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夜,原本带着一丝丝微凉的深色夜空被一团火光照亮。
伴随着火焰燃烧的剧烈态势,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穿梭在本能寺厢房外的走廊,带着惊惧与不安的气息打开了厢房的门。
“不好了大人,有人谋反了!”开门并报信的人是一位清秀的少年森兰丸,但即便面容俊朗,在这种四周被大火和敌人的呐喊声包围的境遇下,他还是惊慌到苍白失色。
而少年口中的“大人”,指的则是自己的主子、同时也是将“天下布武”的名号遍及日本的超级大名——织田信长。
熟睡中的织田信长被惊醒,然而他听了听外面的呼喊,又冷静了下来,毕竟自己征战多年,对于谋反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谋反者是谁?”织田信长从容地问。
“从竖起来的水色桔梗旗帜来看,应……应该是明智光秀……”森兰丸的语气中原本带着一丝猜测,但是时态紧急,他还是尽快把那个谋反者的名字说了出来。
“光秀!?”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织田信长再也无法保持那种从容的样子了。“怎么会是他!?对方多少兵马?”
“近万人,已经将本能寺围到水泄不通了!”森兰丸话音刚落,就听到大门口传来了被猛烈撞开的声音。“糟了,大门失守了!在下先去顶着,大人您换上一套女侍的衣服,趁乱逃走吧!”
森兰丸握紧腰间的太刀,高呼着冲到了寺庙的庭院中。
要逃走吗?
信长思索着。
仅仅凭借自己几十人的小姓和内侍,与近万人的队伍顽抗的话是不可能活下来的吧。
他听着从庭院中传来的厮杀声和被大火烧断的房梁倒塌的声音,回忆着自己的这一生。
的确,他曾经有过很多次以少胜多的经历,一部分是勇气,一部分是运气,但今天看来,勇气已经被铁了心要谋反的亲信之人占有,而运气也已经被大火所吞噬了。
此时,火焰已经蔓延到了自己所下榻的厢房,而在外面酣战的部下们,也已经是徒有余力——
他看到森兰丸已经死在了敌人的刀下,首级也被斩下;
他看到自己的妻子阿浓在火焰中挣扎了半晌,撕心裂肺地尖叫着,最终于火光中陨落;
“人间五十年,如梦亦如幻,有生斯有死,壮士复何憾……”织田信长一边咏唱着《敦盛》的舞曲,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自己所熟悉的人一个个倒下。
现在,已经连逃的机会也没有了。
是像森兰丸一样,拼劲最后一丝力气被敌人斩杀,还是像阿浓一样,任由生命葬身火海?
这些都不是织田信长的选择,在这种境地下,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是作为一名武士,给予自己最后的善待。
然而,织田信长身边并没有佩刀。
但是,还有一件可以夺取他人生命的器具——织田信长将目光转向了房间一角的柜子上,在那上面,放置着一个精致的木头支架,支架上放着一把用纯银打造的火铳。
这把火铳,是在自己的居城安土城建成之时,一位名叫弗洛伊斯的葡萄牙传教士赠送给自己的,他为了感恩织田信长对于传教士团体的礼待,而特意为其打造了这把更像是艺术品的火铳。
这把火铳就像是织田信长雷厉风行的证明,一直被他带在身边。
火铳里面一直有一发子弹,作为织田信长紧急情况下防身用,但是这唯一的一发子弹,以及扣下的第一次扳机,没想到是作用在自己身上的。
信长苦笑一声,他拿起了火铳,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头颅宁可被自己打得粉碎,也不能被敌人拿去。
想到这里,他扣下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