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滴答。
血色之月高挂,云层之上天空之下尽是国土,苍白之血于其中满溢而出,滴落而下。
——滴答。
黑暗之潮涌动,礁石之上海面之下充满恐惧,深渊之花于其中绽放而出,爬行而上。
——滴答。
残时之钟拨动,灵魂之上躯壳之下充满挣扎,新生神明于其中悄然苏醒,鸣啼欲出。
...
...
...
博士做了个梦。
...
“你的同伴,凯尔希和阿米娅,说我到最后也依然可以信任你,但没人能拯救其他人。我没能拯救我的同僚,你也没能拯救她们。我们都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我却重获了生命和未来。这对你是不公平的。
“以前,我没有离开阿戈尔的时候,我的家人被谋害了。我原本以为那些都是海里的怪物做的……没想到那都是阿戈尔人做的。我的血亲和我的歌,一点都不可怕。人才可怕。
“我挣扎过,我对抗过。有什么用呢?种种弱小生命的痕迹最后也还是会被潮水抹平。你是我最后的朋友。你也要像他们那样,哪怕是无谓地失去一切也要拒绝海洋吗?你想变成以前的我吗?
“过去的你想过这样的未来吗,博士?哪怕现在的你只会恨我。我不怕你的恨,博士。如果想的话,就这样继续恨下去吧……在你依然还能恨的时候。
“我的剑销蚀了,我曾经的同僚都不在了,我身体里流淌着的不再是血,但我感到满足。我和大海已经融为一体。和我走吧,你真实的模样还在海浪深处等你。
“我们什么都保护不了。我们只能寄望于那个和谐的未来。
“随我走吧,随我回去我们永恒的故乡。”
...
熟悉的少女依旧带着那形状特别的帽子,外黑内蓝变为了外绿内黑,被她背在背后的大剑有一半插在地上,她的手中握着的是一把法杖。
身上飒爽的猎人装扮被红色的歌姬服饰取代,尾扎长发散开为两束,表情茫然中带着几分呆滞,身后旋转着的数条小小的燕尾鱼让她看起来似乎还保有着几分灵动。
那歌声动人而妖艳,让人不由得怀疑塞壬海妖是否真的存在,对死亡早已感到麻木,但是对这歌声却让人心悸。
遍地废墟嘲笑着天呐文明的失败,这个与她同样外貌的少女却不是她——她是少女吗——她是人类吗——她是什么?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残垣断壁,被抛弃的城市一座接着一座,唯一的生命气息来自于那些蠕动的生物。
——它们是什么?不知道。
——它们怎么来的?不知道。
——它们为什么在这?不知道。
...
其他人呢?
...
“♪~~♪~~...啊。”
坐在礁石上的少女停止了歌唱,缓缓转过头看了过来,那双红色的眼眸依旧如自己记忆中动人,凹凸有致的身躯与歌声一同变得令人着迷。
“我在等你,博士。我等你太久,太久了,我甚至已经忘了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你……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不再那么重要了。”
...
意识断裂于那个瞬间。
一只淡蓝色的小鸟从眼前飞过,被少女吸引过去的视线不自觉的被鸟儿牵引着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里空无一物,那里一片空白,那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破旧的铁门,似乎是一扇鸟笼的出入口。
————
“唔...”
抽动的眼角缓缓张开,光芒映入眼中的刹那,已经完全充斥着双眼的混沌斑斓凭空散去,余下一双茫然的黑色双眼。
金发的萨卡兹少女乖巧的握着法杖,法杖顶端悬挂的黑色鸟笼放出了阵阵蓝色的光芒,楚楚可怜的少女弯下腰,绿色的双眼中是对博士的关心。
“我听到了,博士,它说您很孤独,很害怕,一如曾经的我...曾经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呢?您又在什么样的梦境中?”
——孤独,害怕?我怎么会有这种情绪呢?
情感逼迫自己冷冷一笑,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挤出怪异的弧度,那弧度让面前的少女更加想去呵护:
“博士,你的表情,好难过。”
——难过?我为什么会难过?
困惑萦绕在心头,倔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自己的肢体撑在床面上,一点一点的挣扎起身。
趴着的身体想要爬起比躺着坐起更容易些,十指撑在床板上爬起跪在床上,某几个瞬间博士甚至感觉自己每一根手指都是一个独立的肢体。
望着咬紧牙关坐起身的博士,夜莺的眉头微微耷下,有些惆怅,有些悲伤,但是她说不出原因,她只是能感觉到,那只一直陪伴着她的小鸟也是这么感觉的。
或许是它为博士的牢笼打开了大门,又或许是她对博士单纯的关切让他警醒,夜莺知道,她需要去保护博士,博士也会保护她,就像闪灵和临光一样。
“...抱歉,夜莺,我睡了多久。”
“三十秒。”
“只有三十秒?”
“嗯。”
揉了揉自己的额前,博士勉强的长呼了一口浊气,眼前的黑暗逐渐淡化,他重新看向了眼前的世界。
窗外阳光依旧温暖,周围的空气依旧干燥,他的身体依旧拥有四肢与,他现在出门还能找到那个只会冷着脸看着自己的小猞猁。
...活着真好。
“夜莺,凯尔希和闪灵呢。”
“凯尔希医生来看望您后去了会客厅,闪灵要去照看斯卡蒂小姐一眼。”
“缪尔赛思和瑕光的状况怎么样。”
“都已经稳定下来,但是两人的感染程度很奇怪,既存在又不存在,我觉得...就像同样而不同样的另外一种东西一样。”
将自己昏迷期间的所有信息整合进脑海,刚刚清醒过来的大脑不得不再次全力运转的代价,就是眼前再度有些眩晕。
“那,莫斯提马呢。”
“她与银灰先生在会客厅。”
“...也就是说凯尔希也?”
咬了咬牙,博士翻身爬下了床,有些狼狈的摔在地上。
一点点的动作就能扯动后背的伤口,疼痛让本就脱水的身体溢出汗珠,却也让他的意识更加清醒。
金发的萨卡兹少女刚刚起身要去扶起敬爱的博士,他却硬生生将痛楚作为清醒的药剂,睁大了满是血丝的双眼,踉踉跄跄的跑出了门。
————
罗德岛从来没有强迫干员的行为,于情于理凯尔希都不应该过问莫斯提马行为的原因与目的。
即使是为了他,也不能违背正确的行为准则。
“...你可以不说,但是你需要向我证明你对博士没有恶意。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刻意的行凶者,存在不稳定攻击倾向,不排除会对博士进行身体伤害的可能。”
“...很合理的要求,虽然有点阴谋论的味道,但是我认可你的怀疑,凯尔希医生。”
背后背着的两把法杖同时爆发出微弱的源石技艺,青色的双眼微微睁大,她一直都是这么的坦率,哪怕坦率的是危险的气息:
“我这次是来找博士要一个位置的,如果要不到的话,或许我真的会对博士做些什么哦。恼羞成怒这种事不是很常见的吗。”
“...Mon3tr。”
源石巨龙凭空出现,浮在凯尔希身旁,那身着西装执事服的凯尔希冷静的望着面前微笑的堕天使,一言不发。
微微颔首,被束到身后的银色发束随即散开,重新恢复成了那垂在脑后的短发,发型恢复了原样,她的气质似乎也随之变成了那个无情的机器。
“...我和Mon3tr会保护罗德岛的所有人,尤其是博士——莫斯提马,我不能让你见他。”
“...在我的目的和罗德岛之间,我会毫不犹豫舍弃罗德岛干员的身份哦?”
拉住背带的手转而握住了身后的法杖,莫斯提马微笑的眼神变得愈发平静。
“当你舍弃罗德岛干员的身份时,罗德岛对你的保护也不再适用。”
“(低沉的嘶吼)”
Mon3tr舞动着利爪,凯尔希的呼吸愈发轻微,眼神也愈发冰冷,甚至变得有些令人恐惧。
——必须得到博士。
——决不能让她接触博士。
...
——噗通。
“?”
“..哦?”
摔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凯尔希猛地看向身后,莫斯提马则是微微睁大双眼。
咬紧牙关,博士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扶住了门框,满是大汗的脸上艰难的浮现了一个苦涩的表情:
“能天使,在,伊比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