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唉,今天也没什么收获呢。”
飘荡在海面上的小船上,一名稍有些年迈的渔夫拉起了渔网,看着上面越来越少的虾蟹,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整整一个上午的忙碌,除了几尾鱼之外,只有这么点点的虾蟹作为额外的海货收获,他转过头望向更远的海面。
打量着更远更深的海洋,他心中多了一丝贪婪的想法,在他右手腕处突出的源石结晶似乎泛着些许的波澜,他那有些浑浊的双眼也看到了更远的位置。
“...算了,伊比利亚海边的灯塔在那次灾难之后全都熄灭了,要是真的走远了,恐怕就真的走远了啊。”
深吸一口气,渔夫摸了摸自己杂乱的胡茬,稍显几分苍老的面孔上多了几分看透世事的无奈和对现有生活的不舍。
毕竟,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自己呢,如果真养活不了他们, 就找个不那么歧视感染者的地方当个苦力,也未尝不可。
...嗯,回家吧。
放下渔网,抄起船桨,朴实无华的一名阿戈尔渔民默默地驱着船返航。
“最近,好像风浪变得不那么太稳定了啊。”
忽高忽低,海浪上的小船是真正的一叶扁舟,坐在船中的渔夫更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感慨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装着渔获的水箱,赶紧俯下身将其固定住,万一这点收获也没了可就给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了。
“...这样就不会翻了...嗯?”
拍了拍双手,直起身的渔夫满意的重新抄起船桨,但是表情却微微一愣。
刚刚还将小船掀的忽高忽低的海浪已经平静了下去,放眼望去,整片海面上毫无波澜,就像一面完美的镜面。
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这就是不对的地方。
“这几天风浪就没停过,怎么,怎么突然就...”
数十年来打渔的经验让他心有些不安,年迈的渔夫赶紧加快了划动的速度,越快回到陆地就越安全。
...哗啦~
...哗啦~
...哗啦~
风平浪静,浪花起舞之声却不绝于耳。
小船前方是凝结的镜面,不用多久,就已经能够远远的眺望到伊比利亚的国度。
阿戈尔人,对海洋,对水,有一种天生的敏感。
...
“...?”
距离岸边至多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那名渔夫突然抽了抽鼻子,疑惑的转过头看向身后。
身前,光滑如镜,身后,山峦耸立。
——“海”的山峦。
嘴唇微微张大,从瞳孔中映出的那足有百米高大的浪峰让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海面一点波动都没有,怎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的洪峰啊!”
这么大的洪峰拍下来,别说打渔小船,再大的远洋巨轮都会成为它的零食,生物对死亡的恐惧驱使他玩命的划动着船桨,但是双目却死死地盯着身后的洪峰,完全无法移开。
【——】
“?”
好像,有什么声音?
突然,船只的速度大大减缓了下来,仿佛缠上了水草,又仿佛撞到了礁石。
下意识的,渔夫从侧面探出头看向下面,每次船只缓速时他都会探查一下下方的情况,必要时还要下船去看。
...
他只看到了一朵洁白的小花在水中盛开,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动人,他还从未见过这种在水中绽放的花朵。
——噌。
花瓣轻轻的在水中摇曳,他将这美丽的令人着迷的一幕永远的刻在了他的灵魂与记忆中。
从花蕊中喷射而出的白色骨刺贯穿了他的双眼之中,血红色的液体顺着外面的骨刺流淌而下。
一根又一根无法分辨黑与白的蠕动的触手攀上小船,轻柔的将他的身体托起,连同他与船一同温柔的拉入海洋的怀抱。
被固定的水箱被水充满,其中的海货随着水流逃走,小小的渔船中,只剩下簇拥在一起的某些生物。
直至它们散去后,留在那里的一团新生的蠕动生物一伸一缩,仿佛在呼吸,又仿佛在说——“亲爱的,孩子,我就快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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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现命你城前往西南方向边境N18.9.31,E108.56.30驻守,监查司今日内抵达,一日内,务必赶到,解禁所有防御手段,不计代价!】
【炎】
...
纸质的通知书上是红色的大字文件,为了保证安全与机密由专人专列加急送来的信件上盖着炎国政府最高指挥中心的章印,旁边还有“那个人”的签名。
每个人都传阅了一遍之后,它重新回到了会议桌的主位,坐在主位上的龙门之主握着他的烟杆,却连点都未点着。
他很少来到会议室,一般开会或者宣布命令都在近卫局他的办公室大厅。
除非,很正式。
...
坐在会议桌周围的,随便找出一个都是龙门政坛的一把手,可以说除了魏彦吾和文月之外,龙门所有代表政权的长官全都赶到了。
然而,传阅了这份文件后,没有人胆敢多加言语一句,就连魏彦吾也绷着脸一言不发。
“唉...看来又要我这把老骨头先开口了。”
坐在魏彦吾身侧的并非是他的什么亲信,当然,也可以算是。
“林,你有看法吗。”
被魏彦吾冷着脸提了一句,鼠王双手握着的拐杖用力的点了点地面,面色同样沉重:
“那个位置,应该是大炎疆域的最北侧,下方与右侧是凶险的未探索之地,左侧则是早已成为无主之地的卡兹戴尔。如果大炎需要我们去驻守那里,若不是那里的移动城市出了差错,那就是需要防守什么。”
“嗯,还有什么。”
“...大少爷...唉,魏长官,我们的看法相差无几,又何必非要借助我这龙门阴影的口说出。”
眼看魏彦吾丝毫没有开口之意,鼠王也只能轻叹一声,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接过他身后递来的一份文件。
一直在鼠王身后接受信息速写的林雨霞面色沉重的将文件递给了父亲后又继续转过头看着外面,她的耳机中还在不停的接收着来自“黑蓑”的信息。
鼠王也不多看一眼自己这个早已是魏彦吾亲信的女儿,看了看她递给自己的文件上的信息,清了清嗓子。
“大炎似乎观测到了什么不可预料的威胁,这次,将是一场举国之力抗衡的灾难。不要说是什么样的天灾,如果是天灾,不可能会让大炎如此严阵以待。
“如果是一场可能覆盖整个泰拉的天灾倒还好,再恐怖的天灾也会停止,人在国在,一切都在,但是这次炎是让我们去‘驻守’,也就是说,这次的问题应该是‘入侵’。
“卡兹戴尔不值一提,炎疆土下方未知区域另一侧的雷姆必拓也并非危险的国度,以炎国之国力,任何一国的侵犯都毫不畏惧,所以,最大的可能...”
声音戛然而止,“鼠王”林舸瑞低沉的呼了一口气,他紧皱的眉头与沉默也基本代表了所有其他人的担忧。
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内幕,也不知道这个可能是什么,但是他们也听得出来,能让大炎都如此紧张到严阵以待的,绝非龙门一直以来面对的问题可比。
不如说,这次的危险,在其他国家中影响力与实力极为恐怖的龙门,可能就是一个计算伤亡的基本单位罢了。
“给我点一下。”
“是。”
烟杆突然一转,魏彦吾将它递到了左侧,他身旁的侍卫立刻轻轻为他点燃了这卷烟草。
微弱的香气弥漫在诺大的会议室中,深吸几口气每个人紧绷的思绪不自觉的放松了一些。
魏彦吾举起烟杆深吸了一口后,将其轻轻放在了桌面上,任凭那青烟袅袅升起。
——哒。
烟杆轻轻敲打在桌面的声音,早早准备的熏香烟草,鼠王分析的局势现状,打破了房间中压抑的气氛。
魏彦吾缓缓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在座的所有人之中只有鼠王与他还保留着更多的种族血脉的特征,也只有他二人先民的血脉如此浓烈。
仅仅是严肃的望着众人,魏彦吾带给其他人的压力无异于夏日高空上的曜日,灼眼,炽热。
“都做好准备,通知所有城区,十五分钟之内解开所有城区之间链接,准备移动。通知途径其他移动城市,提前做好交接,传递公文,让他们配合我们。
“龙门一直有龙门的规则,服从命令,也是龙门的规矩,如果有不配合的人或者区域,直接告诉他们,龙门不需要不遵守龙门规则的人。
“监查司的人正赶来,在他们到来后,必须立刻开始移动,四个小时之内所有城区必须全部离开,明白了吗?”
“是!”
...
会议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意义,只是和平时一样,魏彦吾下令,他们照做,似乎仅此而已。
但是如果不是这次魏彦吾让他们来会议室开会,他们也不会如此严肃如此认真的对待这个事情,魏彦吾自己也明白。
所有人来得快去得快,接下来的五分钟,大同小异的命令将会传达到龙门大街小巷,龙门近卫局也将满负荷工作。
会议室中,魏彦吾依旧坐在主位上,面色沉重,他的身旁,鼠王依旧保持着刚刚那副沉重的表情。
在一旁的林雨霞悄悄的望着父亲与魏彦吾二人,用平静掩盖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现在的会议室中比刚刚更加具有压迫感,毕竟魏彦吾鼠王和林雨霞,可都是大概猜到会是什么威胁了。
...
烟杆中的青烟已经耗尽,魏彦吾缓缓闭上了双眼,鼠王也终于是叹了口气。
——嘭,嘭,嘭!
“这不该是炎国自己的事!从最一开始,这就和乌萨斯与维多利亚脱不开干系!”
拐杖用力的敲打着地面,鼠王的声音突然带着几分怒意,苍老平静的双目中少见的露出了几分火焰。
淡淡的打量了鼠王一眼,魏彦吾随手拿过烟杆看了看里面烧焦的烟叶,他反而面色无比平静,丝毫不意外:
“这不是你我二人所说了算的,炎国只能做好自己,谁也命令不了他人,只能期望他们能尽早意识到。”
“大炎一定会通知其他国家,但是很难保证他们会将此事放在心上挨着极北之地的乌萨斯,大炎和东国会第一时间注意,而南方...”
听出了魏彦吾心中的担忧,鼠王也深吸了一口气,稍稍缓解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平静些许。
“是啊,南方的边境是伊比利亚和阿戈尔,大部分阿戈尔的国度早已销声匿迹,伊比利亚也半废弃状态,还封闭了国境,恐怕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正因为如此,大炎才会让南侧的移动城市全部去南方守卫啊,万一真的被那些难以想象的恐惧突破了泰拉的边境...炎国自顾不暇。泰拉...”
“是啊,泰拉也...”
两人都沉默了,没有必要把最糟糕的事情展现出来,知道就足够了。
搓了搓拐杖,鼠王苍老的面孔上浮现沉重的忧虑,他不安的皱了皱眉:
“我听说,,文月夫人她?”
“是的,她去了炎国首都,代表龙门去接受密令,也了解第一手消息。”
“...只是如此吗?”
“...哦,那个罗德岛的医生也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