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罗德岛的,内部广播?
——不,不对...我们,我们正在前往伊比利亚?
——唔,不行,不能让,博士...
“博士,你不能,去,伊比利亚...”
声音已经快要微弱如蚊声,狭窄的牢房中生命的数量已经随时可能由二变为一。
轻哼一声,手掌顺着那满是香汗的侧脸轻抚,博士饶有些陶醉般的望着面前的亚叶。
明明如琥珀般活力美丽的双眼中,此刻却毫无神采,对未来的期冀被打碎化为了丝丝绝望。
阳光元气还有几分倔强和严苛的蛇獴少女,师从那位自己深爱的女人,背负着令人感到背脊弯曲的过去,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强行被自己所填满。
“...你简直是艺术品,小蛇獴。”
...
——不。
——博士,不是这样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博士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怎么了...
...
微弱的光芒再次消失,房间重归黑暗,亚叶松弛的牙关逐渐咬紧,疲惫无力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丝不甘。
...滴答。
亚叶从没想过泪水滴落的声音能如此清晰。
“...你也会哭的吗。”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博士...”
周围一片黑暗,那委屈的哭泣声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环绕在那面色逐渐沉默的博士周围。
——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
“...”
曾经在雨夜与凯尔希彻底诀别的回忆不受控制的涌出,眼中的斑驳瞬间化为纯黑,有些扭曲的微笑也变得冷酷而沉默。
轻轻按住太阳穴,博士整个人的气氛都变得阴郁了几分,亚叶和凯尔希的那句话神似到了那一瞬间,他几乎把面前的少女当成了自己的她。
一样的绝望。
一样的无奈。
一样的释然。
——...凯尔希...
正是这句话,让博士沉迷在上位者感知种的意识压倒般的转回到了人类的偏侧。
——该死。
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博士突然咬了咬牙,狠狠握紧双手,退后了几步。
...
“啪!”
清脆的声音在这狭小的房间中回荡,亚叶痛苦的表情也为之一愣,她望着面前的黑暗,有些茫然。
无声的深吸几口气,黑暗中的身体微微起伏,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情绪的博士再次开口,声音却不似刚刚那般令亚叶恐惧。
“...你给我打的药剂抹除了我体内一些东西,我需要重新获得。”
“..咳咳...可,那些药剂,是,驱除博士...你体内,的,病灶...”
“——我要的,就是它们。”
“可,它们,就和,矿石病,一样...咳咳咳!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咳咳咳咳!”
“...我知道。”
“那,为什么...”
黑暗中的博士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意识越发模糊的亚叶无力的合拢了双眼,她也因此并没有听到博士长叹之后的那句话。
“因为,我宁可赌上我的命,也不会拿你们的命去赌啊。这点事都寻思不明白吗,你怎么和小猞猁一样,这么不让我省心啊...”
......
狭窄的牢房中,昏迷的少女与沉默的男子对面而坐,门外是空无一人且废弃许久的走廊,走廊尽头的大门外写着四个大字“未规划区”。
数不胜数的干员在来回运送物资,各司其职,每个人都从这扇门口经过,却从未有人看过这里一眼。
他们将要在一个小时之内准备好物资,罗德岛将在龙门离开之前就启程,前往伊比利亚寻找W,博士和亚叶。
龙门前往伊比利亚需要经过卡兹戴尔,然后选择从南方的雷姆必拓直接前往伊比利亚,或者通过西南方向的叙拉古到拉特兰再从维多利亚南部跨过内海到达伊比利亚。
这两条路都要经过水路,作为陆行舰的罗德岛必须走那少之又少的桥路,所以哪怕不舍昼夜的前进,想要从没有坚守的地方进入封国的伊比利亚也要至少七天之久。
阿米娅要立刻和凯尔希联系并提前做好一切准备,现在她不仅要思考歌雷蒂娅所说的“感染者的生死危机”,也要担忧博士和亚叶的安危。
无论是阿米娅还是凯尔希,她们都不会想到这短短七天里亚叶会经历什么。
——博士体内上位者的血脉被治愈了一部分,不仅会迟缓博士对力量的掌控,也会让博士无法准确的感知到伊比利亚和阿戈尔边境的状况。
——失去的苍白之血必须重新得到补充,但是现在搞到其他上位者的尸骸和血液完全不现实,所以博士只能退而求次的寻求其他能补充上位者力量的存在。
——身为圣母的亚叶体内有着博士的子嗣,在成长为圣子之前那还依旧是脐带的姿态,它需要营养,就像当初斯卡蒂用自己的身体为其提供养料一样。
——“源源不断的养分。”
...
“那就是她这段时间的下场,你,还羡慕吗?”
“...无法判断。”
双手捧着茶杯的黎博利少女眨了眨眼,站在床边的白色卡特斯却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望着窗外。
...
罗德岛,白面鸮的房间。
在博士失踪后,霜星来到了白面鸮的房间门口,还在照顾浮士德白面鸮也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霜星和罗德岛每个人的接触都很少,相较于已经开始正统接罗德岛的外派任务的浮士德,她更像是一个只隶属于博士的干员,就像W。
突然见面的两人意外的话很少,而霜星见面也没有和白面鸮多废话什么。
——“你知道那个笨蛋正在做什么蠢事吗?”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问住了白面鸮,也第一次让触动了白面鸮某根一直以来都没有去触碰的神经。
...
“无论博士做什么,白面鸮都将无条件支持。”
“这就是所谓的愚忠吗,还是你那可怜的爱恋之心作祟?”
“博士的所作所为皆有合理理由,目前为止,博士从未做过可谓错误的决定。”
“那要看对谁而言,对什么事而言,对什么后果而言。”
转过头,白色的长发轻轻飘动,霜星的手中始终握着那把匕首加上那根法杖。
走到似乎在沉思又似乎没有任何思考的白面鸮面前,霜星望着她,又转头看了一眼另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博士正在调试不符合他胃口的血液浓度,好让明日份的“午餐”更美味。
握着匕首的手微微用力,霜星重新看向了面无表情的少女,黎博利的鸟耳轻轻的抖了抖,证明着她并非在发呆。
可,没用。
——...算了。
“我真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多此一举的来找你,就算你知道什么,你也不会去做些什么去改变它。”
“...正因为我不会去改变它,所以你才能与我说,白面鸮如此猜测。”
金色的双眼望向霜星,灰色的双眸阴沉似水。
“——为什么。”
“‘圣母’,至少有五人,对吧。”
“...”
“我与亚叶小姐是我确信的,按照之前博士的态度能天使小姐似乎也极有可能,至于W小姐和煌小姐...她们体内的味道比我要浓重一分,也就是说,她们对博士来说,至少是圣母及以上的身份,没错吧。”
“...(皱眉)”
“那么我假设我们五个人都是圣母,能天使小姐失踪,W亚叶和博士离开,岛上便只有我与煌干员,而你选择此刻与我袒露了亚叶小姐的下场,要么是在威胁我,要么是在警告我,要么是在提醒我。”
...
——这只黎博利...
白面鸮的双眼毫无波澜,却炯炯有神,霜星不禁心头微微一动,暗暗感慨了一句。
本以为一直以来总是默默地百分之百服从博士命令从不怀疑的白面鸮几乎没有自己独立的思考,但是实际上交谈下来却证明了白面鸮不是不思考对错,而是从不发表自己的看法而已。
放下茶杯的白面鸮拿起了她的移动终端,快速登入了PRTS系统中,调取了一段她之前复制保存的公开信息,只不过这段信息之后被标记为了“不实信息”。
“霜星小姐,请告诉我,这份信息究竟是否属实。”
——《霜星干员死亡记录》——
屏幕上的一行字格外刺眼,霜星静静的望着这份记载着她自己在生命终结后数个小时内身体矿石病恶化的状况。
白面鸮闭上了双眼,霜星沉默。
...
“霜星小姐,我只是一名医疗干员,只是一名普通的感染者,即使身为所谓的‘圣母’,我也依旧只是罗德岛的一名干员。”
“当他向前踏出一步,选择了他的未来时,你是将追随他的选择,还是将他拉回到现今的轨道?”
“...这算是在问白面鸮的选择吗。”
“——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白面鸮将如此回答。”
...
...
...
他见往日,他向未来,歧路之下,是非难辨。
为这片悲哀大地献出人类的残余命脉,抑或选择突破本我的另一维度,并无区别。
若归于荒野,将为其安葬。
若重返故乡,将为其效力。
若沉入深渊,将为其蔓延。
若同归于尽,将为其守望。
无是非,无对错,唯选择作罢。
...
...
...
最终,离开了白面鸮房间的霜星回到了她的房间,没有和任何其他人有任何一句交流与沟通,甚至在阿米娅找她询问什么时,她也选择了闭门不出。
就和特蕾西娅一样,霜星也在做好了自己选择后,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
——“就快了”
——“就快了”
——“就快了”
...
伊比利亚,绰光城。
巨大的教堂今日迎来了一批神秘的客人,他们身着不同于伊比利亚的拉特兰教派的袍饰,反而穿着印着血色十字架的服饰。
经过了本地教会的欢迎,他们停在了绰光城教会内,在不远处,一个最高的建筑那里,一名斐迪亚少年眯起了双眼。
...
“沿洝的,终于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