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许多境界,可是所谓境界,多半是暧昧不清的。然而有一个境界,若不遵守,世界就无法成立,那就是生死的境界。”
不知何时,无尽的上空开始逐渐下起黑色的雪花,雪花飘落在地上层层叠叠,将整个隙间点缀得更为幽深诡谲。
太初用手掌主动接下一片雪花,那仿佛能将任何光线都吸收进去的黑色,在他的手心静静的躺着。
“它们......在哭泣......”
蓦然间,一股悲凉的情绪在心底升起,让太初有些烦闷。
他已经看出这些黑雪的本质,那都是曾死在八云紫手下的生灵所残留的灵魂碎片。
黑色的雪花越积越高,就快要覆没到男子的小腿。
太初盯着八云紫那道身影,语气中包含着莫名的情绪。
“就算这样,你都不愿意放开他们吗?”
八云紫掩嘴一笑,看向男子的眼神充满戏谑。
“嘛,毕竟隙间世界可是很缺少养料,而怨恨对于它而言更是大补。”
“这便是你的答案吗......”
太初自言自语着。
下一刻,抬起手将天丛云剑指向八云紫,一股凛然之意直冲她的面门。
“八云紫,我现在很生气。”
看着男子那冷漠的表情,感知着男子那身躯中溢出的杀意。
八云紫脸上露出疯狂且扭曲的笑意。
“嘻嘻嘻~”
“对,就是要这样啊,太初!”
“只有这样你才有资格成为养料啊,成为这隙间最好的养料,在将你杀死之后!”
话已至此,便无需留手。
太初手持天丛云剑在空中划出一横一竖,两道剑光交叉组成十字,再轻轻往交点一旋,便脱离剑尖旋转的朝着八云紫斩去。
看见剑光袭来,八云紫背后一道裂缝自动打开,整个身影跟着消失不见。
然而失去目标的螺旋剑气却突然改变方向,朝着正上方的某一点狠狠的切割着,将隐匿在隙间的八云紫给逼了出来。
“追踪型的吗,真是有够讨厌。”
八云紫后退一步,整个身体突然四分五裂,一只只黑色蝴蝶从中飞出,那是喜欢聚集于尸体旁的黑死蝶。能够招致死亡的诅咒蝴蝶扇动着翅膀前赴后继的扑向剑光,剑光每切碎一只蝴蝶,便暗淡一分,最终在大量黑死蝶的包围下消散于天地。
太初眉头一皱,他已经感知不到八云紫的具体位置了,她就像把自己拆分溶解到这片隙间中,到处都是她的气息。
下一瞬间,脚下出现了异动,深厚的黑雪中出现几只苍白的手将太初的双脚牢牢抓住。于此同时,在他的四周,黑色雪花开始聚集成型,四个金发的少女从中破茧而出。
八云紫们手腕一挥,红蓝交替的激光交织成密集的网,朝着男子包围而去。
太初用天丛云剑斩断了缠绕着的手,然后将剑身倾斜的横在腰间作出居合起手式。
眼中的花瓣越变越亮,太初的内心也越发清明。
红色代表光明,蓝色代表黑暗,那是光明和黑暗之间的界线,其本质是境界!
在红蓝色的网格即将碰到太初的身体时,剑动了。
以太初为圆心,无数细小的剑气向着网格射去,只有那空心的网眼才是弱点,若是斩向激光则会导致光与暗的平衡被打破,引起元素风暴。
眼见自己的境界被识破,八云紫暗自啧舌,这个男人果然不容易对付。
当即手腕再次一挥,四道直线从她们指尖激射而出。它们在前行的过程中不断变化着形态,有时是直线而有时是大玉,没有任何规律。
破法之瞳再次运转,这次袭来的依旧是境界,直与曲的境界。
它们所经过的空间一直在曲率为零的欧几里得空间与带曲率的非欧几里得空间不停转换,确保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绝对的命中对手。
虽然太初有应对的办法,但一直这样下去,节奏就完全被掌握在对手手中,鬼知道这位根源的持有者还有多少境界没有使出来,必须将源头击破才行。
打定主意后,太初将天丛云剑收起,整个人也如同之前的八云紫一样四分五裂,化整为零拆分在隙间中。
八云紫暗道一声不好,可惜已经迟了,四道蓝色身影突然在八云紫们的身后成形,锐利如尖刀的手掌径直从她们的前胸穿出。
八云紫低头看着胸前流淌着血液的手,那手上还握着正在跳动的心脏。她将心一横,整个身躯连同被抓住的心脏都融化成一滩肉泥,钻进了黑雪中。
操控着生死境界的她,并不怕在隙间中死亡。
太初觉得有些可惜,根源使太过难缠,想要杀死她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他转过头看向后方。
那里的黑雪下八云紫再度组合起来,她强忍着喉咙中的鲜血,恶狠狠的瞪着男子。
“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她已经想通了,若与男子直接交锋吃亏的永远是她,既然这样的话,就让这些残存的灵魂作出的奉献吧,反正也是消耗品,大不了以后再补回来。
八云紫将食指放在口中,咬出一滴精血,然后将它扔在了黑雪中,对着太初说。
“你既然同情他们,不如顺便送他们上路吧!”
那滴血对于黑雪们就像是有着极强的诱惑力一样,全部疯狂的朝着它涌去,渐渐地越变越大,不多时,隙间世界里再也没有一片单独的雪花。
看着那个由无数灵魂碎片暴力拼接而成的聚合体,太初的神色愈发冰冷。
“你到底要亵渎他们到什么时候,八云紫!”
听到男子那愤怒的声音,八云紫的脸上露出无比愉悦的笑容。
“嘻嘻嘻~生气了呢,生气了呢~”
“就是这样啊,太初。理解到了吗?!你现在的心情跟我一样啊!幻想乡对于我而言也是这样的存在啊!”
“哈哈哈哈!”
看着头发散乱,状若疯狂的八云紫,太初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真是个疯子,可悲的疯子。”
“所以......”
“就让我帮你解脱吧。”
在太初说完这句话后,隙间的上空突然出现坍塌,那片空间就像镜子一样开始支离破碎,无数蓝色的光芒沿着缝隙照了进来。
“投影,魂虚宫!”
随着男子的话落,空间完全破碎,一块无比巨大的蓝色水晶以及水晶的顶上漂浮着的一座银白色宫殿赫然出现,无数强大的灵魂波动降临在这个隙间世界中。
“那、那是什么......”
八云紫一时有些看呆,那蓝色水晶中的随便一道灵魂都比自己这个灵魂聚合体强大无数倍,这、这种犯规的力量真的允许存在这个世界上吗!
而在她发呆时,几根黑色的锁链从水晶中射出,将那道灵魂聚合体绑住拖向水晶。
“予灵魂以救赎!”
无数空灵的声音从魂虚宫传出,响彻在这片天地。直到灵魂聚合体彻底被拉进水晶,那块破碎的空间才再次愈合,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太初走到失神的八云紫身前,将她四周的空间封死,然后静静的俯视着她。
“你做的太绝了,八云紫。”
灵魂可是生灵最后的状态,不应该被任何人所扭曲,即使是作为灵魂根源持有者的太初也没有资格,因为那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证明啊。
八云紫在尝试潜入隙间失败后,将目光转向男子笑了起来,不过笑容中难免有些穷途末路的意味,她终究还是小瞧了他。同时内心也不免得产生嫉妒。若是有他那样的力量,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呢?
她在侵蚀那些灵魂的同时,那些怨恨与恶意也流向了她。她的精神已然千疮百孔,唯一还支撑她存活着的动力便是那些扭曲的执念吧,她——八云紫,早就彻底的坏掉了,如今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副由执念驱动的躯壳。
然而就算如此,就算如此残破不堪,她也一定要守护好龙神大人所创造的幻想乡!
“永夜四重結界!”
操纵境界的妖怪做出了最后一搏,四道紫色的光线交叉勾连出一座十二角菱形结界,将两人的身体紧紧的束缚在其中。
“你这结界困不住我的。”
虽然的确很精妙,但就凭现在的她又能维持多久呢,失去全部灵魂力量的隙间妖怪现在已经没法再从隙间补充灵力。
“我只需要困住你一小会就行。”
疯狂的笑容再次回到八云紫脸上。
“相比于虫族,你的力量对幻想乡的危害性更大!”
而她绝不允许有任何能够威胁到幻想乡的存在。
所以......
“一起死吧,太初!”
两人所在空间开始发生剧烈的震动,境界开始崩溃,隙间世界也逐渐走向末日。一道道强烈的时空罡风肆虐着这片天地,恐怕再过不久这里就会化为虚无吧。
她是想拉着他一起陪葬。
八云紫或许是太初见过最疯魔、最矛盾的人吧,若真要说恨却也恨不起来,若要说怜悯却也不值得,况且她也不需要。或许这样的结局对她而言才是真正的解脱。
虽然能和美少女共赴黄泉说不定是件浪漫的事,但要是让自家那个疯丫头知道,指不定会将黄泉闹个天翻地覆。想想还是算了吧,而且还有事情等着自己去收尾。
“故事该落幕了。”
太初伸出手指,朝着八云紫虚空一点。
几条黑色的灵魂锁链凭空出现,将她及四周的时空禁锢。
最后看了一眼满脸怒色的八云紫,男子的身影逐渐变淡,直至完全消失。
“破灭的尽头是新生,请尽情挣扎吧。”
风神之湖上空,一道身影从空间裂缝中走出来,那正是太初苍。
幸亏提前在这里留下了空间信标,不然怕真是会在阴沟里翻船。
不过饶是如此,太初现在的状态也处于极度低迷。在与八云紫的连番大战中,连魂虚宫都被召唤出来,这让本就不堪重负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
“真的想好好休息一下啊。”
太初如此感叹。
“那就让吾赐予汝永眠吧。”
随着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把骨制长刃贯穿了太初的心口。
这一幕好像很熟悉啊。
与此同时,人间之里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
神绮的魔创界主要防备的是上空中那些巨大的巢虫领主,它们正吐出大量的生物共生体攻击着结界,要是让它们突破,人间之里怕是无人能幸免,这就导致神绮只能将精力放在上空, 但同时也给地面的虫群找到了破绽。
虽然紫色菌毯依旧被隔离在外,但有种新的异虫被紫色肿瘤孵化出来,那就是坑道虫。这些巨型的生物可以将自己拉伸到惊人的长度,从而用自身的血肉形成通道,让异虫战士可以通过坑道虫的头部进入通道,并靠着通道的蠕动和化学刺激物以飞快的速度在里面穿梭。
而疏于防守的地底就成了这些虫群的入侵目标,大量的异虫从地面钻出袭击着人群。
不过在梦子与爱丽丝的帮助下,却也没多少人伤亡,当然主要的战力还是梦子。
但若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仅凭她们迟早会力不从心。
这时,刚将两头腐化者斩杀的爱丽丝,神魂中传来一阵剧痛。看着她神色痛苦的捂着胸口,梦子立刻来到她身边搀扶着她。
“爱丽丝小姐,您没事吧!”
爱丽丝抬起她那满浮冷汗的脸,颤抖的声音从喉咙中传出来。
“他出事了......”
梦子的神色一怔,马上明白她所表达的含义。
“我去找主人!”
然而爱丽丝用手拉住了金发女仆,看着她那不解的神色,缓缓开口。
“我相信他。”
短短的几个字让梦子那焦躁的内心平静下来。是啊,主人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而且他也一定不会希望见到一个断壁残垣的人间之里。
那就再拿出点干劲吧。
金发女仆的气势突然一变,手中的飞剑也闪烁着银辉。
而在不远的上空,预料之外的帮手来临。
“哼!没想到神绮居然会愿意和你联手,她什么时候对幻想乡这么上心了?”
“魅魔施主。离一切相,则名诸佛。只有放下斗争,才能和生万物。神绮施主,当有大慈悲。南无三。”
“得得得,我最烦听你们这些秃驴念经。走啦,魔梨沙!”
“师傅,都说我叫魔理沙啦!”
看着离去的师徒两人,圣白莲的表情有些微妙。
被叫秃驴什么的,这还是第一次啊,魅魔施主果然不具备慧根,南无三。
“圣,我们真的要去帮助那些人类吗?”
封兽鵺有些害怕的看着那艘巨大战舰,小姑娘哪里见到过这么大的场面,而且对于人类她可没有好感。
圣白莲轻轻摸着她的小脑瓜,安抚着小姑娘的情绪。
“我佛慈悲,渡人如渡己,渡己亦渡人。”
而且,这或许也是她们融入幻想乡的最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