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泰拉拥有两个月亮。
玛莉娅.临光小时候就曾无数次问过自己的祖父,为什么天上只有一个太阳却有两个月亮,而那个时候家人也都往往把这当作一个孩童天真的的问题。
但,即使如今她早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骑士,即使她已经拥有了“瑕光”这个代号,她依旧对天上那两个月亮感到困惑。
...
——那两个月亮好像开口说话了?
抬起头,金色的双眼仿佛穿过了无尽的黑暗,望着闪烁着星芒的天空。
两个月亮一动不动,仿佛静止了一般,反而是周围那些耀眼的星星忽明忽暗,仿佛在呼吸一般,吸引了瑕光的视线。
【你,看得到我】
声音再次响起,瑕光快速的眨了眨双眼,她最后一次扫视了一圈周围的黑暗,难以置信地看向天空。
这次,她是真的直直的盯着那些呼吸着的星光。
——是,那堆星星?
...
星星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变化,星星就是星星。
在瑕光将声音的来源猜测真正转向了星空后,那些星星闪烁的频率突然减缓了不少。
一下。
两下。
三下。
星光的闪烁逐渐同步,所有的星星开始以一个同样的频率闪烁,瑕光的表情也逐渐变得茫然。
——不对劲。
直觉告诉瑕光,她现在应该立刻闭上双眼不要再去看天上的星星。
——...诶?
双目呆滞的望着那一片一片无法理解和企及的星光,她稍稍有些混沌的思绪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我移不开视线,双眼也闭不上?
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那些星光仿佛黑暗中诞生的第一团火一样吸引着她。
...
【————】
点点光芒缓慢的闪耀着,窃窃私语变成了毫无规则和逻辑的诡异音节。
听不懂,想不通,却令人沉迷。
——那是,什么的,光?
——不是太阳的光,它不够温暖。
——不是月亮的光,它不够皎洁。
——不是源石的光,它没有力量。
——不是姐姐的光,它不够勇敢。
...
——这就是星星的光吗?
手臂不自觉的抬起,瑕光缓缓的举起了手,望着那片逐渐连成一片的星光。
刻在骨子中的本能让她使用着源石技艺,没有触媒和武器的她这么做,正常来说的话只会无事发生。
...
【——!】
——?!
一道金色的光芒,耀眼的离谱,那一瞬间从瑕光身上炸裂的光芒让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那她无法理解的怪异音节突然尖锐了不少,从尖锐又突然变得低沉浑厚,声音沉重的仿佛要将鼓膜击穿。
身上的金光迸发了一瞬间就随之消失,天空的星光开始剧烈的搏动,从舒缓的心跳变成了急促的脉搏。
在瑕光那呆滞而无法思考的注视中,星星开始移动。
两轮高挂的圆月仿佛一双注视着天地的双眸,远处的星星向下方降落,近处的星星向高处汇聚。
降落的星星微微散开,光芒逐渐暗淡,不知道是不是瑕光的错觉,那些低垂的光芒,仿佛像在摆动一样。
上方汇聚在一起的星芒聚集在一起,一颗一颗紧贴着彼此,在黑暗中,无数颗星芒随即亮起,构成了整片星空。
星星,排列好了。
...
光芒逐渐强烈,驱散了星空的黑暗。
汇聚在上方的星芒下是张开的两个肉块,肉块中密密麻麻的光点就像掰开的石榴一样,光点下方的短到几乎不存在的触手轻轻蠕动,两扇展开的肉块张大了它的嘴。
——实际上是它的头。
下方散开的光芒是一条条粗大却干瘪的触手,它们在空中搅动,在黑暗中旋舞,一条,十条, 百条,不知道多少条触手将视线所致内的一切都全部笼罩。
星光无法完全驱散黑暗,一如双眼只能看到它裸露在外的躯体,黑暗中被光芒照耀而出的身体不加掩饰,每一处星芒都是它身体的延伸。
...
瑕光无法思考,她的双眼中只有那些闪烁着的美丽的星光。
本就充满了诱惑力的星光对临光家族少女来说,真的等同于希望。
不仅是她活下去的希望,也是可能带她离开这里的希望。
直到——
...
【没错,就是这里,向我走来——】
“呵,你想对我的干员做什么?”
【...】
“找到你了,‘Ibitas’。”
...
闪耀的星光与蠕动的巨大的躯体突然黯淡了下去,黑暗重新浓郁,瑕光瞪大了双眼。
——不,不要,光...
她的双手胡乱的向着天空乱抓,身体也微微前倾,似乎想要将那散去的光芒抓进手中。
“...已经开始受到诱惑了吗...”
无形的黑暗似乎化为了实体,金发金瞳的库兰塔少女浑身都被蠕动的黑暗一点一点的包裹进去,仿佛流动的水,好似堕落的魂。
黑暗之中,那略带几分忧虑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似乎对少女的现状感到担忧,却又似乎不甚在意。
——啊...光,不见了...
最后的声音消散,黑暗彻底变得浓郁,少女的身躯被完全吞噬,直接与黑暗融为一体。
轻哼声响起,黑暗再次疯狂的蠕动起来,刚刚那些黯淡下去的星光也随之波动着。
光芒忽明忽暗,黑暗也若隐若现。
...
某个瞬间。
半边世界的黑暗完全褪去,露出了那遮蔽了整片天空的巨大躯体,蠕动的灰褐色肉块和上面发光的触角,令人作呕。
半边世界的黑暗彻底浓郁,黑暗之外,一身黑色的渺小人影站在原地,全身都是由黑暗组成,看不到他的双眼也看不到他的一切。
人影缓缓动了动头,由于全部都是由无具体形状的黑暗组成,根本看不出他是仰了仰头,还是抬起了低着的头。
或许也可能是歪了歪头?
...
“你很贪婪。”
【你是堕落者!】
“...可笑。”
【你背叛了我们!背叛了你的血脉!】
“我正是因为没有背叛,才站在这里阻止你的,‘Ibitas’。”
【你毫无资格呼叫我的名字,你拒绝了我们同类的呼唤,你抗拒了重新回去的机会,你屠杀了我们的同类。】
“...那是因为,我们根本,不是同类。”
【——!!!】
声音逐渐变得怪异,音节无法分辨,不属于泰拉大陆的任何一种语言,无人能够分析,无源可考。
只有面前这个由黑暗组成的人影听得懂。
“...你不会得偿所愿的。”
【——!——!!】
“...是吗?我会让你亲眼看到这场战斗的终局,不,在我们与它们的战斗结束前,你会先结束。”
【——!...!!】
“呵,能杀死你的人数不胜数,这其中,从没包括过我。”
——————
“唔...”
眉头轻轻抽搐,紧闭了许久的眼皮缓缓分开,露出了那双懵懂而困惑的金色双瞳。
天花板,医疗室,这不是昏迷前见到的景象,昏迷前明明是在竞技场,周围满是观众的欢呼才对。
——...这里是,罗德岛?
金发的库兰塔少女茫然的眨了眨双眼,用力的挤了挤眼睛,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
...
“呦,你醒了?瑕光?”
“...诶?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