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潮水般的人群从帝国第二竞技场里涌出。
一天的比赛终于结束了。
围绕着这个圆形建筑,各种规模的旅店和酒馆,有序地排列着。
竞技场的周边,是绝佳的开店黄金地段,这是任何一个有点生意头脑的人都知道的常识。因为,无论是疲惫的武者还是兴奋的观众,在喧闹之后的夜晚,都会渴望着那一杯清爽的美酒。
如今,店主们翘首企盼的生意旺季终于来临了。
在这片人头攒动的街区,有一个地方的人流显得尤其密集。那是一间名叫「佣兵之家」的酒馆。
这里的店主是位名叫费茨比的老佣兵,几年前因伤病而退役,便经营起了这家酒馆。其所在的佣兵团,便是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相当出名的「暗语」。
作为一个人脉极广的老佣兵,费茨比不仅与佣兵公会的高层常有来往,并且偶尔也会以私人的名义,发布一些在公会之中不适合上台面的秘密任务。在加上他热情厚道的为人,「佣兵之家」成为这条街上最受欢迎的酒馆,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今晚,「佣兵之家」也是理所当然的座无虚席。
吧台里,费茨比正在忙着应付四个刚从征武会归来的武者。
“几位,实在是不好意思,如你们所见,我们这里真的已经没有位置了。”
“别胡扯了老板,那里不是有个空位吗?”一名武者指着一处空位说。
那是整个酒馆里唯一的一处空位,并且,还是个位于屋子正中央的好位置。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那里早就有人预定了啊。”
“那家伙出了多少钱?我们给你两倍!”另一名看上去财大气粗的武者,说着就准备掏钱。
“唉,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费茨比不耐烦地说。
“算了算了,我们就不要难为老板了……”一名小个子的武者安抚着同伴们说。
“是不是只要那个预定的客人同意,这个位置就可以让给我们了呢?”小个子武者又转向费茨比问道,脸上露出了狡猾的表情。
“嗯……赞成。只要搞定那家伙就没关系了吧。”另一名武者附和着说。
“唉——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招惹那位客人,乖乖地换个地方吧。这也是为了你们好……”费茨比无奈地摇了摇头。
“哈?老头,你是在瞧不起我们吗!”又一名面相凶狠的武者,冲着费茨比瞪起了眼。
对于类似的状况,费茨比早就习以为常了。在这种地方开酒馆,还想避免打架斗殴之类的麻烦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既然要做佣兵和武者们的生意,就必然要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啪啪啪……
费茨比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手,一位赤膊的精壮男人闻声走了过来。布满了浑身上下的无数伤痕,正是他身经百战的证明。
“如果对我有什么不满的话,就跟他去外面解决吧。”费茨比淡定地说。
“喂喂,要打架斗殴的话快滚去外面,不要打扰我们喝酒。”
“啧啧,一定又是群不懂规矩的外地人吧,连那个位置也敢抢。”
“每到征武会的时候,总是会有几个不开眼的家伙来这里闹事呢。”
“这说明什么?说明费茨比老板的生意好呀。哈哈哈……”
“是啊是啊,树大招风嘛。”
店里的客人们似乎也早已习惯了类似的冲突,从容地开起了费茨比的玩笑。
“你们这些混蛋,有种的都给老子出来!”
完全没有被客人们放在眼里四个武者,面子上早就挂不住了,撸胳膊挽袖子地就准备往外走。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浑身都是肌肉的少年,搀扶着一位短发的中年佣兵,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中年佣兵捂着腹部,看上去好像是受了十分严重的伤,始终是一脸非常痛苦的表情,似乎只有在肌肉少年的搀扶之下,才能勉强站立。
看到两人推门而入,酒馆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因为,这位中年佣兵的身份,在座的客人们都再熟悉不过了。
“哦呼~ 我们的主角登场啦!”
“威克里夫先生,您终于来了!”
“威克里夫!等你好久了。”
同时,也有几个眼尖的客人认出了跟在威克里夫身边的这位肌肉少年。
“喂喂,这位该不会是……”
“难道说,这就是那位……”
“没错,是他,就是他!”
“啊!天呐!真的是他!”
瞬间,酒馆里的客人们沸腾了。
见到了威克里夫,费茨比多少也松了一口气。起码这样一来,他的人就不必出手了。而且,也不用再担心那些被打伤的家伙,会拿他店里的玻璃出气了。
“喏,刚好,那个位置的主人来了。不如,你们去跟他本人商量商量如何?诶?人呢?”
费茨比一回头,刚才的四个大活人居然一声不响地从眼前消失了。
“怪了,刚才还在这的呀!”
“威克里夫一进门,那四个家伙就跟见了鬼一样,二话不说就从后门溜了。”赤膊的男人说。
“诶?是吗……”
虽然费茨比并不觉得威克里夫具有这种程度的威慑力,不过,避免了一件麻烦事的发生,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少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威克里夫,来到了酒馆正中央的那张桌子前。原本体格十分健硕的威克里夫,在少年这身夸张的肌肉面前,竟然显得有点单薄。少年把他轻轻地放在凳子上的动作,简直就像是一个强壮的儿子随意地摆弄着他体弱多病的老父亲。
威克里夫刚坐下,费茨比拎着一瓶酒悠闲地走了过来。
“小子,你来了啊。”
“哦,是前辈啊。”威克里夫抬头瞥了费茨比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
“喂喂,这是怎么了?你这副样子可是稀奇的很啊。”费茨比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威克里夫的旁边,关切地问。
“啊、那个……没什么,只是受了点伤。”
“什么?受伤?我没听错吧,大名鼎鼎的「磐石」也会受伤的吗?你要是说你吃坏了肚子,倒是更可信一些。”费茨比难以置信地说。
“这、这个嘛……偶尔也会受点轻伤的,偶尔……”
“啧啧啧,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还说是轻伤吗……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谁,能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话音刚落,费茨比发现,坐在对面的少年忽然用手捂住了半张脸,眼神也变得极为不自然。
“啊!抱歉,只顾着聊天,把这位新客人都给冷落了……”
费茨比刚准备招呼下新面孔,却被威克里夫抢去了话。
“对了前辈,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兄弟,名叫左格姆,是一位非常非常强大的武者!”
“兄弟?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位兄弟?”
“嘛,并不是亲戚关系啦,我们是意气相投的结拜兄弟。”
“哦~ 原来如此。既然是你这家伙中意的人,那一定是位很了不起的武者吧。”
听到费茨比和威克里夫的对话,左格姆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费茨比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更愿意相信,威克里夫这样做是别有用心的。因为他并不相信,像左格姆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够拥有跟威克里夫称兄道弟的实力。
三十多年的佣兵生涯里,费茨比见识过无数的强者。在他的阅历中,像这样夸张的肌肉,也并不算多稀奇。
不过,在端详了左格姆片刻之后,费茨比立刻就明白了威克里夫的意思。
原来,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非常非常强大的武者,没有半点夸张的成分。
且不说别的,仅从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少年的拳头,有着多么离谱的威力。
那个叫什么“铁臂拳王扎蒙”的小子,在这两只拳头的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费茨比凑到了威克里夫的耳边,悄声说:“该不会就是这小子……”
然而,威克里夫却完全没有给费茨比说下去的机会。
“那个,我来介绍一下!左格姆,这位是我的前辈,暗语佣兵团曾经的团长,费茨比先生。在二十年前,他可是个非常有名的武者哦。不过现在,已经转行做了酒馆店主啦。”
“前辈您好!”左格姆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
“呀,那都是过去的事,没什么值得炫耀的。现在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啦。”
“哪有的事,前辈您太谦虚了。在您南征北战的时候,我都还没出生呢。”左格姆说。
“哈哈哈哈,小伙子可真会说话。既然是威克里夫的兄弟,那我就当你是自己人啦,以后你在格瑞度的食宿,就包在我身上了。”费茨比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