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记忆

作者:凉宫不二 更新时间:2008/5/19 13:10:34 字数:0

大多数的名牌高中都会把校园本部设立在偏远市区的盆地、平原或者是山地里,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营造一片荒山野岭的痛苦形状。第一中学似乎比它们更变本加厉,我们的学校选址正如伍校长开学迎新生所介绍的一样——远离喧嚣。没错,不仅是城市的烦闹,这个夹在两山之间的初高中部周围连一条像样的高速公路也找不着,当然学校会在周五下午开始安排半天一趟的往返巴士,要回家的同学一定要早点报名咯。

除非是附近的山民,要不然怎么会令到学校本身的住校生比率维持在99%,除了一些不知死活翻山越岭往返的走读生以外,任何人都不希望每天浪费4个小时用于等车劳顿这些无聊的事情上。自然而然形若困兽的我们顺着学校既定的方向把烦闷的怒火转移到学习或者是恋爱(完全不是学校的主意)头上。诚然,在素质教育第一的现代高中,恋爱不能明显出格作为一条铁则被学生们供奉着,所以到了晚上,在幽黑的教学楼层中听到声音可千万别认为是撞鬼了,说不定只是几对羞嫩的情侣在偷偷地躲避晚自习的无聊吧。

在这样往复平凡的自习——睡觉——上课拉链式生活里,对于不平凡的渴望就浓厚起来,而可望的情绪总会让新一轮的压抑代替。在经久的压抑下,我已经把自己的人格裁定为凡人这类型,平凡地念完高中,考上大学或者是工作,娶妻生子,安享晚年,最后重归泥土。

好一首人生律言诗,我慌张地扫视了下周围,最近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听到背后有人窃窃私语,隐约是什么“萌杀”的被害者。萌杀,前一阵子不是有条新闻报道“萌杀”的吗?秋叶原的大叔青年被某14岁萝莉轻唤了声“哥哥好”之后就暴毙身亡了,临死前大吼了声“太萌了”。

难道说?我回眸观察了下四个方向。都是,都是鄙夷成等号的眼线朝着自己放射。那天,我发现自己平安无事的时候已经在保健室撂着了,想必那时周鲂未萌对我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为什么堂堂一名七尺男儿竟然被13岁小女孩的叫唤声而倾倒,真是太不镇定了,这句话应该敲脑袋提醒自己。

现在是北京时间7点26分,离早读时间还有3分钟不到,我匆匆忙忙地躲进校门,从宿舍到教学楼的路程觉得特别绵长。

我揣着一堆教科书闪进了连廊,风纪委员会的那些干事们还在虎视眈眈的数着秒表,7点30分这一扇大门如期落下之后,残留下的罹难者恐怕就要被这群虎狼给批斗得死去活来甚至直接移交级长办公室受理。基于这样的危机,脚步加快的我迅速地溜进了高二一班的教室走廊,剩下的就是气喘吁吁地靠着墙壁沿路撤回原座位。

几秒后。

“请问你是哪一位?”突然屁股一阵软呼呼的我,灵感一动回顾后面一眼:没错啊。临近窗台,风升水起。“喂,胖子,你是谁啊,怎么坐了我的座位?”

起先还是一惊,而后脸色变得愤怒异常。我的大腿以下被“胖子”的巨大臀部夹在桌柜之间血气直涌,“嗷,你这是什么体重?我都要被压扁了。”

面对满脸不爽的“胖子”,我的态度马上软化下来,随着大叔精神系统“忍耐”机能输出功率的倍数上升,自己也便缓缓地抽出了双腿,全然成了一幅认错待罚的样子。突如其来闯入的我面对的是异常奇怪的眼神,眼角的余光告诉自己这里并不是熟悉的高二一班,一张张陌生脸孔如同观赏珍稀动物似地扫描着自己。

而正对面,一轮圆圆脸体型胖大的少年正相隔着眼镜瞠目愕异地注视打量我的上下。系紧校服的钮扣,“胖子”先搭话了:“请问你是哪个班级的同学,看样子是高三年级了吧?”

“嗯。”我怎么会用肯定的语气?使劲摇了摇头的自己连忙解释道:“不可能,明明我是高二一班的应届生。”语调强硬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而本该书声琅琅的早读教室早就变成鸦鹊无声的谷场。

“哪一届的?”“胖子”话中带刺,怀疑的眼神暴露无遗。我针锋相对地顶视回他,“我是07届的应届生,现在是颍崎市第一中学高中部高二一班的在职学生。”我故意把履历内容有多详尽就多详尽以彰显自己身份的确切性。然而,在我重新打开眼睛想蔑视“胖子”时,听到的是响彻当空的哄笑。

“胖子”笑得尤其大声,他伸出手指挥动了几下,锁定在窗外另一栋教学分楼。“请你还是归列仙班吧,学长。”

一直摸不清状况的我还是被旁边的一位女生提醒道,学长你好像走错门了吧,我们是08届的同学。07届的不是在今年就升入高三了吗?详细的地址你肯定比我们还要清楚,怎么可能会走错一座楼,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不。不。不。”旁边某声音插嘴道:“要是别人肯定不会弄错方向,不过如果是一年前被13岁萌少女周鲂未萌电击后失去意识而辍学一整年的大叔男维里邡的话,没准还真的会在一年后的今天重新回来然后弄错地方跑到原来的教室呢?”

“啊哈哈。原来那个预言是真的啊?”“大叔男维里邡就是这位啊,闻名不如见面。”“原来他就是名不虚传的大叔男啊?”

“够了,够了!”被洪水般噪音爆破的耳膜清醒着犹如梦中乍醒的我,纠起袖子就直冲出门去。怎么可能?自己不是明明在昨天晚上就从保健室里的硬床上爬滚下来,接着浑浑噩噩地摊到宿舍的床边,一直到今年早上。

这段期间?这段期间不可能像神游一样穿越了一年的时间重新回到今天早上,如此比太空飞船失事的几率还要低,别傻想了,我整理好仓惶逃离后弄歪的领带袖口,敢情我真的犯傻不记得自己已经升晋到高三年级,传说中的断层记忆病真的发生在我头上?

半信半疑的我快步跑下了教学楼,全然不理会风纪委员会的那些能人,反正高三的正常上学时间是7点正如果说迟到的话自己早就晚了1000年,再说也没功夫应付他们。失忆这个东西可大可小,假如把这一年的事情全给丢弃了,弄不好就要留级查看,天哪,都快21岁的我还有多少青春浪费在高中生活里,等到面战社会的时候父母亲可能连牙齿都掉光了吧。

踏着匆匆的步伐,我走上了高三教学楼的中梯,不一会就上了5楼,那里,我看到了黑白鲜明的番牌号码:高三一班。

还有,熟悉的面容。我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找到失散的同胞了,“喂!迟诚,怎么搞的,难道高二的教学楼的设备损坏了,集体转移到这里?”顾不上影响他人,我连忙踱到初中开始就同班一起的好朋友迟诚桌子前,他还藏在柜子里偷吃早餐呢?

“对不起干事,我今天起床晚了所以没来得及吃早餐,我以后不会了……请别记我过失好吗?”迟诚慌忙停住嘴收好餐盒,那反应就跟条件反射似的迅速。他的脑袋一刻也不离桌面,估计真的把我当成风纪委的干事了,常年做着同样勾当的我相当理解迟诚的伎俩,只要不认出样子,不仅可以误导执法者同情“改过自新”的诚意,还可以让风纪委不在同一个人名上记录违纪,这样的话通报批评的机会也就减少许多。真不愧是我的死党啊,深得本人的绝学。

“别装傻了,迟诚。”我打了打他的肩膀,“我才不是风纪委的那些能人,喂,我有要紧事得跟你谈谈。”

情况瞬时转变为我和迟诚面面相窥,不是风纪委员的我显然遭遇了不止一个人迥异的目光,而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平常无异的教室里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异类。

“这位同学,你到底是哪位啊?”轻轻地带着生疏的语气,迟诚终于发话了,还有,留在嘴边的一层油渍没有擦净。

“我是维里邡啊?你小子……我是瘦脸、师傅、连弹。”我一口气把自己从初中一年级到现在的别名曝光出来。

“你是从哪里得来瘦脸的资料的?”迟诚倒是很会现学现卖,以前他要是说我绰号我非跟他绝交不可。

“什么资料?我是货真价实的维里邡啊?”

“切。我说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死人都好装?”

“什么死人,你敢咒我死吗?”虽然顿时上升了满腔的怒火,然而还是由于某些顾忌而忍住爆发。

异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同样是猎赏珍奇动物的表情原封不动地从刚才的高二一班转移到了高三一班。

议论声渐渐升腾,你说就算是愚人节玩吓人也要找个脸型相像的啊。就是咯,维里邡死了那么久也不放过我们啊,还搞什么鬼吹灯,不,是鬼上身。

我惊魂地听着熟知而变得冷淡的同学们,虽然我有自知之明,清楚年已大叔的自己似乎对于整个班级体来说都属于那种不入流的人物。但,我是无害的啊,我并没有刻意招摇作态地阴谋什么,也不想破坏全班的安定和谐。所以,所以就算是愚人节集体整蛊也不要出动一排人合谋我的存在。太过分了!虽然存在感一向稀薄的我总是坐在毫不起眼的角落里,但这不等于0。

想象被门口的吵杂声打断,我转身而望才知道原来是风纪委员会的人,为首的那个拎着一本记录,大吼声可谓震耳欲聋。

“那个学生,你就是从高二教学楼一直捣乱到这里的那个人啊?”手指指尖精准地杵着我的鼻梁,我知道,他所说的“捣乱者”十成是我。

“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咯。我们到级长办公室谈。”

世界上如果存在什么异空间的话,那么所谓的时空旅行也不是没有完全的可能,我是不是时间的幸运儿?

眼神不停地在学校里里外外扫视,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从教学楼的连廊眺望出去,山依然是山,水依然是水,变动任何一个角度都看不到零星的景致差异。要是旧校区,根本不会有这个问题嘛,我喃喃道,市中心的旧区校园指不定被伍校长拿来做购物广场了呢。

“何老师,我把那个学生带过来了。”

风纪委员甲对何老师毕恭毕敬地报告完便转身离开。想必“何老师”应该了解了我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看上去她的样子变得比“昨天”衰老许多。我的内心更坚定了“穿越论”的想法。证据不仅是这个,何老师似乎已经坐上了级长的交椅,那幅“2007届全体同学优秀班级”的奖状牢牢地钉在办公椅的后墙上。

台词似乎是拟定的,我与何老师相视而立。

“你是谁?”

“维里邡,你担任班级的学生,2007届,记得你第一节上课的时候还问我那个名字怎么念。”

何老师面色抽动了下,似乎没有猜到我会先发制人,而且这么清楚她的语言习惯,凡是要理解透彻。当然,对于何老师的训话在高一的时候就讨教过几番,所以可以做到处乱不惊,而相对把我认定为“菜鸟”的何老师,那样流利的开篇实在算得上出乎意料。

话又说回来,相处经年的何老师难道真的不认识我。——问题很快迎刃而解。

“我不认识你,你说你是维里邡,除了刚才的那些还有没有证据?”

证据?身份证算不算,可惜没有带来放在家里。学生证,该死的留在宿舍里了。还有老师您亲自批改的笔记,no,遗忘在高二一班那个胖子的柜子里了。——这个可怕的世界连生龙活虎的本人站在眼前也要谈证说据。一年多的师生的交流就算白费了吗?

“我的样子算不算啊?”心虚的我还担心自己是不是被整容所以才会误解,但刚才经过仪容镜时不是确认过自己安然无恙了吗?

何老师的脸上挂着一道费解的微笑。“同学,我想你八成是怕早自习迟到被记名所以才冒认维里邡的名字吧。但他的确在一年前转学了啊。”

“谁会拿自己的名字开玩笑。我只是昨天被周鲂未萌的笑容怔吓了一下才不省人事的……”这回我真的算心急了,连盘踞在最底下难以启齿的硬伤都和盘托出。

静谧的办公室回响着窗外飞蝉的鸣叫,余热还没有散却在夏天,果然今年是暖年啊!

“你为什么知道周鲂未萌?什么时候消息……”何老师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与夏天的气流大相径庭,“你过来这里坐,我要好好问你。”

敢情何老师才发现我久违平面的屁股饥渴地寻找支撑点,我抄最近的沙发一轮坐稳,何老师已经把两个斟满自来水的塑料杯放在茶几面。

“除了高三一班,我想没有人会知道周鲂未萌的事情吧,我自信那群学生的嘴巴至少不会松露到随随便便连自己安危都不管的地步。”

何老师字句紧密地陈述着,一边的我静听其变。

“本来我还不想让一个外人知道高三一班的丑事,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周鲂未萌,相信维里邡在她转班那天心脏病猝死的这件事你应该清楚才是。”

死。我死了?上帝,怎么会有人会活生生地听到自己死掉的消息?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没错啊,完完本本就是与生俱来的样子,没有一丝投胎或者借尸还魂的痕迹。我强忍着心中的疑问,何老师话中一定有蹊跷。

“看你的样子应该还在上高三吧,我就不难为你了,说你的真实名字并且保证以后不向别人透露维里邡的事情就不计较了。”

完了?我疑惑地盯着何老师,看来在这个问题上是继续想隐涩下去,而对于我,可能会是永远的迷题。由前因后果来看,确实那个“维里邡”是被萝莉萌杀致死,而后萝莉又不知为何消失了,或者是转学。不过按照何老师的语气应该不会再把详尽的事情说给我听,无论自己是否了解。

还有一点要指出的是,高二以下的人为什么都以为维里邡停学了?难道这是学校冠冕堂皇的表面说辞。可怜的维里邡,连死前都要被诬蔑一把,人人都认为自己停课窝囊去了。

可是,既然那个“维里邡”已经死了。我这个“维里邡”在世界上存在又有什么意义,所有人都无视了我的存在,没人能证明我的真实身份?我是个黑户口,不,不行,绝对不能让世界漠视我的存在!

我发疯似地冲开了茶几,沿着路跑回原来高三一班的教室,下课铃响了5分多种,教室里只剩下一半的人。

“我是维里邡!”我的身体不由控制地撞到迟诚跟前,他还沉浸在桥牌的乐趣中。

“唉。怎么又是你啊。你烦不烦啊,虽然学校不让我们乱传维里邡被萌杀的笑话,但人是有眼睛看的啊。为什么周鲂未萌这个尖子生会在那之后的一个月消失不见,其实大家心里清楚得很,就是维里邡这个大叔的死让她受不住刺激。这个和我三年初中同班的人可算把我们的面子给丢光了……”

我呆若木鸡地伫立在原处。现在,现在我变成罪人了?什么跟什么啊?没想到我只是睡了一天,世界的变化真是翻天覆地,可无论怎么改变,自己窘迫惹人笑话这个诅咒是永远不会有丝毫变动。

“诺。”迟诚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高一春游时和维里邡一起合照的,你自己好好对比下。”

我接过照片,默然地注视着。

不,还是不可能。照片里的维里邡的面容含糊不清,甚至连一点轮廓都不得映现。而迟诚在一边却撅起嘴嘟哝着“样子相差这么多,还化装什么?”

难道是我的近视加深了,要么连斗大的相片都看不明白。不是的,其他人的样子怎么这么清楚可见,唯独,唯独维里邡?自己的面目不能显示在自己的视网膜内。

“虽然我很看不起他。”迟诚按着照片,“唉,算了,大家既然都做了那么久的同学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忘记的,于是还是保留了他的集体照,只是集体的,其它那些恶心的个人照就没有了。”

迟诚转过身子朝向我,“所以,毕竟是我们班的一分子,还是请你不要骚扰他在天之灵吧。”

感动是一回事,现在,实际情况在于我没有死。维里邡好好的站在他的眼前,那个维里邡的死一定就是个错误,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带bug的剧情。不过,千真万确全班人已经就当我是个疯子似的在他们的地盘撒野,再等下去只会又招惹到风纪委的那些人,所以,算了,趁着何老师没领更多人来给我下逐客令之前,我还是先离开吧。

不过,好奇怪。萝莉的位置上怎么会多了些什么东西。虽然很隐约,但仔细一看确实是个人,少女,流着长长乌黑的秀发,清秀可爱。还有,以前没见过。

带着失落,我在风纪委还没来得及发现的时候离开了教学楼。我想世界没有一种情况比我更悲惨。失忆不可怕,但失忆之后发现的世界里竟然没有人认识我,连着的是所有人都失忆了。这一年发生了什么?还是我真的做了时空旅行者,来到了一个神秘的空间。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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