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陷入生死的绝境的人会有怎样的表现——慌乱,求助,恐惧,冷静,发泄,最后的冷静....然后是怀疑一切。
“..虽然我们相见的时间很短,但是这段时间非常的有趣。但安妮塔,也到了该分别的时间了。”
黟半蹲在干净的乌兰巴托机场方专门为我们腾出来的独立的房间的地上微笑着帮助我整理着被我如同发泄一样胡乱扯下的围巾。
(不!!!!..黟,我不想回去!求求你!黟!我不想回去!)
“..安妮塔,我可是记得你可不是一个任性的小孩,而且在贸易繁华的A国生活比在这个危险重重而且荒无人烟的地方生活要好上无数倍,无论是机遇还是生活水平。”
<啪嗒>
开门进来的是终于穿上了干净的白色蓝格子衬衫和笔直的黑色西裤的大块头丹尼斯和一群穿着整齐西服据说是A国领事馆的工作人员,还有....和我在十几天以前一直日夜相处的穿着体面的中年女性,我的妈妈。
“周小姐,您在过去的十几天内也是非常牵挂您的女儿吧,不过您放心,现在您的女儿非常安全和健康...”
“哦!安妮塔!你应该受了不少的苦吧!”我的妈妈看见我如同看见腥鱼而激动的摇摆的企鹅一般,大步向前,紧紧的把我搂入怀中,然后完全的失去仪态的痛哭起来。“..我可怜的孩子,安妮塔,呜呜...”
“(小声)黟,这位就是安妮塔的母亲,周小姐。”
我在泣不成声的我妈妈的怀中透过妈妈散乱的头发,我看见了黟在听见丹尼斯的话后的点头。
黟是被骗了,无论是被我妈妈的外表还是表现还是关于她所有的信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天晚上黟从丹尼斯手中拿到的文件上绝对明确的写到关于我的妈妈,也就是现在抱着我痛哭的A国国籍的C国人的一些资料,类似于“是一名受过高等教育且有着殷实的家庭的优秀女性。”“在是A国人的丈夫病逝后坚强的独自抚养三个儿女。”“有着良好的社交,而且与邻居友善。”“从无犯罪、吸毒和虐待的履历。”等等。
的确如此,在法制健全的A国社会机制的记录下,这些东西都是真实而又让人相信的,我的妈妈教育我的事实,也就是妈妈称之为“虽然妈妈违反了法律,但是为了让你成为优秀的人,妈妈也别无选择。”的行为,这些虽然是A国法律所不允许的,但是因为我没有可以呼救的声音,而且不会书写与人类沟通的文字,所以无法与外界沟通和交流,也没有办法寻找可以帮助我的人们,因此,这些绝对不会被人们所知道。
我的畏惧,我的恐慌,我的绝望....是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所知道!
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像这次我胆敢光明正大的忤逆妈妈的行为,我绝对会死。
如果更加详细的推断的话,我在回家之后,恐怕是在大家用完晚饭的时候,被妈妈按在我自己的床上,在手腕上用故意弄钝的铁片胡乱的划上几道伤口,然后精准的在被磨损到辨认不清原本的手腕上弄断我的手腕处的动脉。然后在等待几十分钟或者直接等待整整一个晚上之后,在掩盖不住的微笑的表情下发出一声如同用指甲划击玻璃一样的声音吵醒附近的邻居。估计在差不多5分钟左右,绝对会有警察赶来,我的妈妈也一定会被带走调查。但是,用不了2个小时我的妈妈也一定会被放出来。不仅是因为我妈妈对于街道和社会的印象,而且作为不能说话的我——在一个被邻居形容为“不会说话,有点孤僻,而且只会阴测测的盯着人的,有自残史和精神问题的孩子。”因为天气啊,晚饭啊无论任何正常人不能理解的原因而自残直到自杀,也是非常正常的事。然后就是我的妈妈表演的时间,对于小孩子和疯子来说过于豪华的葬礼之类的,假装悲痛欲绝而导致的精神恍惚之类的。这都是可以清晰的推测而且在我的脑子中可以直接看见的将要发生的事实...
不过....我不想死,虽然我不能与任何人交流,但是我不想死!...哈哈,这些愚蠢而又自私的人类怎么能够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死,就算是疯子和哑巴也没有会想死的,但是哑巴会用清晰而又正确的思维来拯救自己,疯子也会用无端的大吼大叫来求助于正常的人;那么我哪?我有什么?除了七年无知的记忆和经验,还有最近认知的黟....
等等!不对,不对,不对!...也许我能把握住这次机会,也许我就不会死!我会好好的活着,如果更加奢求的话会轻松的活着!
(黟!救救我,我回去一定会死的!请救救我!)
赌注就在黟的身上!如果黟能够读懂我眼中的求生的欲望,能够更深层明白我这种在别人看来小孩子的无端的取闹的语句的含义。不过,我还是非常的后悔,为什么在这十几天没有给黟讲述过我以前的生活?为什么我这十几天催眠自己的大脑强求自己不去想起以前的事?我不仅是一个疯子!还是一个白痴!
“.........”
在我和黟目光相对的时候,当我看见黟对我做出用来舒缓我表情的微笑时...
我绝望了。
没有人能够救你,安妮塔,黟根本不会什么所谓的古心术他心通,没有人能够入侵别人的心灵并知道他所想的事物,黟只是一个会根据小孩子的面部表情和行为动作推测小孩子心理的学者而已,她只能根据现场的环境和小孩子的表现来推测我的心理,黟也被丹尼斯给她的资料所蒙骗,黟不知道事实和真相,黟所“明白”和“知道”的是现在只是——我现在正在撒娇而已。
“丹尼斯,麻烦你和别的人暂时出去一下,我有一些话和周女士要说。”
“?...好吧,黟。(转头)周女士,这位是我们为数不多的一位研究B.W的学者,黟,也是在这十几天内照顾安妮塔的人,...那么我们先出去了。”
<啪沙>丹尼斯和别的没见过的人鱼贯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我,我的妈妈,还有能够“听”见...不,是能猜测我的所思所想的伪学者,黟。
“非常感谢您!黟小姐,真是非常的麻烦您照顾我的安妮塔了,这个孩子因为身体的疾病和本身的精神状况也许给您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希望您能接受...”
“废话就不要多说了,周,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曾经虐待过安妮塔。”
(!!)
这不可能!黟怎么知道?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难道是我的幻觉?
“您在说些什么?安妮塔是我最宝贵的女儿,我怎么可能...”
“不要狡辩了,周,在之前安妮塔的一些与普通小孩不同的行为还有之前的只言片语就有透露出这个事实的真相;最重要的是,刚刚安妮塔已经告诉过我了关于这个的事实。”
“您在开玩笑吧?安妮塔可不会说话。”
“的确,也许安妮塔不会说话,不过在之前安妮塔把她知道的都通过笔告诉了我。”黟冷静的盯着停止了泣不成声并放开了我站起来的妈妈,并从怀中拿出一本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记事本。“..当然,所有记载的东西都在这里。”
不可能!黟从来没有向我询问过所有的有关于我的家庭的问题,而且我也不会写字,黟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
“别诬陷人了,佣兵,我可是知道安妮塔可不会写字。”
“是吗?那么,换一个角度讲,一个到了七岁的孩子都不会写字,是不是说明父母的不尽责?进一步讲,你是否剥夺了安妮塔正常接受教育的权利,我没记错的话,这种做法是应该算作虐待孩子,按照法律讲,应该剥夺你的抚养权。”
黟收起了那个从未见过的记事本,然后我清楚的看见黟在刚刚拿记事本的右手上则藏着一支类似于中性笔的东西。
“!!啧...录音笔,你是个骗子,我警告你,肮脏的佣兵,幸好你这不是在A国,要不然我会让你为你的所说所为坐牢!..还有!安妮塔因为精神有着一定的问题,她无法像别的小孩一样学习知识。..而且你说你能“听”见安妮塔的所思所想?如果你不能从客观证明这一点,那么你就是一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这怎么可能?这种事态是什么情况?我已经无法思考了,这种情况难道是...
“安妮塔,我会保护你的。”黟微笑着说着。...对啊,就像以前黟一直说的“你只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我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小孩子则是由优秀的大人保护着,而黟,则是保护我的人;虽然非常的感动和向往,不过这里没有虚幻的梦想和无知的奢求,这里是现实,一个我必须去面对的现实。
“想都别想,和佣兵混在一起的**,安妮塔是我的孩子,你没有任何插手的余地。..安妮塔,过来!快点!!”
(妈妈是发怒了,我很明白妈妈发怒的后果,黟,其实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早就知道这一天的到来,那么黟,再见..不,永别了。)
妈妈蹲到地上抱着我——其实是狠狠勒住我的肺部和手脚控制我的行动,然后准备把我带离这个房间。
“给我站住,周,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黟拔出了枪,对准我的妈妈,虽然黟和刚刚一样面无表情,但是我可以很清楚黟失去常态的愤怒。
“呵呵,枪?是吗?作为野蛮的家伙也只能做出这种无知的威胁?”勒住我的妈妈依然毫不为所动,开门走出房间向领事馆的工作人员寻求导向的帮助。“你如果敢开枪,这就是你个人对A国的一种公然的宣战,就算是作为无脑而又愚蠢的佣兵也应该知道事情的后果。”
“周,你记住了,我这次不开枪是不希望安妮塔受到伤害,如果不是你胁迫着安妮塔,无论你是谁,我也会干掉你,绝不留情。”
“豪言壮语!我看你拿什么来实现吧!”妈妈说完这句话,抱着我跟随引路快步引路的工作人员走向长长的走廊的转角的尽头,我除了在瞥见持枪追出来的黟被刚刚见过的领事馆的人群和丹尼斯慌忙的制服以外,在之后等妈妈办理手续离开M国直到登机离开的时间内再也看没见过与我在十几天前朝夕相伴的黟。
“够了!黟!你在搞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开枪的后果!?”丹尼斯在夺下黟手中的手枪后大声质问着被众人压在地上的黟“你认为这不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放开。”
“呲!...你们放开她,我会去说服她的。..给我站住!黟!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虽然我也觉得周女士是有着不对,你现在最应该去研究B.W!而不是去找周女士的麻烦!你和安妮塔也仅仅只接触过十几天!而且这件事情已经可以结束掉了;你要记住我们是佣兵!可不是什么管家婆!”
“‘你们’是佣兵,而我不是。”
“那么就算你要去,洛马斯团长那边你该怎么解释!?我认识了6年的黟可不是一个会一时头脑发热的毛头小子!”
“丹尼斯,你要记住几件事,第一,我不是你们的人,也不用听你们指挥;第二,洛马斯是请求我协助,而我可以拒绝;第三,..就算是我杀掉了这个姓周的女人,你认为我会害怕C国或者是A国的报复?”
“..黟。”
“给我准备去A国的机票,越快越好。对了,还有,联系一些人,..当然不是要你们这些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