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她只知道自己要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
大地皲裂,一条条深不见底,但却狭小如隙的裂纹,蛛网一样遍布着这个世界所能看到的每一个角落。这方世界,或者说是“空间”,没有任何的木草石花,不毛之地也都无法形容这里的残破苍茫。在尽头,永无白昼的黑夜与大地彷佛接为了一体,在相接处燃起了一圈淡紫色的光芒,更增添了诡异与浩渺之感。
在这方空间中,唯一一件物品,就是少女眼前这个黑色的,古朴又充满了威严的,燃烧着蓝色空间之火的大门。
少女看着眼前的门,充满了迷茫与疑惑。
她能感受到,自己走了那么长的路,披荆斩棘,踏过了各种颜色的血液汇成的河,跨过了杂草一样铺满大地的奇形怪状的生物的尸体,走过了气势滔滔,彷佛要毁天灭地的天灾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一扇门。
但,当她来到这扇她并没有见过,也并没有任何印象的大门前时,她又犹豫了。
自己走了那么长的路,就是为了这一扇自己什么都不了解,诡异的烧着空间之火的大门?
这是少女这么长的时间来,第一次思考这个她以前被当作命题的问题。
少女停下了脚步,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黑门。
但也就是几秒钟后,她最终向着大门迈去。
她潜意识里认为,这个门是她的目标,没有错。对于没有记忆,身上,与灵魂上,都是一片空白的少女来讲,遵循自己的潜意识,是最好的选择,哪怕它未必是正确的。
就在少女刚迈出走向大门的第一步时,大门上的空间之火突然开水一样沸腾,烧得猛烈起来。
“你终究还是来到了这里吗。”
一阵空荡低沉的声音响起,向着少女询问。在这广阔无垠的空间里,余音缭绕,久久没有散去。
少女并没有感到惊讶。此时大门上的鬼火一般的空间之火,已经模模糊糊浮出了一张人脸。
那张人脸望着少女,没有等少女回话,自顾自的说道:
“我是该用“你”还是用“妳”来称呼这个禁术产生的生命呢?哎呀呀呀呀,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在男女性别这个问题纠结,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呀……”
人脸在前面自言自语,少女面朝他听的一清二楚。
但她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少女现在连说话都不会,更不要提听懂别人说话了。在她耳中,这张巨大的人脸和那些她在路上杀死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一样,都在“吠叫”,而非“谈话”,毕竟她根本听不懂别人说话。
少女歪了歪头。
那张人脸这才意识到少女还在场,这才停止了自我陶醉,重新面对少女。
“那么,你的答案呢,你是选择走进门内,随机前往一个不知名的世界。还是,回到自己原来的,那个已残破不堪的世界?”
少女把头将右边又歪向了左边———她依旧一句话也没听懂。
“你不会听不懂吧。”
“…………”
“看来你是真听不懂了。”
“…………”
突然,人脸的表情变得怪异,两眼的眼角向下弯曲,嘴角上扬,原本威严的人脸,此时变得十分猥琐。
“智障!”模糊的人脸上,好像有一只手做贼心虚地挡住了他的嘴,声音很小,基本听不见。
但,伴随着人脸猥琐的表情和作死的小声喊话,是————
少女从虚空中抽出的,被各种怪物的血浸染得五颜六色,但寒光不减的古朴长剑,以及随着古朴长剑抽出突然变得寒寂,让人不敢言语的气氛。
少女的表情没有变化,因为她并没有听懂。但她的潜意识告诉她:
眼前的这个滑稽,非砍不可。
“别别!大哥……不对大姐我错了!”
人脸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表情由滑稽变成了那副著名的“呐喊”,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道歉。但为时已晚,少女并没有听懂人脸的道歉,而是一步一步,坚定不移的向着人脸迈去。
少女一步一步地走去,剑气威严锋寒。
“不不不……停下!”
少女真的停了下来。
刚才那一句话,是她这已路上来,唯一听懂的一句话。此时一种后来被她命名为“惊讶”的感觉从心底涌现,但同时她又有点疑惑,为什么她能听懂那一句话?
少女并非因为听了人脸的话而停下,而是因为“好奇”,以及担心自己把人脸砍死了,就没有人会说自己听的懂的话了。
“呼……还好,能听懂真言。”
人脸长舒了一口气。刚才要是那把剑真的砍了他,他可能就真活不下来了。
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女是怎么来的,也知道她身体原主人的性格,刚才的拔剑,他知道那也只不过是开玩笑而已。但身体原主人漏算了一点,那就是这个心智还不完全的新生灵魂还不知道开玩笑是什么意思,潜意识里告诉她的,她都会照单全做,哪怕那只是个玩笑。
人脸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在路上被少女砍死的朱雀,好像跟自己的处境差不多。
给朱雀老妹上个香,毕竟死的有点冤。
后怕过后,人脸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怎么安置少女。
原来的世界是真的不能去了,虽然全世界人一起上都打不过这个禁术生命,但就是因为如此,才不能去原本的世界。
按照人脸的估计,少女原来的世界现在应该在进行第2333次世界大战,不成熟的少女去了那,很难保证她不会近墨者黑。
“还是把他安置到其他世界吧……”
“‘世界’图书馆,检索开始。”
“恩……让我看一下,适合把她放在哪里……”
“这个五河士道……不行,太禽兽了,脚踏十几条船。”
“桐谷和人……这个也不行,因为我嫉妒这货【滑稽】。”
“门矢士……连饭都吃不起,不行!”
“有了!”
人脸惊喜地叫了出来,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
“那么,就让你去那里吧!”
人脸突然间消散了,门上鬼火一样的空间之火也遽然消失,黑色的大门向被人踹了一脚一样弹开。门内,是漆黑一片的空间,但在少女眼中,那一头是竖立着一块块弱不经风的水泥盒子,充满了未知事物的世界。
“你倒是进去呀!”
少女傻了一样一动不动,门有些急了。
然而无论门怎么喊,依旧是一点卵用没有。
大门沉默了一会。他想起了那个世界的一句名言:
“战胜恐惧的办法就是直面恐惧!”
空间之门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义无反顾地朝着少女冲去————
“世间的一切运动都是相对的,加油!奥利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