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喂!快快快把绳子套上!”
“就那边,直接用吊车抬!快点!”
“实在不行找近卫局帮帮忙吧!”
“‘龙门粗口’你不是自找没趣吗!”
...
周围再次聚拢了一群吵闹的人,有的赶紧用绳索捆住集装箱的下端,有的直接跑去开来了一辆吊车。
倾斜的箱体缓缓的升高,这意味着它的重心已经不在那根支撑它的长槊上了。
——...
靠在长槊上的优雅高挑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在身前互抱的双手垂在身旁,右手的手指优雅的一根根搭在支撑着自己身体的长槊上,足有一米的修长的黑丝双腿缓缓的迈出了一步。
...
“哇啊!”
“拉住!拉住啊!”
...
集装箱突然一沉,吊车向前滑动了一点点,所有人都紧张的大呼小叫。
数十米开外,黑色的身影单脚点地缓缓站稳,背在身后长槊紧紧的贴着她的披风,冷漠的而平淡的血红之瞳望着前方不远处巨大的陆行舰船,罗德岛。
——陆地上的人类,真是太脆弱了。
眼皮缓缓合拢,眼神中充斥着几分蔑视与不堪,这时,在超高速下飘起的白色长发这才缓缓的垂下,与披风一同归于平静。
——在听到那令人酥麻的磁性嗓音前就会被锋利的长槊优雅的贯穿心脏——
...
“终于又赶回来了呢。”
左手轻轻压了压帽子尖锐的前沿,她轻轻呼了一口气,像普通人一样缓缓的迈动着双腿走在大地上。
阿戈尔技术执政官、
荣誉军团长、
阿戈尔军事团体“深海猎人”总战争设计师之一、
深海猎人二队总队长、
真正的阿戈尔幸存者,原初的深海猎人,知晓阿戈尔与深海的海洋来客——
歌雷蒂娅,重返罗德岛。
...
“伊比利亚的波动越来越离谱,但是我还是联系不上阿戈尔,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真的要指望这个罗德岛和那位凯尔希吗。”
一步一步走近这个巨大的陆行舰船,在她眼中宛如移动牢笼的罗德岛,让歌雷蒂娅微微皱起眉头。
一想到自己和这里达成了合作,接受那个女人的指挥,而自己仅剩的两个同伴也都在这里,其中一个还在接受矿石病的治疗,她就觉得——
恶心。
...
【星空下不只源石病一种恶疾,海洋本身感染的绝症是异种的血肉。】
...
为什么深海猎人根本不会用什么源石技艺,连源石制品都不会用?
又为什么只有将源石感染的药剂注入体内才能让幽灵鲨感染矿石病?
为什么幽灵鲨的矿石病只能危害她的精神与意识,却根本无法对她造成任何生命威胁?
...
越发靠近罗德岛,歌雷蒂娅就越能看清那些在最底层舰船口来回出入的众人,天生的身体素质赋予了她无与伦比的速度,速度带来的隐藏天赋就是超高的视力。
矿石病...如果脱离了水,那种东西就会变成这种东西吗...?
唉...又要闻那些相似却暗淡的臭味了。
矿石病...呵。
...
微微颔首,整理好心情的歌雷蒂娅自若的走进人群,一同进入罗德岛号。
本来她是打算一直留在伊比利亚的某个城市监视深海与继续联系阿戈尔,最近一段时间她更是感觉到了海面下越发不安的波动,那些波动足以勾动歌雷蒂娅那无比稳定的血脉。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寂寥无人的海岸线上,她的长槊不知道多少次贯穿了一些迷路的海嗣,贯穿了那些从海底缓缓走到岸边的生物。
长槊搅动海嗣的身体发出海蜇般嘎吱嘎吱的声响,在数十根花朵枝叶般的触手包围身躯之前消失,下一个瞬间将百米外的血色磐石生物用水流缠住,狠狠地甩向万米外的海洋...
一个人。
深海猎人。
在战斗。
...
“鲨鱼和虎鲸不知道这段时间怎么样了,如果鲨鱼依旧控制不了自己...至少,要让虎鲸和我一起去了。”
...
——咔哒。
“...”
古井无波的双眼逐渐睁大,对什么事都一副不感兴趣样子的歌雷蒂娅微微张开了在什么场合都紧闭的嘴唇。
前脚踏在了罗德岛的船体上,后脚迅速跟上,来往之人从身边经过,没有一个人看向她,她也没有看向过任何人。
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得轻微,眼前的景色逐渐变得缓慢,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
...
吸气。
呼气。
咝...
哈...
她不得不相信自己闻到的气味。
——...
——...呵。
——...罗德岛...
——你总是出乎我的意料呢。
——————
...
——妈妈...
“醒醒...”
——安托姐...
“喂...”
——老师...
“...(吸气)”
——博士...
“亚~~!!叶~~!!”
“哇啊啊啊啊!!!”
...
趴在实验台前的菲林少女毛发倒竖,整个人触电般的绷直了身体,腾的弹了起来。
嘴角一丝丝湿润的口水还没来得及擦干,她赶紧用双手按住桌边,可爱的黄色双眼此刻却又惊恐又茫然的望着身旁。
“...(咕)”
“...(盯)”
“你要吓死我吗!!”
“我喊你你听不到啊,我能怎么办,咬你一口?”
理智缓缓的让亚叶认清了眼前双手掐着腰的萨卡兹医生,惊恐变为诧异,她几乎是有些尖锐的冲着对方大喊了一声:
“你就不能用普通的方法叫醒我吗华法琳小姐!”
“但凡你试过摇晃吹气拧耳朵对方还不醒的感觉后你就会明白我只冲你大喊了一声而不是直接给你兜头一瓢凉水是多么的仁慈了!”
“唔...!”
眼角一抽,亚叶猛地咽了咽口水,迅速瞟了一眼手上的智能终端手表,上面的时间已经指向了上午七点钟。
如果亚叶没记错的话,她是上午八点钟坐在这里做实验的。
——...我记得我没睡多一会啊...我连着做了二十多个小时的实验吗?
双手依旧掐着腰,华法琳气哼哼的打量着那面色忽明忽暗的亚叶,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
“你真不愧是她亲徒弟,你俩唯一的区别就是你还算是个正常人,累了会睡。”
华法琳这话可谓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吐槽,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现凯尔希服用和注射药剂来维持清醒,尤其是在手术台前。
——唉,希望亚叶可别把凯尔希那些要命的缺点都继承了。
抿了抿嘴唇,华法琳叹了口气,看着亚叶那副似乎还迷迷糊糊的揉着双眼的柔弱样子,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行了,亚叶,我是来找你有正事的,如果还能站稳的话,和我来一趟。”
“诶?...诶?”
“我去博士病房,记得来一趟。”
说完这番话,华法林就转身离开了,只留给了亚叶一个背影,亚叶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博士的病房?
..博士,又怎么了?
...
“等会我啊华法琳医生!”
回过神来,亚叶一把抓起自己放在椅子上的外套迅速跟着跑出了实验室的门,直接把实验台上的各种实验品留在了那里。
走廊中脚步声逐渐拉远,清晨的实验室再次陷入安静。
...
十秒后。
“喂亚叶你回去干什——”
“我马上到——!!!”
——咣!
亚叶的身体狠狠地撞在了尚未关闭的实验室门框上,她再次冲进了实验室中。
一把抓起桌上的盖子,亚叶谨慎的扫视着桌上打开的试管和烧瓶,一个一个把它们重新扣上。
...作为一名从小就在凯尔希教导与耳濡目染的少女,如果亚叶没有做好善后就离开了,一定会当晚罚自己绕着罗德岛跑一百圈。
...
“这个盖上,这个扣上,这个和它放一块...就这样好了!”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药剂瓶子都收了起来,亚叶长呼了一口气,头部低垂,肩膀无力的耷拉了下来。
刚刚睡醒就来了一小阵剧烈运动,亚叶揉了揉尚有些疲倦残留的双眼,一边叹气一边走向实验室门口。
“...啊。”
前脚踏在门前,亚叶再次意识到了什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重新回到实验台前,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个源石放射性测试密闭装置。
——还好睡着前先把这东西关闭了,否则现在还不能直接拿出来啊。
戴上手套,双手小心翼翼的伸入只有一块医用托盘大小的空间内,一块只有一根手指大小的碎片被取了出来。
“好了,把这东西拿出来带好,该去找博士和华法琳医生了——”
轻轻的把玩着这枚怎么实验都无法得出实质性结果的碎片,正准备离开的亚叶还是忍不住发了一下呆。
这枚由霜星从切尔诺伯格带回来的奇特碎片着实勾动了亚叶的好奇心,由于这段时间凯尔希异常的忙碌,亚叶也没有机会和老师好好探讨一下关于它的研究成果。
能够对源石甚至至纯源石产生非常快速且绝对性的切割效果,这东西明明摸起来很钝,对源石却无比的锋利。
“这么神奇的东西,安托姐又去了莱塔尼亚...嗯,晚上找老师探讨一下吧,没记错的话,今天之后老师应该没有紧要工作了才对。”
嘟哝了几句,亚叶将这枚碎片放在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小盒子中保存好,随手放进了口袋中。
实验室的门再次关闭,这间最近始终得不到休息的房间终于恢复了难得的宁静。
不过,再过不到一小时,打着哈欠来的猫头鹰女士又将开始她日复一日的研究工作了吧。
...
罗德岛。
博士的病房。
...
滴。
滴。
滴。
仪器不停跳动的数值与声音牵动着内心,翠绿色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那荧幕上的曲线与数字,她忘记了时间。
当那个数字降低到一个勉强算是安全的界限,并维持了整整十五分钟后,她的双眼突然用力地眨了一下。
——血压终于降下来了。
“...啧...”
内心放松的一瞬间与双眼这一下眨动,仿佛将她的意识重新拉回到了这具身体内,一切被其忽视了的疲倦宛如附骨之蛆的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双眼赶紧合拢,眼皮不停的跳动着,那股逐渐涌出的酸痛让双眼仿佛被无数根针贯穿般令人绝望。
她依旧面无表情,痛苦不能让她的意志动摇分毫。
——呼...
等到双眼不那么酸痛时,她重新睁开了双眼,房间中并不明亮的光线依旧让她的双眼有些不适。
有些暗淡的双眼重新看向了病床上的博士,口袋中一直紧握的双手不自觉的放松,她的眼中重新涌现出了一丝明亮的光芒,嘴角也挂起了一丝嘲讽般的冷笑。
“...你受伤却睡得踏实,我却要忙里忙外,你觉得公平吗?博士?”
侧身坐在床上,靠在床头的身体僵硬的让她一时间居然找不到一个好的姿势。
手指缓缓抚摸着博士的侧颜,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嫌弃,声音也冷酷至极:
“改天必须好好惩罚惩罚你,所有的工作都让你自己做,然后我就在旁边一边躺着一边看着你一个人做所有的工作。”
手指坏心眼的来到了博士的鼻尖,轻轻的点了点,嫌恶的表情丝毫不减,一丝笑容却突然不受控制的从冰冷的嘴角浮现。
“...不过,不许再受那么重的伤了,听见了吗?笨蛋?”
...
日日夜夜的忙碌,最终又回到了博士的病房前。
亲自看了博士的病历、监控,聆听了阿米娅的报告,亲自配置药剂比例。
这已经是凯尔希不知道第几次不舍昼夜的亲自为博士治疗。
...
她充满了怨言。
她从未拒绝。
她甚至乐在其中。
至少这样她才勉强能抽出时间和他独处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