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恩秀,玛娜委员会的七人之一,芳龄四十七岁,身高一百八十二公分,体重六十九千克。教学手段强硬,注重实践和动手能力,在学生中素有善名,虽说身居高位,却还是很放得下面子和学生们打成一片(物理意义上的),是MMIU教师团队的楷模。
她现在正飞翔在数百米高的空中,**夹着扫把,右手挥舞着一柄马刀。
嘶拉一声,她切开了一个魔法气球,挂在气球下方平衡浮力的木条掉落下来,差点砸爆李沉溪的头。
这完全不是正常中年妇女的身手。
朴老师左手按住扫把尾端,宛如操控缰绳改变马匹方向一般,让扫帚在空中以难以置信的角速度转弯,同时挥舞马刀的右手绕过脑袋,积攒了足够的势能后一击挥出。
“啪!”
又干掉了一个气球。
与此同时,她回转身形,把扫把往上一提,整个人呈现出倒挂金钩的姿态,同时双手展开,如俯冲的战斗机一般下坠,又在最低点的位置急停,忽朔一下出手斩爆了第三个气球。
迎面而来的第四个气球,乃是配有动力装置的移动靶,绑着它的木块上安装了八个吸入空气、喷射前进的推进口,不仅能各个方位高速移动,还能产生乱涌的风压。
气球始终跟随在朴老师的屁股后头,这是在模拟空中狗斗时的场景。
与之周旋片刻之后,朴老师岔开双腿,一个空翻跳下扫帚,气球却因为惯性继续前进,就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她抓住了与气球重合的那一瞬,将其一分为二。
远程操控的扫把也拐弯飞回,稳稳当当地在空中接住了她。
等她下地,迎接她的是学生们热烈的欢呼声。
“这个就是你们学期末要到达的水平,不过,到时候可不是单打独斗,你们要三人一组打落更多的气球才行。”
她一挑头发,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李沉溪:“当然了,鉴于你们中有人基础薄弱到连飞都飞不起来——尤其是某些个儒家文化圈的,自古就不注重飞行的人,我可没有义务手把手教你们飞。”
“不会飞,是说我?”
李沉溪鼓着腮帮子,她可对这位老师一点好感都没有。
“准确来说,是我们。”亚纪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自古以来,就算是禁魔条约签订之后,我们施法者都是战争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力量!即便时至今日,我们不需要和人类作战,但你们扪心自问,面对荒魂的时候,你们能保证自己永远光鲜亮丽么?”
朴老师潇洒地舞了好几个刀花,再把马刀深深**草坪下。
“能不能?”
“““不能!”””
开阔的草地上,瞬间弥漫起了军训的氛围。
“你们之中,又有谁可以做到身着二十公斤铠甲的同时,拿着盾牌和骑枪,还能在空中自由翱翔的?”
鸦雀无声,唯有两个人举起了手。
多萝西和鸢尾花。
“哦?”
朴老师双手环抱在胸前,对两人欠身鞠躬,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战士礼:“这一位我知道,奇迹的施法者,鸢尾花·冯·莱温斯彻。那另一位是——”
“多萝西·舍费尔,来自俄亥俄州的东1846年保留地。”
“哦——原来是你,三笨蛋中的正常人。舍费尔……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们俩几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啊不对,一国人。说不定这位莱温斯彻家的小姐,人家祖上还迫害过你的祖宗呢。”
一开口就知道,老阴阳人了。
“我的社区不在意世俗的眼光,祖先来到北美大陆,也只是为了追寻主的荣光和理想中的清修生活罢了。”
多萝西闭着双眼,不卑不亢。
“是吗?那么,这位‘再洗礼教派’的羊倌女士,是什么样的生活经历,让你可以做到我先前讲的那些事情呢?还是说,从十八世纪穿越过来,对身体素质还有要求?”
朴老师刻薄恶毒的讥讽话语,引来了一阵哄笑。
“我十四岁的时候,就穿着特制的铠甲,和父亲一起在风之精灵的帮助下猎熊。”
只要不提到“海勒大人”,多萝西就永远是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实际上,就开学的这么一天,已经有不少少男少女四处打听她的联系方式了。
只不过,他们完全走错了方向,一个连手机都没有的人,怎么会有社交账号?
“哼……那我希望你也可以在后续的学习里保持这种精气神。”
朴老师扫了一圈面前的学生,大家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对多萝西投去了敬佩的目光,这让她有点不爽,于是,马刀一挥,破风声后就是严厉的嗓音:
“也自我介绍一下,以免你们把我瞧地忒低了——我于二十七年前毕业于MMIU,成绩保持在前15%,格斗和黑魔法的成绩更是全校第一。同时,我还以教官的身份在海军陆战队供职了二十年,直到七年前加入玛娜委员会。怎样,这样的简历,入得了二位的法眼吗?”
她翻起手腕,做了个亲吻马刀护手的动作,刀尖则是始终对着鸢尾花和多萝西两人——这可一点也看不出友善。
李沉溪摇摇头:这家伙,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尖酸啊。
“还有你——”
刀尖对准了李沉溪。
“不要以为梅洛克校长就是免死金牌了,坦白跟你说吧,你崇拜的那个叫什么沈星遥的,她还是个学生的时候,我就从报纸上知道她了。我不喜欢这样的人,不喜欢非施法者家族的人,不喜欢张扬的人——”
刀还是指着李沉溪的胸脯,她的眼神却是盯着鸢尾花。
“同样的,我也不喜欢笨拙的傻瓜。”
“朴老师。”
“嗯?”
鸢尾花出口打断了朴恩秀的长篇演讲。
“您已经讲了太多和课程无关的内容了,况且,一个能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与荒魂作战,甚至救下整个航班的人,我不认为她会是个傻瓜。”
“好,继续我们的课程!”
朴老师大袖一挥,不远处体育仓库的门就自动打开,从中飞出了两把未开刃的军刀。她接住其中一把,另一把则是旋转着插在鸢尾花身前。
“从最简单的开始吧,莱温斯彻小姐,有基础吗?”
“有。”
“那就打给他们看。”
朴恩秀随意地撇出一刀,刀刃的走向自下而上,并在中途给鸢尾花截了下来——对方同样竖向出刀,用刀身偏转了对手的刃,同时占据先机回转刀尖,以迅雷之势打中了朴恩秀的手腕。
但在这一击命中之前,朴老师就抬起了手臂,即便手腕被砍中,她的刀刃也鞭打在了鸢尾花的小腹上。
“……!”
鸢尾花退后一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怎样,是谁赢了呢?”
“我输了。”
鸢尾花双手捧起未开锋的军刀,将其送还回去。
“很好,大家也都明白了吧?战斗中最重要的,是安全,安全,安全!你把荒魂干掉了,自己也没了半条命,这样算成功吗?只有打赢了敌人,并且全身而退,那才是成功!”
她示意鸢尾花退下,继续道:“我不想看到你们中有人‘因公殉职’登上头条,听到没有?尤其是你!”
“我?”
李沉溪一脸不可思议,却还是接住了对方抛过来的军刀。
片刻之后,每个人都拿到了安全的武器,两两结对一起对练,李沉溪虽是手臂酸疼,但那个欧巴桑一直看着自己,如果停下来,就会被骂。
“你被重点关照了呢。”
亚纪随意地挥剑,她倒是相当精于此道,或许和每天拿着棍子有一定关系吧。
“头一次感觉体育课是这样的痛苦……这个疯老太婆,月经失调吗!”
“听学长讲,她几年前还不是这样的。”亚纪格开攻击,把脸贴在李沉溪的耳边,小声说道,“是因为唯一的女儿去世了。”
“诶?”
“个中原委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在佛罗里达玩极限运动的时候出了意外。”
“原来如此。”
李沉溪甩了甩酸胀难忍的手臂,把军刀换到了右手,继续和亚纪有一茬没一茬地拆招。她现在是相当羡慕多萝西,毕竟班里数她和鸢尾花的基础最好,这俩人现在打得不可开交,乒乒乓乓的声音响彻不绝。
一旦出现了这种特别夺人眼球的场景,就有学生开始尝试摸鱼。
她们纷纷放下刀剑,表面上在观摩决斗,私底下却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镇上的那个餐馆最近说是出现了幽灵……”“餐馆,哪一个?”“是说那家‘远海披萨店’吧,听说是真的,老板都发求助信了……”
“幽灵!”
李沉溪凑了上去。
幽灵也可算是荒魂的一种,泛指生物能量和魔力结合在一起产生的电磁生命,属于最常见的荒魂。各国的文化里,都有它们的记载,只不过,幽灵比起那些动辄寸草不生的原生荒魂来说,可是温柔太多了。
但是,更多的施法者却是本能地恐惧亡魂,宁愿和荒魂作战,也不想去驱鬼。
“说是个很恐怖的女鬼……”
“抓鬼我在行!”李沉溪拍了拍胸脯,掏出藏在怀里的罗盘,“李家驱魔术,好用又结实!”
得知了披萨店的店主已经把求助信息刊登在学院的悬赏榜上后,李沉溪大喜过望,毕竟这样的“社会实践”也算是学习的一部分,更可以累计所谓的“替代学分”来补正最后期末的成绩。
难得还遇上自己的本职工作。
“我说李沉溪……你以前驱过鬼么?”
亚纪一盆冷水把她浇醒。
“没、没有……”
“那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干这事。”
“因为,道士就是干这个的!而且,我可是村里最好的道士!”
“唉……”亚纪长叹了一口气,“只有笨蛋才会去做驱鬼的工作,幽灵是相当麻烦的东西啊。”
“对普通人是很麻烦没错,但我们是施法者嘛,它伤不到我们的!”
李沉溪自信地摆出了OK的手势。
“那是自然……不过幽灵这玩意都是怨念物,不把它的怨念消除的话,很难杀干净。杀不掉幽灵就完不成任务,完不成任务就只能退掉,不仅浪费了时间,在行业内的信用评级也会降低……这才是没人乐意驱鬼的原因啊,笨蛋。”
“居然是这么现实的原因!”
正好布告板就在就在草坪的不远处,两人走了过去,“远海披萨店”的紧急求助就贴在左上角。上面写着店铺最近发生的怪事,比如地板下突然冒出水来,自来水管突然变臭之类的事情,总之这个店是开不下去了。
“但是亚纪,你看,这个不是店老板亲自写的求助哦。”
“不是店老板能是谁,女鬼吗?”
“是店里的常客们联名写的,你看,这里有附录。”
旁边还贴着一张被写满的A4纸,上面全都是名字,名字下还附有一行小字:“没有这家店的披萨我活不下去啦”“和朋友的唯一指定聚餐场所消失了”“再也没有能什么都不点玩一下午桌游的地方了”,全都是顾客的留言。
“决定了,我要帮他们!”亚纪忽然板起一张脸,严肃的话语掷地有声。
“亚纪?”
“能让人白嫖一下午桌游的人,那还是人?那是活着的圣徒!我绝不容许什么女鬼破坏这份美好!”
结果,女鬼还没来,朴老师的拳头已经砸在了两个人的脑袋上。
“你们是不是打算旷课,哈?”
““没有!””
“拿起剑,和我对练!”
两人的哀嚎回荡在草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