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湖醒来时,发觉自己处身于一间极为华丽的房间里,那是她从未享受过的华丽,甚至连所睡的床,都那么柔软而温馨。床上挂着流苏的帐子,铺着锦缎装成的被褥。
唯一大煞风景的是空气中飘荡着又酸又臭的酒气。
她闻了闻袖口,又呵了口气,眉毛皱了起来,这又酸又臭的酒气是从她口中及身上散发出来的,
酒气本来是香的,但在飘了一夜之后就臭了。
就像摘下的成熟苹果,本来散发着清香,让人很想吃;但若是放久了,变坏了,气味就会变得又酸又臭,让人很想吐。
她现在就很想吐,但不能在床上吐。
她掀开帐子,直接走了下来。
不用再穿鞋,因为她的鞋子根本就没脱,衣服也都穿的好好的。
房间颇大,内里满陈设着红木家具及古玩。
绕过一扇屏风,来到外间,中央放着一张红木圆桌和圆凳,桌上放着盏长脚宫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映在徒弟稚嫩可爱的脸庞上。
徒弟坐在凳上,半趴在在桌上,无聊至极的模样,一看到她,眼里顿时涌现出惊喜,坐直了起来,但下一瞬他却抱着双臂,板着脸,撇着嘴,道:“你可终于醒了!”
她揉着头,坐了下来,问:“我睡了多久?”
唐江讥讽:“不久,也就睡了九个小时!”
棠湖一愣,道:“这么久!”
怪不得天都黑了!她竟直接从上午睡到了晚上!
她又问:“你就这么一直守着我?”
唐江冷哼一声,道:“怎么可能!才没有!”
棠湖微笑地盯看他。
唐江却目光躲闪,不敢看她,道:“我是出不去,才一直坐在这里!”
说着,他打了个哈欠。
棠湖道:“你看起来好困!为什么不睡觉?”
“这里就一张床!还被你占了!”
“我睡得不省人事!你可以把我扔在地上,自己睡床上啊!”
“你是我师父,我哪儿敢啊?”
“其实咱俩睡一张床也是可以的!”
“你想得美!”
“臭小子!你吃错药了吗?”棠湖来气了,徒弟咋回事,怎么说话这么阴阳怪气的,让人好不爽。
她正想好好教训他一顿,突然眼珠子滴溜一转,想到了什么,捂着胸口,故作惊吓地道:“你不会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做了禽兽之事吧?”
唐江瞬间瞪大了眼睛,道:“怎么可能!会遭雷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反正我睡得不省人事!你就算是被雷劈了,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完美无瑕,你就算被劈了也心甘情愿吧!说,你到底被劈了几次?”棠湖说到最后,脸色不禁红了起来。
(雷会穿过一切障碍物劈到人身上,仅对耍流氓者产生破坏。)
“一次都没有!”唐江一字一顿大声地道,很不耐烦。
“你简直禽兽不如!”棠湖比徒弟声音还高。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唐江冷笑。
“为什么?”棠湖一愣。
“装!给我装!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心里难道没一点儿逼数吗?”唐江笑得更冷了。
“我对你做什么了?”棠湖更懵了。
“你……把我的命根子压榨干了!”唐江咬牙切齿,几乎哭了出来。
“怎么可能!会遭雷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棠湖的脸更加红了,同时也很疑惑。
啥时候的事?为啥不劈我?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我这么……厉害的吗?
唉!喝酒误事啊!
人家还是第一次呢!
“那个……我会对你负责的!”棠湖害羞而又认真地看着徒弟。
“真的?此话可作数?”唐江惊喜万分,一把抓住棠湖的手。
徒弟的手心好烫,力气也好大,棠湖想挣脱,一时竟挣开不了。
“当然!”她更害羞了,低着头,声音低得跟蚊子一样。
“好嘞,麻烦您报销一下!”唐江态度急转,点头哈腰,从腰间兴奋地掏出一张纸单。
棠湖疑惑地拿起纸单一看,脸瞬间绿了。
“你请客,要我掏钱?”换她冷笑了。
“我也知道这事是我不太厚道,可是我一分钱都没有了!”唐江很是尴尬,“您就看着给点儿,不然我药水都买不起了!”
“你个穷逼!怪我喽!”棠湖道。
唐江一愣,师父竟然解锁新脏话了!瞬间又无比自责,这事都怪他。
“心疼钱,就不要请女生吃饭!而且,你那也不是白请的吧,你是在赔罪!现在你这种态度,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要不要原谅你!”棠湖继续道。
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唐江傻眼了,急了。
“师父,我错了!”他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棠湖的大腿。
“你走开!”棠湖想把唐江踢开,唐江却像狗屎一样沾在了她身上。
“我不!你不原谅我,我就不松开!”
“好啊!你还耍起无赖了!”
“我就无赖了!这辈子我就赖上你了!”
“那你要让我满意才行!”
“从今往后,我的命根子就属于师父一个人的了!”
“可你已经空了!”
“以后还会有的!而且会有很多的!我都上交给您,绝不私藏!”
“那好吧,这次就原谅你了,不记账上。我们仍按照上午的约定,看你以后的表现。”
“谢谢师父!师父最好了!”
“哎呀,我口好渴呀!”
“师父请用茶!”唐江急忙倒了杯茶,单膝下跪,双手奉上。
棠湖优雅地接了过来,饮了一口,满意地道:“好茶!”
她睡了那么久,嘴里又干又苦,一杯茶两三口就喝完了,唐江赶紧恭敬地为她斟满,就这样,她一连喝了五杯茶才停下。
睡好喝足,中间还跟徒弟吵了一架,她的脑子彻底清醒,呕吐感也消失了。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当即问道:“对了,这里是哪里?你刚才好像说‘出不去’?”
唐江苦笑,道:“这里是官府!我们被抓了!”
棠湖很震惊,道:“为什么抓我们?”
唐江反问:“师父你真的是太清宫内门弟子吗?”
棠湖道:“当然!如假包换!”
唐江当然很清楚,但有那么一瞬他真的很怀疑,无奈地道:“那你怎么看不出那些捕快和山贼们死于太清宫的功法?”
“什么!?”棠湖惊得站了起来,板凳啪嗒一声倒在地上,就连桌子也差点掀了。
她盯着徒弟,发现不像是在开玩笑,神色渐渐变得严肃。
唐江把倒在地上板凳扶起,用袖子一擦,又放回师父的身后,让师父坐下,然后又回到自己位上坐下,再次问道:“你当时看到那些尸体时,就真的一点儿也没发现他们是被人用太清宫的功法杀害的?”
棠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当时我吓坏了,没敢仔细看!”
“……”唐江震惊地看着师父。
过了好久,他才继续道:“其实,我也是!”
棠湖仿佛找到了知音:“是吧!那些人的死相太恐怖了!”
唐江点了点头:“一点儿没错!可是……我害怕很正常,但你不一直说你是老江湖,什么风浪都经历过吗?这种小场面,就能把你吓坏了?”
棠湖低下了头。
“你不会连人都没杀过吧?”
“怎么可能,我当年可是十步杀一人的!”
“好啊!那你敢不敢带我杀出去!”
“杀就杀,谁怕谁!”棠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唐江依然坐着,手对着门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棠湖腾腾腾走到了门口,却没有冲出去,踌躇了许久,又缓缓走了回来,坐下。
唐江一脸笑意,带着些嘲讽,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棠湖起初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就也露出嘲讽的笑容,对唐江道:“想激我!你还太嫩了!”
“是啊!我还是太嫩了!”唐江没有否认,接着语气一转,“因为你太胆小了!我是不能成功的。”
棠湖脸色一变,指着唐江,气的发抖:“你……”
但很快,她忽地笑了,无所谓道:“你尽管激我吧!我是不会上当的!”
唐江终于露出失望的神色。
“至少,我要先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明白着的吗?他们怀疑是我们杀了捕快!”
“会太清宫功法的多了去了,在这城里的也至少有好几百人,他们难道都抓了?”
“不,他们好像只抓了我们!”
“凭什么!他们有证据吗?张大人不是说杀人的可能是个孩子吗?”棠湖突然看向了唐江,“要抓也是抓你,凭什么抓我?”
“你是我师父,他们当然怀疑你就是幕后主使!”
“我不管,反正我是无辜的!”棠湖无所谓的样子。
“我也是无辜的啊!”唐江眨着天真的大眼睛。
“那我们怕什么?又不是我们干的!”
“是啊!我们不用怕!我们跟他们讲道理,他们总不能冤枉好人。”
“你看,他们虽然把我们关起来了,但这里要多舒服有多舒服,要多华丽有多华丽!这说明他们并没有把我们当犯人,应该只是让我们协助调查!”棠湖分析的头头是道。
“谁说不是呢,除了这里的床只有一张,其他待遇真的是好极了!”唐江应合地很是默契。
“这个时候再摆上一桌丰盛的晚餐就更好了!”棠湖舔了舔樱唇。
“最好再来壶酒!”唐江补充道。
“妙极妙极!怎么能少的了酒呢?”棠湖开心地拍手,徒弟真是太贴心了。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随即一道清脆的女声也响了起来:“棠湖仙长!唐江少侠!你们醒了吗?”
“我们醒啦!”棠湖和唐江异口同声道。
“张大人请二位贵人前去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