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本卷的视角已变更为枫的第一人称视角，且本章涉及枫的过去，涉及到了可能令人身心不适的内容（原型为朊病毒）。>
我曾被称之为“恶魔”。
因为我曾在那最后的战场之上斩杀掉了数人，并亲手——葬送了我的恩师。
那是绝对的地狱。几千人同时聚集在了那座废城之中挥舞手中的武器，在这些之中不乏有着妇女与儿童。无论是强者还是弱者，他们都不合理地聚到了一起，互相厮杀。
没有理由。无论是强大的人还是弱小的人在那场战斗中获胜，都不会得到任何奖励或者报酬。但那种事情却仍是发生了，而且还将老师也牵连其中。
老师嘴里说着：“不能放任他们不管。”便拔剑踏上了那战场，他总是那样，遵循着自己心里的信条，在那个充满了恶意的世界里保持着内心的善良。哪怕会被人背叛，哪怕会被人伤害，但那信条也一成不变。
或许也正是如此，我才能在五岁时遇上他，并受他所教导吧！可我只学走了他的剑术，但却没能学走他的信条。而且亲手将他杀掉了。
我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血流成河”。红色的鲜血在那废城的青石板地面上流淌着，没有干净的地面。只要踏入那座废城之中，脚底便会沾满鲜血。
也不仅仅是地面，连这座废城的墙上、屋内都是近乎相同的凄惨景象。地上的尸体胡乱地倒在四处，有的断掉手臂或腿、有的身体被大剑劈开、有的则是身首异处。也或许只有这样才能造就真正的“血流成河”吧！
我压抑着内心想要呕吐的冲动跟在老师身后，纵使心中有着诸多不解，但我们所来到的西门已经没有活人了。没有办法从死人嘴里问出事情的缘由，这是我们世界的定理。
我们在这废城——不，我们在这地狱之中继续行进着，在逐渐靠近城中心的位置逐渐听到了铁器相碰发出的打铁声。可也就是在我们的手刚刚攥住剑柄时，从空无一物的天上突然飞出数个浑身沾满了鲜血的男人朝我们扑来。
我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怔住了。因为他们通红的眼瞳之中透漏出来的是非人的错觉，他们就像完全丧失理智的怪物一般，连任何武器都没有拿，只是张着双臂从空中扑来。
不过好在老师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他迅速拔出剑来将那手无寸铁的数人拦腰斩断。
我第一次，看到血雨。也是第一次看着数个肉块从四周掉落。我开始后悔，后悔自己跟着老师来到这里。
也是在这样的心情之中，我才回想起自己年幼时也时常被老师丢下，每次在老师回来时，都能看到老师的身上满是鲜血。与现在的老师一样，他对我露出慈祥的笑容，但却对那些地上死掉的人露出不快。
“抱歉，枫。我或许真的应该阻止你过来。你才不过十五岁，还不应当去看到这些。但这些，其实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真实。早在十年前，便已经发生了这样的惨案。同样是数人聚在一起，同样是早就了这样的血城。如果仔细算下去的话，这样的血城已经有四座了。”
老师平静地说完，随后便将手中的银白大剑一挥，震去了剑身上的红血。他没有任何警戒地将大剑收入背后的黑色剑鞘之中，注视着在街角的黑暗处。
我呆板地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随后便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那是一个不过十岁孩子的影子。他从那黑暗之中一步步地走出来，逐渐暴露出自己的模样后便能看到他可怜的表情。但直到这样回想时我才注意到，那个比我年纪还要小的孩子，纵使身上也沾着鲜血，但却没有一丝惊恐。哪怕是我这样已经独自挥剑与成年人进行决斗的人都会感到恐慌，可在他眼里却寻不到这份情绪。不过也好在我当时没有注意到这个异常，不然我绝对会在那里疯掉。
我和老师无声地看着他朝我们走来，他面对我们没有任何胆怯，两眼也像是没有看到我们一般径直走向那倒在地上断成两半的尸体。他蹲下来用手指戳着其中一个半身，像挑菜一样选好了其中最大的那个男人的上半身，用两只小手拖着拉进了街角的黑暗之中。
我刚要对这怪异的事情开口，却被老师伸手拦下。随后，更多的孩子从各个街角里冒出来，他们都像先前那个孩子一样蹲在我们周围的尸体边上互相挑选自己心仪的尸体。甚至有的孩子因为选中了同样的尸体而开始大大出手。一向爱管闲事的老师，这次没有出手阻拦。他只是看着其中一个孩子被另一个孩子用拳头捶走，并看着他们纷纷拖着自己所选择的离开。
“你知道他们这样是在做什么吗？”
老师仍旧是平静如水地这般对我说道，我摇摇头，眼瞳之中仍流露出不安。
“是进食。”
“进——”我被老师的话吓得目瞪口呆，但身处在这血之城之中却又觉得这种事情非常合乎情理，尽管我仍旧觉得难以理解。
“你应该知道的吧！在这四处都是怪物的世界之中，食物资源非常匮乏，所以尽管吃人是非人道的，但在饥饿的人群里却是绝对的寻常事。这样的事情在我四十余年的岁月之中大概是从在二十年前所开始的，但也就是十年前，吃人的事情变得奇怪起来。”
“奇怪？”
“没错，或许远比这十年时间还要久远，但促使第一座血城诞生的原因，就是吃人。”
老师脸上的平静逐渐逝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可奈何的愤怒。
“也是经历了诸多相同的事件，经过调查才得出的结论。最初食人的仍旧是那些贫民窟的弱者，他们会旁观别人的战斗，而后在其中一人被斩杀后拖走尸体当做食物。起初他们只是去吃那些在战斗中死掉的人，但那些食人者却在吃掉人肉之后变强了一些。更准确来说，是情绪变得更加易怒了。”
“他们开始袭击走入暗巷的妇女儿童，后来袭击成年男性，再后来他们就拿起剑开始与狩猎怪物的剑士们战斗，他们的目的始终不变，只是因为肚子饿而想要吃掉对方，但他们这样的行为却导致了一整座城的人发生异变。情绪变得易怒的同时，他们的智力与理性也会明显的下降。或者说他们变得越来越像外面那些巨大的怪物，对于杀人食人这种事情看成理所应当。”
“但更加令人发指的事情，并不简简单单是吃人。他们逐渐地开始进行单纯的杀人行为，渐渐地就忘去了饥饿，而是一心一意地投入到杀戮的事情之中。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了。十年前的第一座血城，就是这样来的。”
老师看着我当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的模样这样说道，我望着老师愤怒的表情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实在是不能理解，但又想要尝试了解其中的缘由。因此我在深呼吸之后反问向老师：“可，可那种事情既然已经知晓的话，就不应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啊！”但也是刚说出来的瞬间，我才想到这件事情，自己也是刚刚得知。在原本与老师一起居住的城市之中，我从未听到过这种事情发生。甚至连食人的事情都没有听说过。
“商人。聪明的商人们看中了其中的商机，他们从那血城之中将残留的尸体捡走，随后经过简单加工伪装成怪物的肉高价贩卖到其他城市之中。你明白的吧！纵使实力是这个世界铁一般的规矩。但拥有更强实力的人则根本不会自己出手，而是依靠报酬雇佣其他人来为自己获取收益。所以金钱在这个世界之中仍旧占据着上层的地位，这也给了那些商人抓住这个非人的商机创造了充分的理由。”
“……”我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同时也逐渐理解了老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总是让我吃那些他亲自猎杀的怪物的肉。
“嘘——”
话语中止，老师突然警戒起来。他从背后小心地拔出大剑，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地踩着地上的血水移动。他在这条街道之中打量着周围向前行进，我便学着他的模样跟在身后。
不过十余步的距离，一杆长枪便奔着我的脑后袭来。不过已经警戒起来的我，在长枪靠近身体后脑勺之前便迅速转身用手中的铁剑将长枪砍向一边。但我在转身的同时望向后方，却完全找不到那投掷长枪的敌人。
“头顶！”
老师的吼声自脑后传来，我猛然抬头这才看到从两边的楼顶上翻出数个衣衫褴褛，满是血污的大汉。他们都扬着手里的铁器，无论是刀剑还是斧锤都纷纷向我劈砍而来。
我将铁剑架至脑后，依着老师所传授的招式全力挥剑迎上他们的铁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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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大剑从脑后挥出，但却扑了空。那若隐若现的斗篷男仍旧是从我眼前跑掉了，我呆立在原地吐出憋在胸腔之中的一口气，身上的数个伤口也在这同时将剧烈的痛感传到我的身体之上。让我险些栽倒，但好在手中的银白大剑将我撑住，这才免于倒下。可以确信，一旦倒下的话，我恐怕就再也难以站起身了。
“恶魔——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