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上面的世界

作者:火烧草间人 更新时间:2020/6/17 22:22:37 字数:3665

我披上了帽子,在各种或破败或污秽的建筑之间穿梭,有时候如果想要抄近路甚至可以直接从某个四壁皆朽的废弃房屋直接穿过。

积水偶尔在我脚下溅起水花,所幸不深,我的防水式短靴能够挡住大部分飞沫。

由于先前有着躲避巡逻机器人的经历,即使改变了外貌,我也依然不敢穿过霓虹灯闪烁的底层商业街。我尽量地顺着地图给出的路线连走了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最近一处人烟稀少的升降梯处。

升降梯的入口前有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需要刷自己的ID卡才能进入,在那里等待升降梯的到来。乘客们每升一层都要在电梯内进行刷卡,每一层都有相应的价位,如果有人没有刷卡,那么电梯就会一直停留。如果有人赖着不走,等待他的将会是巡逻机器人的蜂拥而至。

我所在的壁垒城一共有五层——底层是贫民区,地下一层是低级住宅区,一层在地平线上,是工业区,二层是高级住宅区,最上层是商业和行政区。

其中工业区虽然在升降梯的分层中只占一层,但其实占据了壁垒城一半的体积。而这座城市也正是十座壁垒城中位于曾经的格陵兰岛的重工制造业中心

——冰封城。

全世界绝大多数的化工产品、建筑原料、枪械武器、交通工具都出自于这里。

这也造就了所有壁垒城乃至全世界范围内环境最恶劣的区域,那便是我所在的贫民窟。

再往下想又要开始叹息这里悲惨的境况了,我走到等候室门前,把自己的ID卡举在胸前,一束红色激光立刻定位到上面,不到半秒之后,等候室的门就自行开启了。

我走了进去,没有任何人,便在两侧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等候室的四壁都是镜子,因为底层的居民不常来而格外光洁,大概是为了给人一种较为空旷的感受而设置的。

我木然地看着前面镜子里套娃般越来越小的我自己,不知为何感慨之情油然而生,感慨的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盯着自己的脸看,这张脸在一小时前还是绝色美颜,现在却有一种落魄的味道。

说到脸,我不得不仔细想想先前变回自己的时候的经历,我对那些经历简直就是云里雾里,完全找不着头绪。

自己因为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全息影像而想起了自己的真实样貌,然后身体就发生了变化,我并没有做出任何主观的类似“变身”的思考,毕竟我先前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能力。

我也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永久的还是暂时的,是随机的还是有规律的。我目前能确定的是,以我当前的能力是绝对控制不了这种变化,因为在刚才赶路的途中我不止一次地像个中二病晚期患者一样对自己做出变身的暗示,不管是想变回去还是变成阿猫阿狗都没有任何作用。

如果非要我做出推断的话,我只能将这个理解为身体会按照我印象最深刻的形象进行变化,不过这种说法漏洞很多,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意味着我再也不会发生变化,除非脑袋再出一次问题。那这种见鬼的能力可真就成我这辈子的未解之谜了。

经过我这么一想,就又好像身体有自我意识一样,或者说是我的身体里面住了一个操控我外形的玩意儿,今天心情好了看我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就帮我变回去,明天来了兴致又给我变成个大老鼠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寒战,又立刻搓了搓自己的脸,笑自己没出息,这还没什么事呢就自己吓唬自己。

这时,旁边的屏幕上显示升降梯终于降到了第四层,也就是上面一层。外面同时传来了很多的脚步声,好像有一行人来到了这里。

他们并没有进入我所在的等候室,通过声音判断,他们正好就在我的隔壁。在传来零星的就坐声后就再也没有的动静。

我对此有些奇怪,这么一大群人是做什么的?这种规模到很像是是贫民窟中能够见到的结伴同行的拾荒者,当然其实就是纯粹的捡破烂,毕竟壁垒城中哪有荒野。可是如此安静并不寻常,绝对不是他们的风格。如果说是一群不认识的人偶然聚集,那也不是没可能,但在这个可能整整一天都没有人影的地方,发生这种事的概率几乎为零。乘坐升降梯是要花钱的,除了拾荒者们这种小型组织能承担亏损风险以外,根本没有多少贫民花钱乘坐,即使从底层上升一层只需要花费十分之一个比特。

据此推断,隔壁的人极有可能是上层的某种组织,而且并非是最近兴起的民间来底层探险的组织,而是很有纪律性的那种。我只知道以前这种组织出现的原因多是为了排查瘟疫,或者检查底层光缆线路的,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叮。

升降梯在我尽力回想记忆的功夫终于降了下来,我和隔壁的队伍一齐走进了紧挨着的两个钢化玻璃制成外壁的升降梯中,我顺手又刷了一次卡。

我装作没有很关心的样子看了他们一秒,却在这一秒里看尽了所有能看到的信息。

这一行人穿着的是某个部门自己的服装,印着统一的轮轴型同心圆印记,看起来倒像是去掉了中心部分的柠檬片。整体服装除了没有防水风衣外和我倒是很像——都是穿着类似战斗服的衣物,不过能看出来,他们身上除了手枪外再也没有别的武器。

他们不是我知道的类型。

我不想多管闲事,本来他们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很快就收回了眼光。可余光一扫,我觉得好像看到了恨熟悉的脸,没忍住又扫了一眼。

荧?

我惊讶的同时看到她被三个高大的人员围在中间,脸上面无表情,更是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不过此时估计她就算注意到也认不出我了。

我一时发懵,盯了好十秒才收回了视线,此时我发现,他们那边外围的好几个人都在看着我,我连忙背过去,正好到了刷卡的时候,连忙心里却不停地犯嘀咕。

什么情况?

荧为什么会和他们在一起?她难道不是个落魄的……莺花么。(莺花,代指妓女,本作将该称呼设定为此时代对妓女的通用泛称)

她身边如此多的持枪壮汉……莫不是都是她的保镖?

我又想起这个悲剧时代的上层富人们奢侈的生活,确实有一些道德沦丧的富家子弟来底层给自己找刺激。

我靠,这女人不会真的从头到尾在耍我吧?

我一有了这种想法,气便不打一处来,这丫头片子……

我又转身看向她,也不管她旁边“保镖”们对我有啥看法,反正现在在两个升降舱里又不能把我怎么样。我直接就怒视着荧,她依旧的面无表情,我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来所谓那些纨绔子弟的戾气和骄横,反而是被那带着悲凉的面容惊地心中一凛。

荧……

少女阴郁而忧伤的气质在阴暗和霓虹灯光的交替影射下散发出十二分的憔悴,她稚嫩的面容拥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消极,又怎么可能是我所想的那种人呢?更何况我刚刚忽略了一件事情——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虹骨龙族。

我叹了口气,想也不可能想明白,我对这个少女的了解就和对我自己的了解差不多少。这种评价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意味着对某人了如指掌,但放在我这里就等同于基本不认识她。

哎。

我不想管太多,现在前胸贴后背的我只想早点吃上口面包。

又刷了一次卡后,我终于来到了二层,走出了升降梯和等候室。我没有先去看外面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色,而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升降梯运行的管道,只看见那群人和荧竟然上去了一层。

风水轮流转吧……估计是哪个少爷看上她了,要知道第二到第三层的价格是底层的整整一千倍——一百个比特,这就算对于高级住宅区的人们也是一个礼拜的收入,不是说上就上的。

哎,啥时候我也能被大佬们请上去喝茶呢。

我也压根没多想,又将ID卡显示着的地图的进行缩放,调整到一个合适的大小后继续向咖啡厅走去。

高级住宅区的道路明显比底层宽敞多了,而且治安相对较好的第二层也没有底层那么多的巡逻机器人,只要我稍加注意就能避开。

我好像依稀记得第三层的光景,那里的建筑风格是和下面所有层都不同的复古加高科技混搭风,一千年前的建筑那悠然而平和的风格是现在的普通人们再也享受不到的了。

至于我所在的第二层的建筑和设施,不过是底层的升级版而已,不见了令人反胃的垃圾堆,不见了破败老旧的残垣断壁,全部都是完好无损通向顶层的摩天大楼,抬头向上五十多米处,在二层的钢化玻璃天花板——也就是一层的透明地板存在的地方,可以直接看到一层商业最繁忙的要道。这也就是一层一下的常驻民们唯一能够窥觑大佬们生活的途径了,不过大多数人都知道,上层人们最奢靡华贵的生活都被不透明的金刚铁板牢牢地划分了,下面的居民们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我又走了大约十分钟,我来到了那间咖啡馆面前,我对它的店面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证明着我确实来过这里。

风海咖啡

这个名字让我回忆起了更多东西,那座挺立于符拉迪沃斯托克港的壁垒城——风海城。

它是距离我所在的冰封城比较近的壁垒城,两城之间有着跨越北极的直通高速网,交流相当频繁,风海咖啡就是风海城在世界享有盛誉的品牌,现在已经发展成了半个快餐店,是中产阶级常常光临的场所。

我很自然地走了进去,这里只有一个前台,不过并不是收钱或者送餐的,而是信息台,当顾客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时才会请求人工服务,像是前面那些机械化工作确实已经被机械化了。

我按照记忆中的习惯,坐在了吧台区域的高脚凳上,旁边就有着两名谈天说地的青年人。我性格不算外向,坐在这种位置其实常常会被搭话,所以我并不是因为喜欢而坐在这里,而好像是因为……我过去的工作需要像这样进行信息收集。

标准装的风海咖啡,外加两块加糖的硬面包。这就是我的标配。

用我自己都惊讶的熟练操作在同时为吧台桌面的显示屏上点完餐后,桌面恢复了大理石花纹,上面出现了一个沙漏的标志,简单的图案中代表沙子的部分在不断下渗,速度极其缓慢。我知道,这是五分钟的计时器。

在百无聊赖的等候中我本来想听一听旁边两人的谈话打发时间,没想到一股倦意让我上下眼皮打起了架。

先睡会儿……也行吧。

我没有想到我才刚睡醒不久这码事,纵容自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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