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咔嚓!
漆黑而空旷的教室中,正前方上方的窗玻璃被不知哪里落下的流石砸碎,血色的月光得以肆无忌惮的侵入这片隐秘的小小空间。
教室中,那些头戴由铁栏杆组成的小型柱状囚笼的扭曲学生们已经全都趴在地上不动,一命呜呼,那坐在座位之间正座的斯古拉奇也一动未动。
破碎窗口的正下方,眉头紧皱的堕天使与双狼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仿佛变成了几尊雕像。
整间教室死气沉沉,哪怕房间偶尔剧烈的颤抖,椅子上早已死去的尸体滑落在地,那些空洞漆黑的双眼中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呼哈!”
一声惊呼突兀的响起,足以把人吓出心脏病。
站立不动的三人同时睁开了双眼,发出惊呼的灰狼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往后仰倒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
而灰狼和堕天使就明显没有那么狼狈,但是她们睁开双眼后也毫无征兆的倒向左右,三人仿佛受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冲击一样。
后脑敲在地上,拉普兰德死死咬紧牙关,突然一个翻身爬起来单膝跪地,右手紧握着剑刃左手却用力的捂住头。
“哇啊...好痛好晕,真是要命。”
“...你这次开的门怎么这么差劲。”
“开什么玩笑大小姐,之前那是我们肉体灵魂都在梦境中,而且那个博士对我可谓是没有设防的,这次我们只是意识在梦境中,从梦境出来是回归到本体,肯定会有不和谐感,没飞出去就算不错了。”
摇摇晃晃的站直身体,用力的甩了甩头,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拉普兰德一边低声嘟哝着一边努力让自己大脑的眩晕感得到缓解。
趴在地面上的德克萨斯借着双剑站起身来,在她身后的影子时时刻刻都在吸收着德克萨斯周围的光,让其他人看向她时总觉得她笼罩在淡淡的黑暗中。
深吸一口气,德克萨斯的脸色无比平静,灰狼的双眼再次恢复了那一贯的淡漠与冷静,感受到体内涌动的有些冰冷的气息,握住双剑的手稍有些颤抖。
“结束了。”
...
“...而且有些人甚至永远的结束了。”
声音略带调侃与感慨,莫斯提马手中的两把法杖重新暗淡下去,望着那坐在椅子上,已经几乎完全化为干尸的斯古拉奇。
走到他的身旁,伸出手触碰了一下,那身体无比冰冷早已化为尸骸,只有意识接近上位者的斯古拉奇一旦脱离了梦境,将再无存活的机会。
看着那通过某种特殊感应彼此连接的那些头上的牢笼,莫斯提马也稍有些诧异的碰了碰,轻叹一声,似乎有些苍老的摇了摇头:
“你不会是第一个倒霉蛋,但是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接触这些的聪明人一直都落不得什么善终啊...”
“...你们这群家伙...”
“......”
脚步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莫斯提马立刻举起了已经放下的法杖,看向面前的斯古拉奇主教。
鏖战之后的寂静让三人都放松了警惕,那沙哑声响起的瞬间,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的双手同时抬起了双剑,架势虽然不同,杀意却都是显而易见的。
——嘭。
什么柔软的东西摔倒在地上,警惕近在咫尺的斯古拉奇主教的莫斯提马微微一愣,偏了偏头。
稳坐的尸体背后是一个躺在地上的苍白女性,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声音依旧无比沙哑:
“...你们,是不是,忘了谁...额啊。”
举起的修长手指重新无力的拍在了地上,又无语又抱怨的血魔胸口上的那把铳滑落在一旁,在三人放松的注视下,她彻底脱力的趴在地上。
...
...
...
将完全动弹不得的华法琳扶到了依旧昏迷的能天使身旁,莫斯提马默默检查着虚弱的华法琳的身体状况,德克萨斯也稍稍腾出视线看向身旁一眼。
望着只有在美梦中才会拥有这般温雅表情的红发元气的萨科塔,德克萨斯稍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甚至说不出该笑还是该骂。
“...你怎么,总是这副能够安稳睡着的样子,我还真是羡慕你啊。”
一种莫名的冲动让德克萨斯很想伸出手给能天使整理一些那有些杂乱的发丝,但是另一种感觉却在告诉她,这样就足够了。
她没事,就够了。
——...呵。
在一旁歇息的拉普兰德默默地从侧面注视着这一切,看到德克萨斯望着能天使的那种眼神,她只是微微一笑,却什么都没说。
一路上一直嘲讽着德克萨斯的拉普兰德露出了似乎从未露出过的温馨的微笑,当她自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的时候,也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
曾经的恶狼背后的影子为了再见恶狼在黑暗中称霸的样子努力至今,然而当看到她在光芒的指引下发自内心的笑时,却也会觉得——
...可能,这样也不错吧。
...
“咳咳咳...”
嘴唇微微颤抖,脆弱紧闭的双眸微微抽搐,血魔的双眼重新睁开,艰难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她看清了面前稍稍松了一口气的莫斯提马,轻轻扭了扭头,周围的一切都重新映入眼中。
视线从莫斯提马身旁越过,落在了那教室正中央端坐着的斯古拉奇的尸体上,在他身上看不出一丝血色也闻不到一丝血液的味道后,华法琳却再次闭上了双眼,长呼了一口气。
右手中紧握着的某根枪管格外冰凉,华法琳却懒得多看一眼,反而举起左手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脸,声音似乎依旧沙哑。
“咝,哈...终于...终于...‘萨卡兹粗口’的结束了吗...”
“辛苦了,华法琳小姐。”
“...那可真是辛苦,这种事我可再也不想经历下一次了,也不知道我的祖先到底是怎么一群怪物啊,拿最纯正的血液当子弹,真是要命啊...”
——可恶,身体好软好麻啊...
失血过多的症状差点让华法琳休克,即使是以血液为力量的血魔,也难以承受大量失血的后果。
手脚已经没有知觉,稍微动一动都让华法琳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被捆住拉动,轻轻咬了咬牙,她努力维持着呼吸的平稳。
在这阴暗的教室中,在无数扭曲的尸体陪伴下,华法琳等人享受着死里逃生后难得的休憩。
...
这份美味的余裕没有持续太久。
...
——隆隆隆~
身后冰冷的墙壁突然微微颤抖,华法琳的内脏一阵抽痛,眼角再次用力的抖了起来。
单手按在华法琳的肩膀上,莫斯提马的左手抓住黑锁,默默地感受着从黑锁传来的警告。
【...外面。】
——...我知道。
【那还在这你耽误时间,真觉得,你们活下来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着救了我们的她不管不顾吧?
...
“喂...”
与黑锁中的声音的交谈被打断,莫斯提马望向面前艰难开口的华法琳,微微一笑。
“怎么了,不该好好休息吗?”
“...我现在,赌上我最后的期待,给我个答案...”
苍白的手指缓缓举起,食指伸出,笔直的指向头顶。
华法琳与能天使背靠着的墙壁上方,是被打碎了玻璃的圆形窗口。
在血色月光的笔直照射下,闭着双眼的华法琳缓缓的问出让莫斯提马的表情逐渐凝重的问题。
“血月,还在吗。”
“...在。”
“...也就是说,那个主教死了,也没能阻止血月中的家伙降临,对吧?”
“啊,是的,血月中的家伙不是那个疯狂的血色教会教宗...虽然他已经很接近上位者了,但是,还是不够。”
...
——血月迎接的上位者还没有降临...
——难道,那令大地颤抖的海嗣中,才是血月迎接的主人?
——还是...
...
噗通!
强烈的心跳声,如同惊雷般响起。
噗通!
鼓动声强而有力,仿佛大海的心跳。
噗通!
巨大的生物落入海中,也会带来如此巨大的声响。
噗通!
血月的光芒瞬间暗淡,由血红化为了暗红。
本就不太明亮的教室中亮度再次降低大半,一股微弱的阴寒袭来,每个人都微微打了个哆嗦。
“——德克萨斯?”
困惑而颤抖的惊呼低声响起,拉普兰德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而难以置信,甚至连手中的双剑也几乎无法握紧。
周围的黑暗逐渐浓郁,将斯古拉奇干瘪的尸体和那些学生的身体完全包裹直至他们彻底消失。
顺着黑暗的流向看去,所有的暗影都从一个固定的位置涌出,那个位置在黑暗的正中央,本来应该是一个微笑的灰狼才对。
黑暗之中,蹲伏的身体缓缓站起,仿佛有无数冤魂从黑暗中哀嚎爬行而出,暗影中的少女缓缓扬起头看向某个方向。
插在身旁的两把剑刃爆发出了刺眼的红光,紧接着却又化为了明亮的暗光,她的右手缓缓抬了起来,对准了某个方向。
海边的方向。
...
“...嗯...我听到了...”
“是的,我明白,这并非是命令,而是我的愿望。”
“...谢谢你的慷慨与怜悯,但是我不会一直逃避我的责任,力量,就是和责任相连的,我不可能愧对你交给我的这份力量。”
“——现在,尽情的命令我使用我吧,博士。”
“...不...主人。”
...
...
...
——血月明亮,扩张为无限,收缩为初始之炉。
——血月高悬,人与非人的界限模糊不清。
——血月破碎,力量之源被赐予渴求神之母者。
——血月降临,上位之神踏入人间的领域。
——上位之存在,得以莅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