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这就是中途港的现实状况。”马尔特总结道。
兰斯听完一言不发,默默看向窗外。
港口是那么的平静,各类货船依旧在有序地出入。
兰斯怎也想不到,这么平静的港口,即将在不久的将来,成为战火纷飞的地带。
“是吗……”兰斯失落却又有些欣慰,视线从窗外的景象中回过来,低下头注视着地面。
马尔特见兰斯消沉持续,安慰着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向山脉防线的帝国军团求救了,这座城市有很多安全的藏身所,到时你和那群天灵只要躲起来就行了。”
兰斯惊讶地看着马尔特,随后困惑着说道:“你不希望我上战场吗?”
“我不希望你卷入这场战争。”马尔特侧头看向窗外,注视着那仿佛将要汹涌的波涛。
“为什么?”兰斯不解道,即便不上战场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虽然我是钢铁公爵的钢心骑士,是金鹰军团的军团长,更是联合军团的重要成员……”马尔特语重心长,目光从窗外回来,落在兰斯身上,“但我也是你的父亲。”
“是吗……”
“你母亲的事情我很抱歉,你兄长的事情也是……很多事情本该由我出面,但我总是推脱,总是逃避。”
兰斯不知该说什么,也无法理解马尔特具体在说什么。
即便如此,却默默地听着,听着一个中年男人向‘他’的忏悔。
“但我也很庆幸,”马尔特有些涣散,有些疲惫的双眼,神采逐渐奕然,语气也是,“兰斯,你没有像我担心的那样夭折或失堕,而是挫折后成长,历练后顽强——”
“现如今成为了‘劫火骑士’,有了一个无论对谁都可以响亮说出的名号,更重要的是——”
“你健康地活到了现在!”马尔特喜悦道,就像是为了纯粹事物而喜悦那般的纯粹。
“是吗……”感受到无比深沉的爱,兰斯因此低头,愧疚了起来。
“给我抬起头来,你可是我的孩子,钢心骑士的后代,我为你骄傲,你也要为此感到庆幸!”
兰斯缓慢沉重地抬起了头,看了眼面前的马尔特。
在注意到他眼眸中的神采,眼光中的希冀,神情上的喜悦后——
“当然,我可是劫火骑士!”兰斯一如既往,开始了即兴的英雄扮演,于是神色高扬,将先前的消沉、失落一扫而空,即便这都是演技。
“哈哈哈!这才对,就是要这样才对!”马尔特开怀大笑道。
“对了,”马尔特笑一半,想起了什么事似的,打开了一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枚怀表。
然后拿到兰斯面前,打开怀表,指着上方表盖,有一个陌生女人的袖珍画像。
尽管画像模糊不清,但马尔特仍旧兴奋,指着上面的人物,像年轻了几十岁般,眉飞色舞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母亲,看她多温柔,多美丽,唉!当年我追她追得可辛苦了……要不是公爵亲自敲定这门婚事,我还不一定娶的到她呢!”
但说到一半,神态又忽然苍老了起来,愧疚了起来。
“所以我才后悔……我虽娶到了她,却没能带给她幸福,让她受了这么多苦,没能带给她笑容……但你不一样兰斯。”
“我?”
“虽然你懂事时她就不在了,但你母亲还活着时,她经常看着你,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让我永生难忘,是多么的美丽,多么的幸福……”
“是吗……”
“我当时不明白,也不理解,而且还很嫉妒呢!”
“嫉妒?”
“是啊,明明我是丈夫,你只是我的孩子,为什么就偏偏不在我面前露出那种笑容,所以我当时可恼火啦,但又不敢抱怨……”
“抱歉。”
“你不用道歉——因为我现在懂了。”
马尔特说完,将手沉沉地放在兰斯的肩上。
然后郑重地,将怀表交到兰斯手里。
“兰斯,健康地活下去吧,这不仅是你母亲的遗愿,也是我现在的愿望。”
“只要这样就行了?”兰斯困惑道。
马尔特忧虑地看了眼窗外,叹息着说道:“今后诺德兰不会太平,所以你哪怕是当个卑鄙、懦弱的骑士也好,无论怎样——”
“只要能平安、平静的生活,只要能健康地活着,我的愿望就算圆满了。”
兰斯目光从怀表的画像上离开,看着眼前的马尔特。
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后。
“我会的。”兰斯就此许下承诺。
瓦尔坦的海面十分平静,结束对话后,兰斯离开宅邸,独自一人行走在这可以欣赏平静风光的街道上。
“主人。”也许是因被传唤的时间有些长而感到担心,优娜没有按约定的那样等候,独自来找兰斯了。
兰斯因此责怪了起来:“优娜,不是说叫你不要出来吗?”
“抱歉。”优娜以充满礼仪感的方式,小声表达歉意。
兰斯为此有些不满,不过很快看淡,一边继续看着平静的海面,边走着边聊起其他话题。
“没有人给你带路,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兰斯决定问起刚才的事。
“小女以前来过这个城市。”优娜闭上双眼,回忆道。
“来过?”
优娜并没有马上回答,此时平静的海面上吹来平静的风,将少女的发梢轻轻抚起。
“小女说过家父是外交官的事吧?”
“听你说过。”
“家父就是在这个城市当外交官的。”
“在中途港瓦尔坦?”
“嗯,这里不仅有直达王国的航班,而且离共和国首城也近,也在联合军团的治理下所以治安很好,但……”
“你不想说可以不提。”兰斯体贴道。
优娜轻轻摇了摇头,并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抹去眼角的泪光。
“但这里对小女来说,还是个留下过很多美好回忆的地方——”边走着,优娜一件件说起了童年时的欢乐时光,“说起来,那首歌谣也是在这里学的哦~”
“那首只要大家都唱就能天下太平的传奇歌谣对吧?”
“嗯……”优娜低下头,似乎在为这过于天真的想法而感到羞耻。
“优娜,你不必感到羞耻,这是个非常美妙的想法。”兰斯边说,边翻开刚才的怀表,并看着表盖内的模糊画像。
“主人也这样觉得?”优娜惊讶道,毕竟兰斯近日行事冷血,她难免为此意外。
兰斯没有回答优娜的话,只是合上表盖,看了眼平静的海面,又看了眼灰黄色泽的天空。
然后催促:“走吧,我要回旅馆内,计划有变,我要和大伙商量。”
“明白。”
于是二人脚步匆匆,回到旅馆。
因为时期特殊,旅馆内几乎没有客人。
暂时掌管城市的金鹰军团,因此很大方地将整个旅馆提供给兰斯一行使用。
众人听闻兰斯回来,于是集结。
面对担心的一行人,兰斯直言现状:“这里就快被暗灵军团袭击了。”
“什么?!”众人果然惊慌。
毕竟这是个没有对外公布的消息,众人的惊慌不出兰斯预料。
兰斯接着安抚,尤其是向着在场天灵:“但各位不必担心,危机发生时各位只要躲起来就行了,帝国的骑士部队已经在路上了,只要等危险过去,各位就可以搭顺风车——乘帝国骑士来时的飞船回家了。”
于是天灵们纷纷拍手叫好。
但他们中,薇尔利特不安发问:“那劫火骑士,你该怎么办?”
克里克轻松道:“小姑娘想什么呢,劫火骑士为了保护你们,肯定是和大家一起躲起来啊?”
薇尔利特听闻,一想确实如此,然后安心。
但兰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再次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要参战,我要守护这个城市。”兰斯决心道。
“为什么?!”薇尔利特几乎以哭出来的声音。
“因为……”兰斯欲言又止,犹豫不决,而后神情释然,随即跳到一旁的桌上,撩了撩身后披风,一如既往地开始了英雄扮演,“因为我是劫火骑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