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的房门被反手关闭,门口的守卫面面相觑,没有一人胆敢阻拦那随手关闭了房门的札拉克老者。
房间之中,大摇大摆的企鹅耷拉着嘴角,紧绷着脸色走到魏彦吾面前,推了推他脸上的墨镜。
企鹅的手臂看起来短小可爱,但是他举起手直指面色冷漠的魏彦吾的动作,看起来颇为霸气:
“拉特兰公证所那群老东西,萨科塔就算离开了拉特兰也要履行十三条公约,那他们也必须付出点保护代价吧?”
“...你与拉特兰有瓜葛,与龙门何干,与我何干。”
烟杆轻轻旋转,背于身后,仗着身高优势的魏彦吾俯瞰着咄咄逼人的大帝,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大帝的眉头一拧,突然跳到了桌子上,文月也自然而然的让开了一点距离,大帝这次距离魏彦吾冷漠的面孔不过数十厘米。
站在桌子上的大帝才和魏彦吾差不多平视,墨镜后的双眼逐渐眯起,逐渐变得狠戾的视线证明他并不畏惧面前的龙门之主。
“姓魏的,你当初还答应我帮我找我的人,这么久都没个信,我管你要个联系方式你就这态度吗?”
轻哼一声,魏彦吾默默地踱步远离暴跳如雷的大帝,走向了双手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的鼠王,两人在空中对视了一眼,鼠王眉头紧皱,魏彦吾若有所思。
——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
“如果你真的需要拉特兰公证所的联系方式,林也有,你不必带他来寻求近卫局的帮助。”
“我说了我找的不是近卫局,我找的是你,姓魏的。”
——需要的不是龙门的帮助,而是我的帮助?
手指微微一抖,魏彦吾敏锐的回过头看向大帝,结合他来要拉特兰联系方式的事情,魏彦吾似乎想到了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觉得你疯了。”
撇了撇嘴,大帝双手一抱,嚣张的挑了挑眉:
“我疯没疯你别管,你只要把联系的方式告诉我就行。”
“想联系拉特兰教宗,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墨镜稍稍跳了一下,霸气的眼神变得谨慎了不少,但是大帝依旧无所谓的歪了歪头:
“那又怎么样?拉特兰要是不管,我就带着我的人自己去。”
“去...哪?”
“去救我的人,龙门也不会在意每一个龙门人不是吗。”
“...”
魏彦吾的表情变得有些不悦,大帝却低下头深沉的抬了抬墨镜,跳下桌面。
眼看着魏彦吾没有帮忙的意思,大帝也懒得多说什么,直奔门口而去,临出门前,鼠王抬起拐杖轻轻一拦。
“干什么死老鼠,我没空陪你们过家家。”
随手把拐杖身拍开,冷着脸的大帝看了鼠王一眼,鼠王只是冷冷的回望着他,面无表情: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去送死。”
“我‘龙门粗口’才不会死,我会把我的人完好无损正正常常的带回来。”
偷偷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魏彦吾,鼠王默默地放下了拐杖看着大帝拉开房门,声音逐渐变得低沉:
“你明白,那里是什么地方。”
“所以呢?”
“你执意寻死,龙门不会阻拦你。”
“qtmd死活,我会允许我的人光荣的死,但是我不会让她们沦落到把死都当成解脱,就这么简单。”
...
——咣!
...
房门重新关闭,房间重新陷入寂静,鼠王无声的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向前。
站在一旁的文月眉头紧皱,看着那逐渐靠近的鼠王,感受到这股略带几分询问与严厉的视线,鼠王抬起头回望着她,仿佛面色都苍老了几分一般。
“——啪。”
清脆的声音有些刺耳,鼠王和文月都下意识的看向了声音的方向。
烟杆被用力的拍在了桌上,纯正的炎国龙血脉的魏彦吾用自己的手狠狠地按在桌面与烟杆上,眉头紧缩,牙关轻咬,一言不发。
...
鼠王的喉头上下微动,苍老的额间流出了一滴冷汗。
文月的双手在身前交叉,指尖轻轻摩挲,安静的等待着。
魏彦吾撑在桌上,俯瞰着电子屏幕的桌面,眉头不停的抽动着。
挂在墙上的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进入了待机,一张又一张龙门的地图、布置图缓缓的交替着。
这座城市是魏彦吾与文月的心血,是他数十年来的成就,是他唯一在乎的存在,城中的一切,建筑,美景,人民,全都是魏彦吾最重要的一切。
...
良久。
...
“大少爷...”
熟悉而陌生的称呼从鼠王口中传出,他悄悄踏前一步,双手共握住的拐杖轻轻敲在了地上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因为他知道的事情,魏彦吾也一定知道,所以,魏彦吾一直没有和大帝直言也是因为魏彦吾知道——
“林,那些东西再次对泰拉发起攻击,会是什么时候?”
...
文月调出的信息是东国北部的严防死守,虽然东国不碍着阿戈尔方向的海洋,但是却挨着乌萨斯方向的极北冻原。
他仍旧记得曾经在炎国,尚未离开家来到龙门时看到的种种记录,没有图片没有影像,只有文字,但是就是那些普普通通最为客观的文字,却在魏彦吾的内心中狠狠地刻了一笔无法磨灭的恐惧。
在与科西切在龙门对峙时,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对于科西切那能够炸掉半个龙门的威胁魏彦吾不敢去赌博,哪怕让他平安带走塔露拉,魏彦吾也不敢冒着毁掉半个龙门甚至整个龙门的危险。
——上位者的灾难,已经不知道在泰拉大陆的南北之处发生过多少次。
无论整片大陆多么的腐朽与堕落,无论感染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冲突被刻意的挑拨成什么样,无论国家之间的明争暗斗多么的歇斯底里,至少在魏彦吾已知的种种信息中,在那极北之地的冻原,乌萨斯、炎国、卡西米尔等北部众国都有共同的驻守力量。
任何一个国家被颠覆,泰拉只不过是向前迈了一步,但是如果任何一个大陆边界失守,泰拉文明就将不复存在。
正是如此,在得知内卫出现在卡西米尔的时候,魏彦吾才如此的惊怒,那意味着乌萨斯开始罔顾最近越发动荡的北部冻原,光是在魏彦吾收到的炎国内部的警告中,就已经得知了大量的“寒灾”开始出现在边境。
正是如此,在得知博士被选中且有可能成为那些东西的一份子时,魏彦吾才会如此紧张,才会和鼠王暗中联手测试博士,才会在罗德岛和维多利亚方面的威胁进行抉择,他蔑视手段下作的枭雄与维多利亚的腐朽,却也不敢将脆弱而光明的罗德岛完全视为盟友。
正是如此,在得知大静谧后封国的伊比利亚边境的某座城市出现了三位传说中的深海猎人,而这三位又都是罗德岛的干员后,魏彦吾让龙门庇佑了罗德岛,一旦出现失控的上位者或者海嗣,拥有深海猎人的龙门将是最为安全的。
...
——“魏彦吾,你是个足够优秀的对手。”——
这句曾经来自博士的威胁话语,对魏彦吾来说其实算是一种称赞,亲眼见识过罗德岛的作战记录和博士的指挥成果,他无数次代入自己去思考自己会如何指挥,能否做的比那个博士更好。
答案是否。
在政治、经济等手段上,魏彦吾完胜只知道指挥战斗的博士,但是在战场上,他是绝对的支配者,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没有任何可能会打破他的计算,因为一切想要打破他计算的行动也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正因如此,魏彦吾才会在得知博士离开罗德岛后对“黑蓑”下令“看紧他,要么等他回来,要么等他死”。
...龙门并不需要依靠罗德岛,罗德岛也不配被龙门依靠,但是即使是龙门之主也不得不承认——只要罗德岛在,博士在,包括那位阿米娅在,现在的龙门就绝不会因为感染者或者上位者的事情产生任何的问题。
天灾除外。
...上位者的入侵远比天灾恐怖。
...
“上次是伊比利亚的大静谧,再上次是落日山谷的血河,再上次萨尔贡沁礁之地的消失,再上次...再上次,已经不可考了。”
吸气,呼气。
胸口有波动的起伏着,却依旧有着某次呼吸让胸口剧烈的波动一下。
龙首轻抬,魏彦吾望着荧幕上的龙门地图,随手一划,地图变成了整个泰拉的缩略图,他甚至在想作为乌萨斯东南与炎国西北接壤的龙门是否应该向炎国南部迁移。
就算乌萨斯不会失守,在乌萨斯与东国之间的洋流依旧有可能为炎国带来灭顶之灾,虽然海嗣只出现在北方的深海,南方只有冰封废土下的寒灾,但...谁又敢保证呢?
“唉...大少爷,这也正是我担心的事啊...”
苦笑一声,鼠王再次用力的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声音有些沙哑,他也不由得回想起了什么,作为明面上与魏彦吾分庭抗礼的龙门地下之王,他也疼爱着龙门的每一个人,他却又不得不为魏彦吾分忧解难。
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从未离开过龙门的大帝要前去营救失踪的能天使,这无疑是宣告着一场变革的到来,甚至是极度危险的灾难。
“...林。”
“文月夫人。”
另一个声音响起,鼠王转过身,冲着那比驼背的自己还要娇小几分的文月轻轻颔首,言语之间颇为恭敬。
文月看了看不安的魏彦吾,又看了看苦涩无奈的鼠王,她的双眼中迸发出了少许寒芒。
“大帝去哪里了。”
“...他,去营救企鹅物流的蕾缪乐小姐了。”
“我问的是:他去哪里了,蕾缪乐——能天使她现在在哪,她发生什么了。”
“...”
浑浊的老眼看了看魏彦吾的背影,鼠王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
文月突然踏前一步,眼神陡然变得更加锐利,魏彦吾似乎默许了她的所作所为,稍稍偏了偏头示意着他也在等待着答案。
心中纠结了几分,鼠王逐渐合拢了双眼,表情有些痛楚,声音已非苦涩二字可以形容。
“...伊比...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