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身负隐秘任务的银甲军在晌午十分破开了盘踞于杨柳镇外的强盗山寨大门，而战况，更是呈现出一面倒的情况。
不多时，山上几十号人便成了尸体，此时此刻此地，仅仅余下这凶手二人，两张被绑上山的肉票，还有这位山寨主人，杨霜。
事实上若非这两个银甲军叫破了她的名字，想必她还将隐姓埋名许久。
这内中的隐情自然不是旁人能够轻易揣测的。
但此刻，已是避无可避，唯有一战。
为了将公孙月推出战场，杨霜分神，那两个银甲军趁机打伤了她，看起来，如无意外，今天她就是要折在这里了。
但意外往往来得就是这么出人意料。
在那二人即将下手之时，一道璀璨的剑气划破长空，生生将地表犁开一道深深的长壕，救下杨霜一命。而动手的人，正是看着人畜无害的公孙月。
“有古怪，后撤！”
那二人也是身经百战，即便眼底已然泛起冷光，依旧沉着。
“你......”
杨霜显然也是没有料到这茬，本以为这两个孩子只是两张待价而沽的肉票，怎么料到居然有如此实力。
实际上她这么想倒也没错，就表里如一这一点来讲，聂小凉自是当仁不让的臭弟弟一个。
“小小年纪，不可能打出如此强横的剑气，莫不是神仙中人？”
其中一个银甲军开始猜测起公孙月的身份，没有轻举妄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楚国有三十洞天，七十七福地，不知道这位仙子师承何处？”
另外一人更为直接，原本他们办差，目的只是杀掉杨霜，处理掉目击者不过也只是为了便宜行事，可如今出了这样的意外，的确是不方便再那么霸道行事。
而杵在一旁看戏的聂小凉也是开始好奇，这公孙月究竟是什么来头。
“梦泽。”
公孙月也不矫情，直接自曝家门。
但那两人却是犯了难。
“没听说过啊......”
“不会是故意忽悠我们吧？”
没有试探出个虚实来，两人有些拿不太准。
“仙子，我兄弟二人此番只是为了公差，还望不要阻拦。”
但凡人面对神仙的确是没什么胜算的，这两人倒也算有些见识。
“你们是不是觉得，人杀了就杀了？即便是多死上两个，也无关紧要？”
公孙月回应，一旁的聂小凉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还是头一遭见公孙月露出这种表情。
那是一种没有温度，没有情感的目光，仿佛在她眼中，那两个人，已经不再是人了。
“仙子这是......唔......”
刺骨的寒意凝结了破体而出的血花，眨眼之间，这两人就从鲜活的生命化作尸体。
聂小凉甚至没有看明白公孙月是如何出手的，只是这震撼的视觉冲击让他哇得一声吐了出来。
“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多死上两个而已。”
公孙月望向那两具不瞑目的尸体，叹息道。
第一次，聂小凉觉得眼前这个人非常陌生。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他的脊柱上升，在后脑炸开。
“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你现在放弃，随我回去，就当我们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就是仙，你要求我带你去寻找的存在。”
聂小凉能感觉到，两者之间似乎隔着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世界，也正是在她动手的一刹那，他意识到了人和仙最根本的不同。
神仙，是没有感情的。
“所以，你能眼都不眨地嫁给我，可以完全不在乎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聂小凉终于缓了过来，他低沉着声音道。
而公孙月，并没有回复。
杨霜站在一旁，近乎停止了呼吸，她从未想到过，明明只是个小孩，竟让自己产生了一种面对洪荒猛兽的错觉。
“我一定要回去，就算是死。”
他猛地抬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直视公孙月。
“好吧，那，你就死上一回吧。”
公孙月的口吻冷得不像生人，而聂小凉第一次有了如此感受，冰冷和黑暗在一瞬间就吞噬了自我，他能感觉到意识在被飞快地抽离。
原来死，竟是这样一种感觉。
“不过只是，再多死一个人罢了。”
他感到荒唐，在最后一刻，脑袋里竟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而后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再之后，他便失去了一切，陷入了那种黑暗。
与世隔绝的黑暗。
两天后——
一架马车驶向一座巍峨的大山，那山前本来是没有路的，可随着淡淡的雾气升腾，马车消失在了山前。
“霖姐，外面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聂小凉的声音十分虚弱。
“看日头，应该是酉时了。”
此刻驾着马车的正是杨霖，按她自己的话来说，自己已经无处可去了，如果下次再被银甲军找到，必然是没有活路的，不如跟着公孙月和聂小凉一道儿寻仙，从此了断尘缘。
而公孙月，亦是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聂小凉忍不住回忆起那天她一道剑气将自己斩至濒死，是真的没有手下留情一说。
而那，也是他寻仙的第一关，断妄，绝生死。
仙，视万物为蝼蚁，人命为草芥。世间种种风情，如过眼云烟。
“你，做得到吗？”
当公孙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聂小凉已虚弱到无力回应，但他依旧没有放弃，想要活下去的念头。
据公孙月说，那也是他能够被救回来的主要原因，普通人面临死局，必然绝望，但仙则不同，他们时时刻刻都在与不可能为伍，超脱生死几乎算是最基本的要求。
而聂小凉既然被救了回来，那也终于是勉强合格了。
而此后，公孙月便要带他领略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两个银甲军曾经说过，西川州暗月皇朝属国大楚境内，有三十洞天，七十七福地，这里就是其中一处洞天，死人墓。”
那马车行了一天一夜，终于是到了头，而在这路的尽头，一座破落的神庙坐落于此。
“死人墓？这名字听着还真不大吉利。”
聂小凉没忍住吐槽。
“都说了是死人墓了，那这里修行的当然大多不是活人。”
“噗——”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人死灯灭，但换个灯芯添上灯油未必不能再亮。”
“你......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