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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里是整件事的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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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的宫殿内,洁白的白玉石柱被雕刻出了一道道精细的花纹。
做工精细,图案粗犷,材料细腻,磨边粗糙。
金缕花纹与银白颜色交错,华丽的吊灯将天顶照亮,繁复的十字花纹就像从天而降的审判。
黑发黑西装的男子从门外推门而入,走过漫长的红地毯,穿过诺大的大厅,跪在王座之人面前。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维多利亚的小丑居然敢背叛我,内卫里是不是有人与其同流合污?维特,诚实的回答我。”
虔诚的弯下腰,冲着暴怒的陛下行礼,这名中年男子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虔诚却有些虚弱无力的感觉:
“陛下,请息怒,内卫不会陪伴您,他会一直为您服务下去,知道这片大地被火焰吞没为止——只要您依然是乌萨斯的君主。”
双手高举,乌萨斯君王厚重宽大的手掌甚至让名叫维特的侍从感到了些许恐惧。
就是这普通的一双手,却能遮住泰拉大陆的半边天,搅动一切平静下的漩涡。
“那名维多利亚的皇女!不,是肮脏的萨卡兹的皇女,她依旧存活着,她的死已经是一场哄骗了整个世界的骗局,如今,又要用无法预测的背叛行为来欺骗我!萨卡兹,肮脏,愚蠢,疯狂——该死!”
“陛下...”
“告诉我,维特,妄自从切尔诺伯格逃离的内卫该遭受何种审判,无人能阻挡乌萨斯的铁骑,他们要为他们的懦弱之举而受到惩罚!”
暗中呼了口气,维特闭上了嘴,在乌萨斯君主稍稍喘息均匀后才重新鞠躬开口:
“陛下,内卫永远不会背叛您,他们尚有可能遭遇计划之外的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我的胸膛,就像冬日里熄灭依旧的炉火,只有坦诚的事实才肯让我的心脏从新开始跳动,哪怕令人不快的事实会伤透我的心。”
“陛下...”
“那个老怪物的死,或者没死!那些逃避审判,而选择自裁的懦夫!那些愚蠢的叛国者,那些龌龊之极的背叛者!维特,你不是小丑弄臣,对吗?直抒胸臆吧,维特!直白的回答我!”
“...”
房间中回荡着这名君王低沉的怒吼,怒火将声音点燃的如此热烈而狂野,维特再次陷入了安静。
人人都有不理智的情况,但是面前的乌萨斯君主不同。
他即使看起来再不理智的行为,也是在理智的思考下说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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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的怒火稍稍平息,维特又抬起头,淡然的表情似乎完全没经历过刚刚的话语轰炸:
“陛下,乌萨斯是屹立不倒的,内卫是真正忠于乌萨斯的力量,他们与龙门从高卢那边捡回来的废人不同。”
“龙门?龙门不过是一座小小的城市,你用龙门与乌萨斯相比,用内卫与那些从高卢苟活下来的废物相比,本就可笑!”
“是的,陛下,所以您大可放心,内卫的一切汇报都是真实的——特蕾西娅出现在切尔诺伯格是真的,这一点至少比特雷西斯所说更加可靠。”
坐在王座上的君主重新稳稳落座,呼气悠长而低沉。
偷偷打量了一下面沉似水却又怒发冲冠的君主,维特再一次轻轻弯腰以示尊敬:
“陛下,您只需要重新看一下这次切尔诺伯格我们得到的一切信息您就明白了您所担忧的一切,都是杞人忧天而已。”
“就凭借这些信息?这是一场拙劣的阴谋,却是我们都需要的赌博?我们连广袤国土之中的不死者都不知道有多少,却要主动去寻求另一个?!”
“陛下,我只想指出一个事实。近数十年来,有明显卷入乌萨斯纷争迹象的长生者,也只有科西切公爵一人。这说明,即使乌萨斯依旧有长生者在,他们依然畏惧您,或者说,畏惧您和您的睥睨。”
他愤怒的表情逐渐冷静,维特却深知那不是因为自己这番奉承的话语。
“真要如你所说,那也好。”
“所以,陛下,我们现在只需要牢牢盯紧乌萨斯内那些不安分之人、阿戈尔神秘莫测之人、维多利亚心怀不轨之人,足矣。”
“哼,只字不提那些感染者的事情吗?”
君主冷哼,用力一拍身下的座位,声音有些不悦,维特却摇了摇头:
“陛下,很遗憾,您操之过急了,您的人民大多憎恶感染者,您不能与您的人民敌对,您的资本还不支持您这么做。”
“即使这么做是对的?”
“是的。您对感染者仁慈,反而是将他们推入火坑,科西切公爵名下的那名女嗣,更是让感染者的身份变成一个敏感词,我们没必要,也不能去触碰它。”
“哼。”
诺大的殿堂内,再次恢复寂静,完成了自己使命的维特转身离去,坐在王位上的君主则再次难掩怒火的望着面前的报告。
...
无论切尔诺伯格发生了什么,他都不在意,乌萨斯的崛起不需要这种歪门邪道来干涉,这是整个乌萨斯的共识。
所以,他并没有考虑到在自己的国度内,是否有人要借助这份肮脏的力量来玷污乌萨斯的荣耀。
毕竟虽然不能借助这股力量去扩大乌萨斯的影响,借助这股力量去占据乌萨斯至少不算违背他们内心深处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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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一枚黑色的战车落在了白色士兵的前方。
落子的手缓缓收回,拉了拉不知不觉垂在地上的披风,他缓缓抬起头,望着对面微笑的少女。
单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他抄起了酒杯,轻轻摇晃,看着里面紫红色的液体。
“该你了,我愚蠢的皇妹。”
“...该我吗...但是,已经将死了不是吗,说出这种话,是为了嘲笑我不如你的棋艺吗,皇兄?”
“你已经足够天真又可笑了,我何须以此嘲笑你?”
“真是直白呢,皇兄。”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没有动棋子,而是缓缓站起身,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到此为止吧,皇兄,我要去做今日的‘祈祷’了。”
“到时间了吗,去吧,别耽误了。千,万,别耽误了哦。”
加重声音重复了一下,特雷西斯望着踱步离开的少女,脸上的微笑变得冷漠,捏着酒杯的手稍稍放松。
每天的祈祷是必修课,特蕾西娅现在还不能纯粹脱离开哥伦比亚送来的药剂,还有赦罪师准备好的“祈祷仪式”。
——就这样,很不错。
一个要依靠固定药物存活,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萨卡兹皇室正统血脉...
完美的傀儡,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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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放出你的名号,重新整合萨卡兹种族真正的力量,轻而易举。”
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城市,手中的红酒倒映出特雷西斯冷漠而自信的微笑,损失一个伦蒂尼姆换来如今的筹码,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过...
眉头微微一皱,双眼中闪过了一道愁绪与忧虑,摄政王敲了敲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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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卡兹的皇女出现在了切尔诺伯格!内卫不会欺骗我,欺骗我的只有你,卑劣的萨卡兹感染者们!”——
...
——特蕾西娅出现在切尔诺伯格吗...有意思,Evil啊Evil,你也达到那一步了。
...复生亡魂的力量。
一边是借助尸体复活,原本身体中残缺的灵魂被任意引导与修改,是完美的萨卡兹灵魂领袖。
一边是借助执念复活,哪怕出现在他人面前,也是借助那可怜的力量才能现身于世的泡影。
——可惜啊,可惜,伦蒂尼姆一局让我更加感到可惜,当初我为何没有执意将你拉入我的麾下,Evil。
脑海中回想起那日在起火的教堂中,孤身一人与自己坐在棋盘另一侧的黑衣男子,窗前的特雷西斯站直了身体,聊表敬意。
如若在斩首行动之前,就将博士完全拉入自己的队伍,如今不会有罗德岛的存在,甚至萨卡兹都可能已经成为了泰拉大陆唯一的统治者。
...
——叩叩叩。
缓缓转身,他优雅的望着门口,一名萨卡兹近卫兵走了进来,恭敬的行了一礼。
“特雷西斯大人,哥伦比亚发来的急报。”
“哦?莱茵生命吗...居然不是那只黄色的黎博利联络的私人频道,看来,那边也不怎么安稳啊...念。”
“是。”
得到命令,这名侍卫打开了手中的记录,目不斜视。
“——维多利亚方,哥伦比亚首都莱茵生命总实验室遭到感染者部队袭击,大量感染者被释放,研究资料被毁,现请求支援合作——落款是,哥伦比亚政府官方通讯频道。”
“请求,维多利亚的帮助?”
惬意摇晃着酒杯的手稍稍停滞,血红的双眼望着面前侍从手中的记录纸,不动声色的抿了口红酒。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求救,听个乐呵就好,特雷西斯并没有很在意。
如果真的需要其他国家来救援,那这个国家一定遇到了巨大的足以灭国的威胁,那样的话其他国家政府也早就知道了。
所以这种说法,很大程度都是为了讹诈一批资源和白嫖而已。
——...哥伦比亚境内,有实力袭击莱茵生命总实验室的,感染者群体?
...呼...只希望他们别因此终端给特蕾西娅的药剂。
挥了挥手示意侍从退下,他重新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表情深邃下去,思考着各种可能。
微弱的源石技艺从他的手边波动着,一道电子荧幕在他面前弹出。
与魏彦吾使用的淡蓝色打底的投影电子荧幕不同,他使用的源石技艺要更粗犷,画面不至于那么精细,但是却能接受到更加远距离的信号。
屏幕上,弹出了一连串的图片。
——暴乱的感染者们手持棍棒火把与普通的法杖,冲入了大火之中。
——暴动的火焰将一片建筑吞噬,透过火焰能看到莱茵生命实验室的名字。
——包围这里的士兵与护卫队被其他的士兵拦住,他们并不在意城内的危机,他们只在意如何给其他执政党带来麻烦。
...
“哦...?”
在某张图片上,他微微睁大的双眼看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
即使放大到极致,也只能模糊不清的看到两个站在火焰正前方的少女。
优雅高贵的银发少女握着又细又长的大剑,宛如地狱中重生的修罗一样,火焰包裹着她的手臂。
在她身旁是一名乖巧的少女,一身简单朴素的衣服,双手中是一个玻璃罐子,罐子中似乎装着什么。
——是错觉吗?
乖巧少女头上的鹿角似乎在若隐若现的淡化着,而她的身影似乎也模模糊糊,仿佛有两个人层叠在一起一样。
...
如果W在的话她会发现奇妙的事情——
那名鹿角少女身上的黑发少女的影子,比曾经在谢拉格山洞激发符文时看到的,更加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