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你听到我和特蕾西娅的声音时,想必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沿洝发生的事至少已经过去了一周之久,你也可能到现在才能接受我和特蕾西娅再次销声匿迹的事实吧。
在名为‘博士’之人的计算中,这场注定铩羽而归的战斗没有胜利和荣光可言,最优的结果我将沉睡在沿洝的地底,特蕾西娅也将在那里变成和我共同被束缚的孤魂野鬼,罗德岛的大家也将如来时一样离去,一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当然那种太过理想化的结局根本不可能实现,最差的结局莫过于我们所有人都葬身于沿洝,甚至可能你连听到这段录音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有我在的话,至少我不会让你们都死在这里,凯尔希。
但是,我注定没办法再回去,永远都没办法回去...特蕾西娅,也一样。”
...
“凯尔希,当你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注定已经没办法陪你和阿米娅一起走下去,我不是第一次给你留下这种遗言般的话语,但是给同一个人留两次遗言,会不会太残忍了呢?
罗德岛变得比我想的还要和谐强大,阿米娅和你将罗德岛变成了大家的家,各个种族各个地区的大家因为罗德岛紧紧联系在一起,当罗德岛的氛围覆盖整个泰拉之时,或许这片大地就真的能够安稳入眠了吧。
抱歉,这次依然没能继续和你一起走下去了,凯尔希,我知道你一定在抱怨我,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别生气了,不知道,你会原谅我吗?”
...
“阿戈尔与海洋将就此落幕相当之久,罗德岛和泰拉的喘息余裕却并不多,凯尔希,我明白你承担着的一切,我只能为你承担这么多了。
...我答应过你要一直守在你的背后,现在却食言了,不过我对你的承诺也食言过不少,再也不让自己受伤我也食言了,再也不会离开你我也食言了,再也不会背着你一个人承担什么也食言了...就连,要在尘埃落定时为你亲手穿上婚纱,也食言了。
唉,想必你现在一定恨得想把我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吧?你只会抱怨特蕾西娅却会对我恨之入骨,唉~这就是老公和闺蜜的区别吗?”
...
“听听博士的话语啊凯尔希,在我的印象中博士可从来没这么对我充满怨念呢,看来,现在的博士终于把你视作他的妻子了呢?...呵呵,凯尔希,你真的应该在这里看看博士那怨念的眼神,很可爱哦?
‘巴别塔的恶灵’‘萨卡兹的王女’‘漫步大地的守望者’,有些名号是被他人所称,有些名号自出生就背负,有些名号是自我选择的承担,我们...一起走过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凯尔希有你们在我身边的那段时间,我很开心。
博士...没必要扭过头去,凯尔希看不到你的害羞,在我面前你即使背过身去我也能看到你的内心哦?来吧博士,和凯尔希说你也很享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好不好?”
“我拒绝,太矫情了吧。”
“嗯?明明~博士内心也是这么想的哦?来,笑一笑嘛~?”
“——不。”
“呵呵,博~士~?”
“我说了我不,特蕾西娅你不要硬推着我到话筒前!”
...
——两个,笨蛋...
两人的声音从最开始的严肃变成现在如同朋友间嬉闹一样的感觉极其自然,侧卧在床上的身体在床上微微舒展,凯尔希的嘴角不自觉的挂起了一丝弧度,让那滴晶莹能顺着那弧度滑落。
...
凯尔希看到了一间久久无人使用的那个房间中,空空如也甚至满是灰尘,只有一个王座和一套办公桌椅静静的陈放其中,它们的主人正在那个小房间中望着彼此,对着两人之间那放在桌上的录音设备平静的开口。 有些烦躁一脸黑线的博士被柔弱的双手拉过去坐在了麦克风前,只有在自己和博士面前才会露出那如同普通少女般活泼可爱一面的特蕾西娅微笑着将博士按在椅子上,将麦克风推到他的嘴旁等待着冷着脸的博士坦诚相待。
嘴上烦躁的博士却默许着特蕾西娅少有显露而出的母性和少女心,直率的特蕾西娅也不遗余力的想要照亮笼罩着博士内心的冰冷与黑暗。
他与她,是凯尔希身旁的光与影,有了特蕾西娅在,凯尔希才有了明确的前进方向,有了博士在,凯尔希才有了背后的坚定支撑。
“博士,还没录完你就想跑,这可不行哦。”
“那就正经一点吧殿下,我可不是来陪你玩的啊。”
“我没有再玩哦,事到如今这已经是我们能给凯尔希留下的最后话语了,不坦诚一点怎么可以。而且...我们的死期也已经确定了,趁着这个机会稍微陪我玩一会也不是不行吧?”
“...唉...阿米娅和你没有被我惯坏还真是多亏了阿米娅自己懂事和凯尔希的引导...”
...
粉发的萨卡兹皇女与黑发的人类男子在房间中玩闹,凯尔希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黑暗中望着站在光芒之下的 他与她,双眼中的渴望几乎要冲破的她的一切,凯尔希下意识伸出了手想要来到他和她的身旁。
触手可及的是一层名为生与死的障壁,如同曾经在梦境中被关在一旁只能眼睁睁看着博士被梦魇吞噬的感觉一样,凯尔希瞪大了双眼,看着博士与特蕾西娅离自己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
“凯尔希,抱歉,我不能牵着你的手到最后,虽然我不希望有任何人胆敢取代我的位置,但是我更不希望看到你继续一个人在被人遗弃的尘埃黄沙之间一个人独行那漫漫长路。特蕾西娅,也一样。”
“凯尔希,巴别塔的使命完美结束,罗德岛的旅途才刚刚开始,三年时间为罗德岛夯实了基础,博士的 离去会将罗德岛的地位托举到更高的地步。伟大宏伟的戏剧才刚刚开始,但是由我与博士上演的开幕式已经到此为止了。”
玩闹的两人停在原地,眼前的空间除了特蕾西娅和博士之外,只剩下了那王座和那办公椅,还有那似乎成为了空间中心的小小收音器。
周围的光芒逐渐熄灭,只剩下周围一圈圆形的光点照亮了一小块区域,上方还有一点点如同探照灯一样的灯光从不知道多远多高的地方,模糊的灯光洒落在两人身上。
微微转身,特蕾西娅与博士的视线都从凯尔希身上的扫过但是都没有停留,凯尔希看到的只不过是那声音录制时的幻影,她们根本看不到凯尔希。
可正是这样,越发给了凯尔希一种孤独的感觉。
星星点点的碎片从灯光中落下,落在两人的身边,如同飞动的蝴蝶环绕在盛开的花蕊周围,又仿佛蚀骨的幼虫环绕着将死的腐尸。
兜帽之下,博士的面孔似乎变得苍老冰冷了几分,他缓缓停住脚步背对着凯尔希,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则缓缓横于胸前。
长裙之间,特蕾西娅的表情变得释然而平静,垂在身旁的双手抓住裙子的两侧,轻轻拉起。
背对着彼此,博士与特蕾西娅缓慢而优雅的轻轻鞠了一躬,这分别是演员谢幕的鞠躬姿势,但是——这一般是单人男性的鞠躬姿势和单人女性的鞠躬姿势。
特蕾西娅的谢幕戏码是巴别塔的陨落,博士的谢幕戏码则是罗德岛的重生,他们公演了一场举世无双的盛大开幕,却也各自谱写了自己的辉煌壮阔。
他们站在一起,背对着彼此,为同一场话剧完善了一场华丽隆重的开场,又将一前一后的谢幕,分别走向不同的尽头与归宿。
颔首,兜帽下的黑发垂下遮住双眸,他的嘴角冰冷翘起。
仰望,萨卡兹角旁的粉发垂落披散全身,她的笑容温暖温柔。
平望,菲林医生的银发遮不住流下的泪水,她的嘴唇微微张合颤抖,望着轻轻鞠躬的两人,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
“Adios,My Love.”
“さようなら,Kal'sit.”
“永别了...博士...特蕾西娅...”
...
...
...
滴答。
语音播放完毕,本应自动播放下一曲的系统设置改成了播放后自动停止。
跪坐在床头的凯尔希轻轻趴在床头的墙壁上,双手按在墙上,手指微微的抽搐。
眼泪润湿了床头的布料,缓缓弯下身的凯尔希死死抿住了嘴唇,即使如此,这个安静的房间中依旧能听到那微弱的啜泣声。
“...凯尔希,医生...”
一双手臂悄悄从身后环住了凯尔希的脖颈,微微用力的抱住了脆弱的她,小小的手臂却蕴藏着能够支撑凯尔希的力量。
除了凯尔希之外就只有阿米娅知道博士宿舍的密码,或许是有所感应,又或许是早有预料,阿米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博士的宿舍。
打开房门时,她恰巧听到了博士和特蕾西娅最后的那句话,光是听到那一句话阿米娅都觉得鼻尖发酸,她更难以想象听完了全部留言的凯尔希。
从未见过凯尔希如此失魂落魄的陷入悲伤的阿米娅甚至不需要去用源石技艺感受凯尔希的情绪,默默来到凯尔希身旁,阿米娅从后面抱住了凯尔希,缓缓闭上双眼。
“对不起凯尔希医生,我做不了什么,我只能陪在你身边...”
“...阿米娅...”
“我不知道殿下和博士都和您说了什么,我相信他们都不想看到您继续这样下去,但是...”
...
...
...
“想哭,就放声的哭出来吧,这是当初,凯尔希医生您教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