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法叶失去了知觉,自己就像一块在咖啡里的方糖,粘稠,黑暗,成了这不知名领域中的唯一一个光亮。
发生了什么?
拉法叶完全意识不到,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圣女吃掉了自己。
“师傅呀师傅呀!”
身后的某处好像传来了孩子的声音。
拉法叶愣住了,猛地回头,眼前的黑暗,在下一刻变成了一处盛开鲜花的庭院。
庭院的正中间,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子正直直地冲着他跑过来。
拉法叶下意识地想躲,却发现自己一丝一毫也不能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孩子撞到自己的身上,然后,穿了过去。
“加加!你又爬树了!”
柔和的训斥声从拉法叶身后传来,他回过头,一条红色的披肩跳到自己眼前。
圣歌团的所有人,都会有专属的披肩,白色代表普通团员,蓝色代表圣歌团领唱,黄色则是圣歌团副团长。
而红色,是团长专属的披肩。
在秘教的历史上,只有在秘教崩裂前才有圣歌团。因此眼前这个和蔼的年轻修女,就是秘教历史上唯一担任过团长的人,米米·卢洛佩。
拉法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修女。不知道为什么,跟自己在现实见到的米米长的差距极大。虽然脸上也有着柔和的一面,但是却根本没有那种天然的魅惑感。
而现在,可能正是能揭开他好奇心的机会。
米米轻轻拍了拍加加,牵起他的手,逐渐离开了庭院。
一切又重归到了黑暗。
脚下突然变得鲜红。下一刻,拉法叶出现在了一处宏大的圣堂里。
衣着华贵的老人一只手牵着米米的手,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头带面纱的女人,背对着女神像,仿佛在做什么仪式。
“米米·卢洛佩,从今日起,你将成为圣女的引路人,陪她成长,陪她进步,成为她最锋利的剑,最坚固的盾,一生奉献于她,明白吗?”
米米虔诚的跪在红毯上,像圣女低下了头,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我愿用一切,守护圣女,请本笃教宗以此见证。”
咚!
圣堂的大门突然被人踹开,一个脸庞有些稚嫩的年轻人冲了进来。
“师傅你不可以——”
一道白色的契约从米米的手上连到了盖着头巾的圣女手上。
“你在干什么!”
本笃教宗脸上阴沉的仿佛可以滴出水来,双眼中盈满怒火
“卫兵呢!给我把他关到水牢去!”
年轻人完全不把教宗当回事,从腰间抽出把剑,向着圣女冲了过去。
当!
剑和剑之间,撞出了火花。
米米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但眼神中却完全没有任何和善。
“加加,你过分了。”
年轻人狠狠的瞪了一眼米米,扯回了剑,头也不回的从圣堂冲了出去。
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模糊。
拉法叶的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阵水声。
加斯科因跪在一处喷泉前,右手把剑立在喷泉的面前,嘴里默念着祷词。
喷泉突然沸腾了起来,一柄透露着衰败的直剑从喷泉里浮了上来,剑柄探向了跪在地上的加斯科因。
“如果拿了剑——”
加斯科因盯着剑柄看了好久,眼神终于变得坚定,不再迟疑,伸出右手抓向散布着不详气息的剑柄。
几乎一瞬间,加斯科因就开始融化了。
巨大的疼痛遍布他的身体,不论是肉体,还是灵魂。
加斯科因竟然硬生生忍住了疼痛,瞳孔中透露着一丝疯狂,竟然把剑柄从喷泉里拔了出来。
他的身体也在那一瞬间灰飞烟灭。
掺杂着残渣的风,突然吹了起来,开始融合,凝聚,化作人形。
那是加斯科因,新生的加斯科因。
样貌依旧是加斯科因,但是,瞳孔完全失去了活人的色彩。
他收起那柄散布着不详气息的直剑,整具身体重新化做风,散在了空气里。
拉法叶只感觉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清醒时又到了一处新的场景。
那是一处华贵的病房,本笃教宗就躺在病床上。
每次呼吸的起伏,都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带动。
病房边,只有米米和护理人员站在一旁。
本笃的目光有些涣散,看起来病的很重,但他看到米米的时候,突然爆发出一种异样的神采,也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气,伸出枯瘦的手,一把抓住米米的长袖。
“圣女!把它带给我!只要,只要吃了它——”
米米点了点头,对着护理人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好的,教宗大人”
米米扯下了拉着她袖子的手,不紧不慢的抽出教宗垫着的绒毛枕头,一点点盖到了教宗惊恐的脸上。
“不!米米——”
挣扎逐渐失去了意义。
昏暗的风涌进病房,组合成加斯科因,他看了看教宗的尸体,又看了看米米。
“你杀了教宗。”
语气平淡的就好像问早饭吃了没有。
“加加——”
加斯科因眉头猛地皱了起来。
“圣歌团团长,请称呼我,加斯科因。”
那是米米脸上头一次出现哀伤的表情。
“好的,加斯科因大人。”
米米顿了顿,看着加斯科因的脸,犹豫了一下。
“本笃教宗只是被女神领走了而已,我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加斯科因直视着米米的眼睛,看了很久,转过身,离开了病房。
场景定格,从彩色变成了黑白,拉法叶的眼前逐渐又变成了无尽的黑暗。
又有新的场景不断出现,又不断消失,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50年,也可能是一百年,久到拉法叶不知道这样的记忆碎片自己看到多少个,在这样的黑暗中逐渐漂泊,在场景中的每一次驻留,都让拉法叶本我的灵魂崩解,随着崩解的,是记忆的逐渐消散,没有人能在这段历史的回放里保留完整的自我,拉法叶甚至有时已经产生了,他就是米米的错觉,记忆中的所有事情,就如同他亲身经历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残留着自己的意识多久,有时甚至已经意识不到自己的名字了。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只依稀记得,自己不是记忆里的人,自己是肩负着使命的人,复兴秘教使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