,你看这个。”
“...嗯。”
重新调整了一下液体的配比,赫默冲着身后的萨卡兹轻轻的呼唤了一句。
抱着剑的萨卡兹靠近了赫默身旁,仔细的端详着面前的医疗烧瓶,里面互不融合的药剂和苍白之血边缘开始彼此交融,这是之前的实验中未曾出现过的。
稍稍给身旁的闪灵让了个位置,赫默拿起一根很细的玻璃棍点了点融合的位置,凑到近处,认真的睁大双眼,目不转睛:
“这样配置药剂确实第一次与其产生了融合,你提供给夜莺的治疗计划和我给伊芙利特研发的药剂确实有些异曲同工之处,但是不知道多久能融合完毕,也不知道能不能变成易于分解观测的络合物。”
“不太可能。”
“...必须尽快,看这个速度,虽然可能再快也要数个月甚至几年,甚至可能穷尽一生才能研究出来。我最开始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啊。”
苦笑一声,赫默揉了揉有些困倦的双眼,打了个哈欠,白天工作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
在闪灵的帮助下,赫默完善了她从伯爵书库得到的知识和研究方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闪灵知道那么多赫默见过或者没见过的相关知识,但是她能帮上自己的忙,就已经足够她感激了。
——某种意义上,闪灵也在为能够帮上赫默而感到庆幸。
...
为了治疗伊芙利特而恕罪的赫默,与为了治疗夜莺而自我救赎的闪灵,何其相似。
...
“今天就要走吗,莫斯提马?”
“是啊,我向来就这样,来无影去无踪,这次好歹还让你们看到踪影了不是吗。”
坐在运输机上的莫斯提马微笑着将黑锁白匙两柄法杖放在一旁,整理着自己包裹中的东西。
机舱入口处,能天使笑眯眯的趴在那里,饶有深意的望着这位总是喜欢跑来跑起还总不回家的旧友。
反正,她也不是个会安心送快递的家伙,只要她还安全..随她便就是了。
整理好了包裹,莫斯提马看了看陆续登机的其他干员,也冲着能天使挑了挑眉,眼神有些暧昧不清的宠溺:
“还不赶紧回去,不冷吗,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去炎国?”
“炎国我只熟悉咱们龙门啊,这是咱们小队出差最远的一次了,放心,阿米娅说了,用不了多久罗德岛也会返回龙门的。”
“那我可就先走了。”
“一路顺风。”
最后一个要登机离开的干员就位,能天使笑着冲着莫斯提马摆了摆手,橙色的双眼中充满了阳光,她已经开始期待着下次与莫斯提马的重逢。
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一年,或许是十年...谁知道呢?
舱门缓缓关闭,突然,莫斯提马又凑到了舱门口,冲着能天使喊了一声:
“阿能,那东西,你带着吗。”
“当然,我还是头一次见你一直嘱咐我什么,放心,只要不是洗澡,我会一直把它带在身上的~”
“就算洗澡也别摘了,实在不行你还可以用它搓搓澡哦。”
“太离谱了吧!”
低下头从脖子上扯出了一根绳子,垂在衣服内的东西被拉了出来,一块小护心镜一样的护身符被能天使拿了出来,冲着她晃了晃。
看到能天使随身带着护身符,莫斯提马也笑着松了口气,随着舱门关闭缩回到了机舱内。
和其他的干员笑着聊几句,莫斯提马坐在角落中看着手中终端上的地图。
卡兹戴尔下方闭关锁国的巨大岛国——伊比利亚。
“啊啦啊啦,能不能找到些好东西呢,虽然可能性也不大吧...”
青色的双眼稍稍眯起,在阴影之中,那双眼睛和蓝色的短发居然都变得有些阴冷的发黑。
地图一转,终端上浮现的是莱塔尼亚的塔柏挪蕾芝,只不过上面被打了个显眼的红叉,周围也是一片红色的警告区域。
...天灾啊...
轻轻抚摸了一下黑白法杖,堕天使头上的天使光环暗淡了些许,那双恶魔角却反射着阵阵寒光。
“希望,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