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拓雨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七点二十多分。
早上第一节是语文课,看样子语文老师又会迟到。仓鼠一脸黑眼圈,昨天也没找他聊天,大概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搞到两三点钟,精力透支了。
想嘲笑一下...想想还是算了,懒。低下头拿起电子书继续刷小说,暑假特意布置的语文课显然也没什么吸引力。教室一反常态的安静地恰恰好,本来早上应该总有几个人会四处走动求人给抄作业的。
“夏拓雨。”坐在前面的人小声说道。
立刻合上电子书并抬头看向讲台的方向,身体坐的笔直双手也放在了课桌上,仿佛刚踏进初中校园的好学生。
“夏拓雨,你跟我来一趟。”一个从来不认识的女性面孔冷冷地向这边望了过来。
“Good Luck,”仓鼠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夏拓雨,自己说说干了什么。”她的眼神和当年小学班主任罚他抄课文十遍时如出一辙。
“报告,我在擦鼻涕。”其实低下头看书的样子和擦鼻涕的样子差不多吧,小学看书被抓的时候也是这个理由来着。
“实话实说。”老师的眼睛盯得夏拓雨有点发怵。
“真没什么事。”心虚地笑笑。
“一般说这句话的都有那么一点事。”
透过眼角夏拓雨看到老师桌子上的报告上的名字是“陈莉梅”,桌面上放着一叠其他班的语文教材。
这也太大众了吧。就算是个语文老师也给我好好起名字啊。
夏拓雨这鬼记性根本不记得几个温中的老师,在他有限的记忆范围里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况且这年头叫这个名字的人大概不多了,应该还是好记的。
“别给我下次抓到在我的课上看电子书。你可以走了。”她叹了口气,慢慢把玩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手中的电子书。
你的课?这节是老刘的课吧。
“你给我回来,”她叫住了弓着背灰溜溜地溜到门口的夏拓雨。“把这个还给杜仓义。这个是他的吧?叫他别再把这个带学校来了。”
“上课。”不到五分钟后陈莉梅出现在讲台旁边,这句话自然到好像她不是个代课老师一样。
“怎么样?”仓鼠悄悄问道。
“你的电子书还活着。”
“你人没死一次就行。”仓鼠撇撇嘴。
“哈?”夏拓雨把头转了过去。
“哈你个头,她凶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第一节课是她的课你还敢偷看电子书你是不要命了吧......”仓鼠显得比夏拓雨更惊讶一点。
“不会吧......她不是个代课老师吗,臭屁啥呢。”
“你昨天是不是修仙了?”仓鼠严肃地问。
“没有啊。”夏拓雨应得很干脆。我还想问你有没有修仙了呢。
“被刚见到的萝莉女友待定给甩了?”仓鼠还是很严肃的样子。
“怎么看都是在嘲讽我真是谢谢了呢。”
“那就是你脑子被键盘砸坏了。”
夏虽然仓鼠一脸关心的表情很欠揍,但是感觉旁边的人都平静的令人感到奇怪了。拓雨隐隐中感到的一丝违和感现在弥漫与空气之中,这种感觉一秒一秒被放大着。
“别玩我,这啥子老师啊。”
“你早上还是请假休息去吧去吧。教了两年语文还不认识自己老师你可以见鬼去了。”仓鼠撇撇嘴。
不对劲,这个玩意不对劲......十来分钟过去,夏拓雨的脑子里一直重复着这几个字。手抖得要命,或许是很久没有写过作文的缘故,还是因为出现了一点“Unexpected”的什么来着?昨天刚学的这个词组给忘了,意思是意料之外的遭遇。冷汗一滴一滴冒出来,也许一定是自己昨天淋了一场雨生了病,今天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老师我上个厕所。”夏拓雨举手。
本来以为那个女人就是来带个一节课而已。仔细想想,去办公室的时候原来刘老师坐的桌子上的手办全没了,摆设风格倒都还一样。
“刘锦畅”这个人被代替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上课睡觉被开除了?那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消失地一点痕迹都不剩下吧。况且就现状看来,连老师这个人是否存在过都成了问题。貌似没有人记得老师了......问了老铁他也不记得了。
现实不像编程,哪里有一个“Delete”键能把别人随意消失掉啊。夏拓雨记得以前玩过的叫《Doki Doki Literature Club》的玩意儿,一个NPC能删除另一个NPC,甚至删除你的存档,玩完之后很久他一打开电脑还会想起Monica来着。
那个上课上着上着让他们补觉,总喜欢用动漫作为作文的素材,天天把“睡觉是生命之源”挂在嘴边的**老师呢?
老师你不能说没就没了啊。
“我去我还想听那个逼讲动漫啊...昨天讲《灰色地下城》讲了一半你别给我今天消失啊。”夏拓雨嘴里嘀咕着。
旁边的老铁听得聚精会神,一点也没有平时“每逢语文必思眠”的感觉。当年老铁睡觉的时候老师都在哪里感叹,“还好这里是凡界,否则以你的修仙水平现在已经当得上卷帘将军了。”
他把头埋进手臂里,外面看过去只能看到眼睛以上的部分,脑子里全是“时代变了,将军”这几个字。
“夏拓雨,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作者这一段写得很好。”陈莉梅嘴角稍稍翘起着看着他,眼睛眯成一条缝。
“......”
“那你站着。那请后面的陈仓义为偷懒的小夏同学解释一下。”
仓鼠的名字叫陈仓义。夏拓雨之前一直想把陈仓义的“仓”字换成“苍”,显然就舒服多了。究其原因大概是“仓”给人一种圆滚滚的感觉,“苍”就有种藐视大地的样子。很遗憾仓鼠不想改名,于是夏拓雨就迫不及待地想当他的父亲,就多了一个叫仓鼠“儿子”的理由。
“眯眯眼都是怪物。”仓鼠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站直了身子,“这一段运用了很漂亮的象征手法,不仅很巧妙地避开了直白俗气的心理描写,反而通过‘粘鼠板上的老鼠’来映射主人公的束手无策和恐惧......”
“粘鼠板上的老鼠,”夏拓雨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嗯,不错。仓义你可以坐下了,夏拓雨学会了吗?”
“学废了,”不知道哪里有人说了一句。
“被针对了啊,”仓鼠叹了一口气,用拉椅子的声音盖过了自己的说话声。
“老师,我想去上个厕所。”夏拓雨再说出了口。
“快去快回。”
无论如何厕所都是个很了不起的地方......像一个偷笑可以来这里,想一个人烦恼来这里也没问题。
好像谁说过“想哭就只有厕所和爸爸的臂弯”,当然他没有想哭,他也没有去寻求过爸爸的臂弯。夏拓雨一个人蹲坐在马桶坑上,脑子里像被沾了酱油的棍子在稀饭里搅过一样。
关上包厢门,无意识地打开手机。今日头条,“逾200老师失踪,疑似有预谋事件,PCS组织已经介入调查”。点开,“目前失踪老师的名单还未公布,进一步消息会在采访过PCS警卫队后公布。”
“今天老师们都怎么了......”夏拓雨仰天长啸。
“嗡”,手机屏幕亮起来。
“你早上说的事情,中午午休后去我寝室说。”老铁的消息。
“行...拜托了”他用颤抖的手打出这几个字。
“夏拓雨,你准备在厕所待多久啊。”外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小言。”他的声音欢快,眼神飘忽。
“还没意识到不对劲的你也是个人才...”
“没事我知道这是女厕。”
“怎么了吗?”两个人靠在走廊的扶手上,言源的小脸很严肃。这个表情在她脸上看起来简直堪比恶意卖萌。
夏拓雨第一次完全没有和她聊天的欲望,“卖萌比卖水爪壬更可耻。”
“你看起来不太好。”
“没事,我有早上固定犯头晕的习惯,”夏拓雨知道自己脸色不太好,就转过头看树。“你没上课?”
“我们班才刚下课,毕竟才是小高一,功课什么的一点都不忙。”
小高一是指提前招生到学校的一群学生,要么有体育特长,要么学过数学、信息或者科学竞赛。今年多了一个文科竞赛班。
“你比我小两岁,”他对自己说,“虽然看起来有点炼铜的嫌疑,但说实话两岁也不是什么问题...”
“难不成你是憨态?”言源把头歪过来。
“为什么这句话会是疑问句...”
“你果然是有什么事吧?”
“嗯?”
“你没有问为什么小高一的我为什么现在会在高中校园里晃荡。”言源敲了一下他的头。
“诶?好像是的诶。小高一不应该都回家了吗?”
“理科班的都走了...我在今年新开的文科特招班里面,七月多就要开学,因为今年下半年有一个文科竞赛,拿了国家级的金奖就可以开花...保送燕大了。”她一脸求夸的样子。
“诶,很厉害嘛。”夏拓雨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把玩着自己的指甲。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夸赞别人的时候请认真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言源蹲在地上看他。
“好的。”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言源有点生气了。
“气鼓鼓的样子果然也很可爱啊...”
“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的你也是很可爱的了。”
“既然我们互相都觉得对方可爱的话那就交往吧。”
“好。那么今天晚上六点半操场不见不散。”
“一言为定。”
“你没事吧,”言源走出了几步回头又小心地看了一眼夏拓雨。
“谁知道呢,”夏拓雨还是望着眼前的那棵树,完全没有在意到他刚刚大概多了一个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