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千万。
...
...
...这算什么?
“...”
看着面前账户上的结算单,凯尔希的眼角稍稍抽了抽,微微偏头看向身后,那坐在桌前专心研读着什么的博士。
不知道在这个大陆上活了多久,凯尔希见过少到连一口饭都吃不起的钱,也见过能买下整整一座城市的钱。
却从没见过来的如此快速,离谱,毫无代价的,从七位数变成了八位数的钱。
——明明在竞技场的时候,他已经被逼到绝路了才对。
——本以为他只是留下了一部分的资金作为保底,没想到他算到的却更...
——不,这真的不是他的运气吗?
...
低头看书的博士突然微微一顿,翻页的右手按住了书页,左手中把玩的两枚源石锭也被他握在了手心。
“...怎么,你的表情很奇怪。”
凯尔希收回了视线,背对着博士,没有接话茬,虽然明知他是冲着自己开口。
源石锭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书页也再次翻动,凯尔希默默的走向了浴室。
佐菲娅的家确实大的离谱,今日博士的预料和安排斯卡蒂与瑕光一同上场的计划,无疑是帮了瑕光一个大忙,所以她让家里腾出几间房给博士他们完全轻而易举。
进入浴室的凯尔希反手关闭了房门,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排针剂。
轻轻抚摸着这排针剂,看着上面乱码一样的英文,她却从其中念出了一个单词。
experimental.
实验品。
...
十个小时前。
“难以置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如此美丽动人的少女,能够徒手拦住那势不可挡的战车呢!
“二十八名骑士联手,无论如何重创都无法让他倒下,哪怕骨头被切断,他依然能举起那重到离谱的巨棍!
“我们见证了神奇的一幕!精彩的一幕!这场混战最终演变成了一场boss战!我们能做的,就是恭喜最后手刃这名危险的感染者的少女——
“斯卡蒂!”
大剑毫不客气的贯穿了这名浑身是毛发的感染者,轻轻一划,血液直接宛如喷泉一样从中爆发。
靠着深海猎人的力量将这已经完全陷入疯狂的兽化病矿石病患者送走,斯卡蒂从他的身上跳下,迅速后退。
场下一口气窜出了十几名守卫还有十几名骑士,他们迅速的冲到了这具肥大的尸体旁,将他拖了出去。
“杀了他!杀了这个该死的家伙!”
“危险的感染者不配与我们在一起!”
“干得好!!”
愚昧的观众们疯狂的叫好着,凯尔希却静静的望着那具被拖走的尸体。
她已经看出了那具尸体开始了矿石病发作的聚变反应,不过有另一种堪比矿石病的病症也在发作,两者在争夺这具尸体最后的归属,所以一时间,这具尸体还没有什么危险。
和冷静分析局势的凯尔希不同,博士却反而显得格外不冷静。
...双眼微微发光,喉头上下动了动。
...他舔了舔嘴唇,贪婪的望着地面。
...呼吸有些急促,他即将获得八位数的赌金。
“如愿以偿了?我们该走了。”
双手插在口袋,清了清嗓子,凯尔希恢复成了之前那作为管家时的冷静与优雅,转过身,冲着博士轻轻弯了弯腰。
“...看起来...”
“?”
——他说什么?
喉头再次上下动了动,博士的双眼自始至终都望着那个血肉猎人死亡的地面,一眨不眨。
“...一定会很好吃啊...”
——好,吃?...他在说什么?
疑惑的情绪并没有萦绕凯尔希太久,博士迅速收起了脸上似乎有些痴迷的笑容,恢复了那副淡漠的冷笑。
“...真是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该走了。”
没有多说什么,博士站起身,冲着砾勾了勾手指,转身走向出口,而临离开之前,凯尔希看向了场中央。
场中的“英雄们”承受着所有人的欢呼,斯卡蒂却站在那满是鲜血的位置,警惕的扫视着观众席。
“...”
“...”
四目相对的瞬间,斯卡蒂保持着冷静,凯尔希的视线却突然向下一滑,落在了血液上。
...
一团黑色的浓雾,或者说是波动的渣滓痕迹,在血液中蠕动,那仿佛黑色的雪花一样的东西在血液中沾染上了红色,黑红色的雾气似乎宣誓着领地。
——————
“为什么,会是那种东西?”
在凯尔希的印象中,最近一次见过那种东西,还是三年前,在一个不该见到那些东西地方,与古老强国的恐怖力量交手。
看着手中的针剂,她迟疑了一下,重新收了起来。
这不是缪尔赛思带来的研究品,而是她自己随身带来的,借助符文对兽化病和源石的波动,她研究出了这药剂,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用,但...
如果情况会失控,她不得不同时赌上——罗德岛的未来、泰拉大陆的命运、博士的姓名、她心中最后的希望。
——你可要撑住,混蛋。
针剂被收起,凯尔希长呼一口气走进了浴室的洗浴间。
“哗啦啦啦...”
听到熟悉的水声响起,翻阅书籍的手突然用力将其合拢,掌中的两枚源石锭也被收到了口袋中。
长呼了一口气,博士伸了个懒腰,把手中的书籍——《卡西米尔经年史》,重新放到了桌上的书架里。
“呼,看了太多的书,脑袋有点涨啊...”
站在窗前,博士抄起了买来的酒,仰头灌了一大口,这酒的火辣程度比白日的啤酒要强烈的多。
忍受着烈酒入喉的刺激感,紧皱着眉头的博士望着窗外的黑夜,一言不发。
...
找不到。
到处都找不到。
完全不知道,普瑞赛斯留下的信息会在哪里。
...
——“博士,我用无胄盟的资源帮你打听了一下,但是‘普瑞赛斯’这个名字,确实很陌生。”——
...
【你很焦虑吗。】
——...确实。
【为什么?】
——你比我更明白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安全感,你在担心自己的安全,对吧?】
——...
【...】
...
...
——“去死吧。”——
嘭!
脸颊传来了一阵疼痛感,握着酒瓶的右手狠狠地给了侧脸一拳,左手死死地捂着额头。
“我在想什么...”
深吸了几大口气,仰头灌了几大口酒,狠狠骂了自己几句。
“凯尔希,凯尔希不可能害我,她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已经刻在灵魂之中的信任与爱恋,帮助博士将自己的胡思乱想摒弃。
“...她怎么会杀我,她,她,她...”
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他的双眼中再次涌现出了不符合黑色瞳孔的斑斓。
...
“去死吧。”
“我必须,杀了你。”
“...我恨你,去给特蕾西娅陪葬吧!”
...
“咣!”
——别拿穆恩曾经给我制造的幻觉来骗我!
脚步突然踉跄了起来,博士手中的酒瓶撞在了桌角,面孔越发的狰狞,听到这反常的声音后,屋内的水声也随之停止。
“...你没事吧。”
“...咕...没事,酒瓶不小心磕到了!”
短暂的停顿与沉默后,浴室内的水声再次响起,博士紧绷的呼吸也稍稍放松了下去。
...
【ebigbnbl...】
【@%*¥@#】
【——————】
...
【不!不!我不想死在这里!】
【你是魔鬼!是恶魔!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你的结局只会比我更加凄惨,我等着你,恶灵。】
...
——越来越多。
——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越来越多。
——脑海中混乱的声音越来越多。
牙关轻咬,他长呼了一口气,酒瓶也被放在了桌上,双手抓着头,趴在了桌上。
今天,自己的脑海中又多了一个该死的意识——那个疯狂的血肉猎人的记忆。
上位者的意识与人类的意识根本无法相容,过于敏锐的直觉与计算能力,加上大量的信息,博士的大脑时刻不停的模拟着各种有必要的和没必要的幻象,与记忆和历史的重构。
活着已经成为了一种负担,负担大到博士想把一切舍弃掉。
现在,就连自己和凯尔希的情感都成为了负担吗?
...
——可笑。
...
“谁?!”
趴在桌上的头猛然抬起,博士站起身看向窗外,双眼瞬间由烦躁与崩溃化为冷静。
他扫视着窗外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看到了一个脸上带着管子的黑色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