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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们遥远的如今,那是我们曾经的现在,那是我们亘久的当下。
——这是一场注定徒劳无功的战斗,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终点的旅途,这是一场注定无人生还的死局。
——我们能做的,只有活下去,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活至太阳升起的那个夜晚,活至皎月当空的那个清晨。
——愿这片大地,能够安稳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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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自灵魂深处的低语呢喃传遍了整个大陆上萨卡兹的脑海,他们茫然,他们无助,他们不知所措,他们仰望星空。
握紧手中的武器,早已在压迫与理智下放弃了所有的怜悯,萨卡兹们的命运似乎从生来就被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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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蕾西娅殿下。”
微闭的眸子重新睁开,坐在王座上的粉发少女缓缓睁开双眼,望着面前跪在地上的仆从。
缓缓起身,她的右臂轻抬。
“请起。”
“——是。”
被一个请字微微震到,面前跪于地上的萨卡兹雇佣兵重新站起身,他那一直阴暗的瞳孔深处似乎有着些许光芒。
特蕾西娅...这位就是萨卡兹王室,萨卡兹正统王室!萨卡兹真正的王!
柔软的手臂将他扶起,被萨卡兹皇女亲自搀扶而起的尊贵与尊严,让这名萨卡兹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你就是这支雇佣兵队伍的队长吗,感谢你能够前来祝我一臂之力。”
清澈而温柔,那是源于血脉深处给予的温暖。
“是的,皇女殿下,我们听到了您的声音,前来协助您,协助萨卡兹完成大业!”
不知不觉中,这名对一切都不予信任,甚至对手下都要抱有猜疑之心的萨卡兹雇佣兵队长已经把对特蕾西娅的称呼,转为了皇女大人。
仅仅是望着面前少女的笑容,他都觉得从未如此充满希望过。
“能听到我的声音,你是一名真正的萨卡兹,也有着古老的血脉...欢迎你,感谢你,祝福你,成为我的力量吧。”
“是!皇女殿下!”
退后五步,单膝下跪,从未如此恭敬的粗人行了一个不标准的礼节,他有些激动,身体都不自觉的绷紧。
萨卡兹被压迫的日子,马上就要过去了。
他坚信着。
他们坚信着。
大地坚信着。
...
“不行。”
——啪。
手中的大剑随着摇摆的披风拍在了桌上,男性的萨卡兹王者冷冷的望着面前桌上一份等待着他签署姓名的文件。
“还不是时候,安份一下你的心,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特雷西斯大人,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特蕾西娅大人已经无比接近当初计划最完美的部分了!”
立于这名维多利亚王背后的三四名赦罪师恭敬的踏前一步,头戴恶魔面具一身黑袍的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法杖,为了今日,他们跟随着特雷西斯从卡兹戴尔来到了维多利亚。
如今,是萨卡兹真正可能翻身的绝佳机会,他们的心血将可能完全化为现实。
“不是时候,就不是时候,我已经说过了,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刚刚还平静的和颜悦色,却因一次重复而变得冷酷,转回头望着他们的红色瞳孔中没有丝毫的怜悯与妥协,他们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欲望,闭上嘴。
...一群毛躁的家伙。
一甩披风,落座在自己的王位之上,这虽然不是萨卡兹的王位不是卡兹戴尔的王位,却是维多利亚的王位。
特雷西斯落座的瞬间,门被敲响,得到了应允后,一名侍从快步走进了房间。
他是一名萨卡兹,他与几名赦罪师擦肩而过,他手中空空如也,他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走到了特雷西斯身旁,他恭敬的弯下腰,白色的发丝间是证明他萨卡兹身份的恶魔角,看似只有二十余岁的少年却彬彬有礼娴熟有加。
“特雷西斯大人,您之前吩咐的所有事情都有了回信。”
“说吧。”
“...(盯)”
少年缓缓睁开红色的双眼,谨慎的扫了一眼面前几名赦罪师,没有立刻开口。
“没关系,安德鲁,说吧。”
“遵命,特雷西斯大人。”
几名赦罪师得到了许可,他们面具下的面容却说不出是喜是悲。
当侍奉的王将所有的秘密都对你不甚避讳之时,要么是他早已对你完全信任,要么是他需要你主掌大权,亦或者...
——证明你大限已至。
少年缓缓开口,宛如刻印机一样记在脑海中的情报与信息被翻至思维的顶端,宛如天生的秘书与副手,他将杂乱无章的信息整合成了便捷的信息。
...
“莱茵生命总实验室重建计划实施,哥伦比亚政府追踪未知感染者群体,大规模难民离开其边境,真实身份未知。
“乌萨斯主战派对我们的合作产生质疑,要求提供更多有关人形上位者躯体,根据线人调查乌萨斯内卫出现次数相较以往有所增加。
“莱塔尼亚双子女皇对伦蒂尼姆大天灾事件很感兴趣,提出以塔柏挪蕾芝研究所天灾相关信息交换伦蒂尼姆的全面调查权。
“炎国一如既往的沉默,他们默许了龙门对那个危险的医药公司的庇护,但是炎国向北寒方向大量调遣兵力,原因未知,似乎有龙门黑蓑的影子。
“萨尔贡的王酋内乱依旧,他们无暇顾及萨尔贡南侧边境阿戈尔的异变,虽然有不明身份的人在暗中宣传危机,却被萨尔贡自己人解决。
“阿戈尔的血色教会开始扩张在阿戈尔的影响,之前前往切尔诺伯格的教会成员只有一人回到了阿戈尔,但血色教会的势力有增无减,似乎要有什么大动作。
“最后,维多利亚内的各方贵族暗中开展了调查与联合,据传闻发现了维多利亚旧皇室德拉克血脉的继承人,现在大多数贵族都在想办法确认此人身份。”
堪比新闻播报一样的大量信息从他的口中传出,井井有条。
每听一句话,几名赦罪师的表情就稍微凝重一些,听到阿戈尔那边血色教会的动向,尤其是听说他们开始扩张的时候,他们全都紧张了不少。
脸上的面具遮住了他们的表情,特雷西斯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变化,只是偶尔点一下头。
“...不错,局势发展的尚在控制之中,那我们也稍微该动动手了。”
卡兹戴尔摄政王特雷西斯口中说出的“动手”肯定不是普通动动手那么简单。
几名赦罪师躬身弯腰,等待王的命令,那名传达了足够信息的萨卡兹传令者也退后几步,等待吩咐。
单手抚摸着桌边,特雷西斯淡漠的望着贴在屋内墙壁上的泰拉地图,在他的眼中,名为“卡兹戴尔”的旧址,与名为维多利亚的此地,可止不住他的野心。
——矿石病让人成为了感染者,感染者的生命脆弱不堪,让人们对其恐惧厌恶。
——然而,相较于那些依靠 法杖才能使用源石技艺之人,天生就更容易感染矿石病的萨卡兹,才是被神所选中的种族。
——是时候,让泰拉大陆回想起谁才是真正尊贵的了。
...
暗中下达了几道指令,领命之人也都聪慧异常,得知摄政王大人的命令后,也都明智的没有询问。
待赦罪师全部退下,双手背于身后的特雷西斯立于地图前,视线突然扫向了维多利的首都——伦蒂尼姆,还有炎国与乌萨斯接壤的一处——龙门。
...
【无论一支部队多少人,对于王来说,都是一枚棋子。】
【“继续下去,你会被吞噬,维多利亚会被吞噬,泰拉会被吞噬,没有人能幸存。”】
【畏惧血液吧,愚民,苍茫之地只是浩瀚之海的冰山一角,你终将被黑暗的深海吞噬】
...
“...”
眉头微微一皱,坚毅的苍白肤色下似乎有着微弱的血色涌动。
满是火焰的教堂中,安然位于烈焰与碎石之中,那坐在棋盘前,将自己作为棋子置入棋局中的黑帽男子,让他尝到了什么叫懊悔。
视线飘渺,落在了乌萨斯以北与萨尔贡以南的区域,种种档案与信息表明,那些地方存在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力量。
得幸,特雷西斯掌控了一部分力量,很多国家也都掌控着或多或少的部分力量,甚至可能只是那力量主人部分不屑一顾的残渣。
这微弱的残渣,已经成就了高卢的毁灭,成就了乌萨斯的铁骑,成就了萨尔贡的荒落,成就了萨卡兹再次的崛起。
...
而那个仅凭头脑,经验就将自己的计划毁于一旦、将卡兹戴尔内战天平倾斜、将龙门与乌萨斯互相牵制、将谢拉格格局打破的未知种族的普通人类...却可能拥有全部的力量。
既有可能拥有超越泰拉理解的力量,又有可能拥有超越泰拉时间的学识;既有可能看到未来事物的发展,又有可能掌控古文明的学识。
——战场的掌权者。
——命运的独裁者。
——生死的审判者。
——神秘的上位者。
...
“安德鲁。”
“臣在。”
“罗德岛的博士,现于何处。”
“最后一次记录时,其出现在切尔诺伯格,后停留于龙门,尚未在其他处得见其踪迹,但大量的深海猎人于切尔诺伯格返回龙门后各自离开,并无人在龙门过多停留。”
“...”
特雷西斯并未不信任这名心腹,但是他的表情依然严峻,萨卡兹少年恭敬的来到了他的身旁:
“我王,您似乎心事重重。”
“他绝不可能安稳的留在那里。我了解那个人,他是个疯子,理智的疯子,在获得了那种力量后,他会做一些更疯狂的事情。”
“诸如挑起战争之类的吗,特雷西斯大人?”
“...他不需要挑起战争,他所在之处,就是战争。只有战场,才是他的归宿,才是他的掌心,才是他掌控的一切。他比那个侍奉着那只卡特斯的不知道踏遍了多少土地的菲林更加危险。”
安德鲁缓缓抬起头,与特雷西斯一同望着面前的地图,仅仅是看一眼地图南北顶端缺失的黑色板块,都让他觉得心头颤抖。
“特雷西斯大人,根据您让我们调查的这位名为‘凯尔希’的菲林族,她虽然不知道存活了多久,但却一直在调和各处的矛盾,她与那位恶灵在一起,定会格格不入,互相牵制,我认为,您毋须多虑。”
“...不错,他们二人的一切行动一定是互相牵制,所有巴别塔在前期是那么的不足为惧,但是在据传特蕾西娅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继承者后,这一切就成为了历史。”
“巴别塔,前期?我王,您的意思是...”
短暂的沉默证明了特雷西斯的忧虑,蕴含着怒气蹙起的眉头表达着他坚决的杀意。
“他们二人一定就那只卡特斯达成了某种约定,不止是思维,行为,选择,甚至更多方面的结合,那将会成为那只不知名姓的继承者建立帝国时最完美的地基。必须,将其瓦解——必须。”
“吾王...卑职有一点点小道消息,不知可否帮上您。”
“说,不必拘束。”
“...那位神秘的漫步大陆之人无比的理性,而理性往往无法解决感性的问题。那位恐怖的颠覆战场之人无比的敏锐,而敏锐往往无法带来信任。”
“...”
双眼微眯,特雷西斯没有说什么。
“大人,真正的撕裂往往不是外界的刀刃,而往往是内部的分离,任何联盟都非坚不可摧,只要在它们内部埋下种子,怀疑的种子。”
...
信任的危机一旦发芽,就永无愈合之日了。
——————
“...最近的一趟车是二十八分钟后,前往卡瓦莱利亚基最快可以选择近程飞机,只需要半个小时。”
“等白金,她到位之后我们立刻乘车前往,不过真亏你能把时刻表都背下来啊凯尔希。”
“...”
“凯尔希?”
“如果你不希望我因为被打扰而少考虑了几种确保安全的计划,那就保持安静。”
...
安静。
...
“你在想什么。”
“是你让我安静的,为什么又问我在想什么?该不会我思考的声音也打扰到你了吧。”
“我必须把你的思考和乱来的可能性考虑进去,你比我见过性格最糟糕的人还要糟糕。”
“呵...那还真是抱歉。”
“在到达卡瓦莱利亚基之前,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指挥,博士,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服从,我无权命令你。”
“如果我不服从你也会想办法让我服从不是吗,你总是把最优解摆在人面前,然后把选择权踢回给对方...看似从未逼迫过任何人,实则却操控着一切的走向。”
“......”
“......”
柔软性感手抓住了继续倒着第七杯酒的有些粗糙的手腕。
“你说的话让我很不安,博士,你再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缪尔赛思和你真的很谈得来啊。”
“...你说过你在外不喜欢喝酒。”
“那你记得原因吗。”
“酒精会麻痹思想,干扰你的判断,让你的选择更多的接近感性和本能,而非理智——你曾经说的完全正确,然而现在所作所为却完全相反。”
“...现在,我的理性只会拖累我,我更愿意相信我的直觉和感性啊,凯尔希。”
“...如果可以,我想知道原因。”
“...呵。”
捏着酒杯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轻轻的睁开了那抓住他的手腕。
——啪!
第七杯酒下肚,酒杯掉在了地上,甩的粉碎,盖过了那两人扑倒在床上的声音。
本应该冷漠的推开博士讥讽几句的面孔此刻却有些沉重,她静静的看着天花板,任凭趴在自己胸口的男人微弱的嗤笑着,双手却轻轻的环在了他的腰间。
“...怎么,再不训斥我一下,我可,真的要下手了哦?”
不怀好意的坏笑。
“...你怎么了,博士。”
平静的询问。
“嘿,酒劲上来了,你知道我的酒量一直不是很好~~”
狡猾性感的淡笑。
“你怎么了,Evil。”
严肃的询问。
“...我们认识多久了?小猞猁?”
满怀深意的微笑。
“你怎么了。”
压抑的质问。
...
“呼...呼~~”
“...(发呆)”
什么都没发生。
抱着怀中因醉意而陷入熟睡的爱人,无所不知的凯尔希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的过去,碧绿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悠远而清澈的光芒。
漫步大地的旅程,见证疯狂的始终,她守望着整片的大地,如今却不知道这种发自内心涌出的不安与愧疚是什么。
熟睡时的他,依旧是那么脆弱,睡着时的侧脸,依旧是那么令人着迷;沉重的身体,一如他不再压抑自己时一样让她无法抵抗;轻柔却牢不可催的怀抱,往往伴随着让她不得不放弃理智的温柔和粗犷。
她的手臂微微用力。
她反常的允许他由着性子大醉一场。
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
被可以称为情敌的人所植入体内的符文正在缓慢的进行着它能做到的事情,对“博士”的厌恶正在刻进本能,抽丝剥茧般温水煮蛙的浸入她亘古唯一的一段爱意之中,而唯一的抵抗就是这段爱意本身。
腹部隐隐作痛。
胸口隐隐作痛。
大脑隐隐作痛。
...
“...凯...kal...sit...”
“...我在。”
“...老婆...”
“...(愣住)”
“...呵...嘿嘿嘿...”
“真是拿你没办法”
“kaierxi...biezou...”
“我哪都不去...大笨蛋。”
...
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