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明,唐江伸着懒腰走出屋,竟看到了师父的身影,然而一眨眼又不见了。
他揉了揉眼,终于确定没有的师父身影,刚才只是自己的幻觉。
“师父不会……不可能的!师父这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安慰自己,但还是如一阵风离开了栖月居,院子里的鸟被惊飞一片。
他在山上山下找了一天,问了许多人,却还是没有找到师父。
“师父去哪儿了呢?”
夜又深,他垂头丧气地回返,突然远远地看到栖月居竟亮起了灯。
“师父!师父回来了!”
他惊喜地叫道,瞬间满脸兴奋,如流星一般冲回了栖月居,却在屋门前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深呼吸了一口,把急促的呼吸压得沉稳,然后才推开门,并冷声道:
“师父,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在外面玩疯了呢!”
“唧唧——”
丑小鸡卧在桌子上,一脸懵逼地望着他。
唐江却直接把它忽视了,一边进了这屋看那屋,一边喊:“师父,师父——”
“唧唧——”
依旧只有丑小鸡在回应。
唐江终于注意到了它,问:“我师父呢?”
丑小鸡摇头晃脑,模样有些可爱。
“又出去了?”唐江有些后悔,应该早点儿回来的。
丑小鸡还是摇头。
“她不会根本就没回来吧?”
丑小鸡终于点了点头,可却不是唐江想看到的。
“那这蜡烛是谁点的?”唐江奇怪地问。
“唧唧——”丑小鸡的嘴里竟喷出了火,很是得意地看着唐江,仿佛在说:我厉害吧!快夸我!
唐江却狠狠地弹了一下它的脑壳,生气地道:“你一只鸡,点什么灯,浪费蜡烛!”
丑小鸡用翅膀捂着头直跳,似乎很疼,然后抱怨而愤怒地看着唐江:“唧——唧——”
“想劈我,还是想烧我?”唐江竟然不怕。
丑小鸡意外地放过了唐江,然后用翅膀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饿了?”唐江问。
“唧唧——”丑小鸡点头,满眼希冀。
“家里只有小米,爱吃不吃!”其实,唐江心里是有些自责的,明明说好了要为它找竹米,结果全忘了。
“唧——唧——”丑小鸡瞬间发火了,是真的发火,嘴里喷出一团赤炎,唐江当场全身乌黑,只有一双眼睛露着眼白。
一阵风来,唐江的身体化作灰烬,一双大眼睛失去支撑,落在地上,似乎还眨了眨。
丑小鸡被这么恐怖的画面吓住了,炸毛着张开腿跳了起来,两只眼睛仿佛弹簧一样弹了出来。
见鬼了!
它眼珠一翻,竟晕了过去。
第三天,唐江刚上线,眼前一闪,一个小家伙就撞进了他的怀里,几乎把他撞翻。
小家伙是丑小鸡,传说中高贵而神圣的凤凰,此刻却像一个孩子一样扑在唐江的怀里,嚎啕大哭。
你能想象一只鸡大哭的样子吗?
唐江竟然亲眼看到了,不可思议,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给我说,我去给你报仇!”唐江脑子很懵,但看到丑小鸡这么伤心的样子,很是心疼。
丑小鸡擦了擦泪,没错,它就是用翅膀擦了擦泪,然后用翅膀指着唐江。
“我?”唐江疑惑。
丑小鸡点了点头。
唐江忽地乐了:“明明是你把我烧成了灰烬!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丑小鸡点着头又指了指唐江,仿佛在说:就是你!就是你!
唐江更乐了,道:“那你给我说说,我是如何欺负你的!”
丑小鸡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唐江一句也没听懂。
然后丑小鸡示意唐江把它放下来。它站在桌子上,一边叽叽喳喳,一边做着各种滑稽的动作,仿佛在演舞台剧一样。
真不思议,这鸡竟然这么通人性!
但更不可思议的是,唐江竟然看懂了!
“你是说,你把我杀死我,一直不见我出现,就以为我真的死了,所以很自责很伤心?”唐江一脸古怪地道。
丑小鸡点了点头,然后又用翅膀擦了擦眼角。
唐江一阵无语。
他被烧死后,直接下线了,傻坐了半个小时,才再次上线,游戏里已过了五个小时。
也就是说,丑小鸡一直等了他五个小时!
他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柔软,声音也柔和起来:“好了好了,这次算是我的不对,下次我一定注意!”
丑小鸡双翅叠着抱在胸前,头昂得高高的,冲他不满地叫了两声,彷佛在说:什么?还有下次!
“现在知道害怕了吧,以后不要老不老就劈人烧人的,不是每个人死了后,都能复活!很多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比如我的师父。”说着说着,唐江的神色突然变得黯淡了许多。
师父,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啊!
丑小鸡听了唐江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冲着唐江威胁似地叫了两声,仿佛在说:太好了,我以后可以继续劈你了!
唐江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理解对,就恶狠狠地说道:“你再劈我,我就再也不给你找竹米吃了!”
丑小鸡果然怂了,可怜巴巴地捂着自己的小肚子。
唐江笑道:“我现在给你找吃的去!”
丑小鸡瞬间没心没肺地笑了。
会哭还会笑!
这鸡真像个人!
竹米真的不好找,唐江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找来两斤,然后去取了甘泉水。
丑小鸡欢快地吃了起来。
唐江又取来小米,把院子里不肯走的群鸟也喂了,它们也吃得很开心。
“原来你们等的不是她,而是吃的!”
“师父真是白养你们了,你们这群渣鸟!”
“师父,你究竟去哪了呢?”
唐江又望向了院门外那条长长的小道,小桥流水,松柏森森,又深又静。
他喂完鸟,像前天那样坐在院子里打坐练气。
丑小鸡有样学样,虽然模样动作看起来很高笑,但人家是认真的,刚“坐下”片刻便进入状态,睡着了……
两个时辰后,唐江睁开眼睛,修行却无半点进步,因为他枯坐了这么久,却无法入定。
他的心太乱了。
干等不是办法,他出了门。
从内门开始找起,因为他身为外门弟子,所以很多区域无法踏足,即使说自己是内门弟子棠湖的徒弟,人家也不让他进。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师父虽然是内门弟子,却很少与其他人来往,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以至于,她消失了,也没有几人发现,更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师父不像那种孤僻的人啊!为何会这样呢?
不过,师父确实比较宅。
唐江跑了半天,也不是毫无收获,有个扫地的老人,掐指算了一会儿,然后捋着白花花的胡子,高深莫测地道:“只在此山中!”
“我师父还在山里?在哪呢?还请老前辈指点!晚辈感激不尽!”唐江这一刻高兴极了,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演算天机,极费心神,因此老夫一般不与人演算,但你与我有缘,这样吧,你去给我取坛上好的美酒,老夫激发心神,为你算上一卦!”老人神色严肃,如果头上没有沾着几片枯叶,手里也没有拿着那把扫穗稀疏的扫帚,还真有一种仙风道骨的风范。
“不要听他的,这个糟老头坏得狠,见了看着好骗的,他都这么说!我十年前就被他骗了两坛好酒,结果他喝了酒,装聋作哑,装疯卖傻!现在还欠我一卦没算呢!”
一个内门男弟子路过,说不定是师父的师兄呢。
唐江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那名内门弟子认真地点了点头。
“臭小子,不许诽谤老夫!说起来,我也是门派里的老员工了,为门派流过汗,撒过血,你不尊我一声前辈也就罢了,还如此污蔑老夫,真是不像话!现在的内门弟子都这么没礼貌的吗?”扫地老人愤怒地指着内门弟子的鼻子。
内门弟子憋得脸都红了,却不好真的与老人计较,干脆无视他,转脸对唐江道:“我叫谢春风,棠湖是我师妹,但我最近已好长时间没见她了。内门弟子不许私自下山,所以棠湖很可能还在山中。这并不是什么天机!你不要被人骗了!”
“臭小子,你懂什么,老夫真的算出来了!”扫地老人胡子乱颤。
“哦?那你先算出棠师妹在哪儿?我们找到了人,马上给你送来十坛酒!”谢春风道。
“这……这个,我喝了酒才能算!”扫地老人精神不错,吼得那么大声也脸不红气不喘。
谢春风冷哼一声,彻底无视老人,对唐江道:“我会帮你找你师父,你放机灵些,别被人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有了你师父消息,我会通知你!”
唐江乖巧地道:“谢师伯!师伯慢走!”
扫地老人捋着胡子,仰天长叹:“世风日下!连这太清宫圣地亦无法免俗!”
“老前辈,你真的知道我师父在哪吗?”
“当然!老夫虽不是一派宗师,但也是有风范有底线的人,还不至于骗一个孩子!”
“那好,你等着!”
唐江觉得还是赌一下。
半个小时后,他提着三坛酒回来。
扫地老人态度大变,简直把唐江当作了亲孙子,一手搂着唐江,一手接过酒坛,保证道:“小友如此有诚意,我喝了你的酒,一定给你算出你师父的下落!”
又半个小时,老人喝得酩酊大醉,呼呼大睡。
唐江感觉有些不妙,不停地推动老人的身体,连连问道:“老前辈,我师父在哪儿啊?”
老人不耐烦地滚动身子,背对着唐江,嘟囔着:“云深不知处!”
唐江一愣,喃喃道:“云深不知处?这是个地方吗?还是说你也不知道?怎么感觉在糊弄人呢!”
他再问老人,可是老人一个字也不说了,鼾声倒是打得震天响。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果然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