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那边新鲜宰杀的猪牛羊也已经送来进行处理,各种切好的肉片肉丁等,都装满了好几个洗澡盆,都分门别类的放好,以免拿错。
文春泉作为四爷爷的继承人,在这里他既要亲自下场动手,也要分配好各人的任务,此时见天际变成了瓦蓝色,估计过不了多久太阳就要冒头,便去找了正在切墩的文雪柔,让她去做早餐。
此时全村人几乎都在忙碌,早餐自然也是他们负责的工作。
文雪柔擦了擦油腻腻的手,回了声好,便去洗了手,然后跑去六个大铁锅那看了下,下面火正旺,没煮什么东西,就是在烧水,这水既能用来泡茶,也能用来洗脸洗手之类的。
她挑选了其中三口,跟负责灶火的人说了下,别让人舀里面的水,然后去仓库提了桶,根据往年的经验,称出足够几百人吃的米来,再统统倒进洗澡盆里用水洗干净。
这一番功夫,自然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做,还有闲下来的妇女来帮忙。洗好米,就直接倒进那三口大铁锅里,先让人一边搅拌,慢慢煮着,她再去准备其它作料。
葱花,蛋花,肉末,蘑菇丁,虾皮等……各种佐料根据易熟度的不同,先后扔下锅去,然后继续搅拌,最后再淋上一点猪油,这大杂烩似的粥就好了。
扑鼻的香气萦绕在祖庙前的空地上,便是老远也隐隐能够闻到,直勾得人口水直流。文春树率先忍不住,跑来舀了一碗,喝了一口,便一个劲的夸文雪柔厉害,手艺不错,在外面便是找不到工作,开个粥店都能赚大钱。
对此,文雪柔不予理会,不然越理他,他还越来劲。
不过说起来,这煮粥确实也是一件很费功夫的事,扔下去的配料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早了配料可能煮太烂,没口感,晚了就煮不熟,味道没融入进去,反正说白了还是一个火候问题,在这点上,文雪柔确实掌握的很不错。
此时天色还有些暗,天际还看不到什么亮光,但要知道这里是山里,周围都是大山,天黑的早,亮的也晚,所以看时间,其实也到了清晨七点多,一些人都已经又累又饿,便都在祖庙空地前休息,顺便等早饭吃。
来的人很多,有文家村的人,也有从邻村来的。实际上,文家村每年的祭祖,都算得上是周边四五个山村的共同庆典,因为它并不限制外人来吃饭,只是不参加祭祖活动和要给礼包罢了,这就是跟参加别人婚礼一样,要包红包,而文家村的祭祖更开放些,只要给了礼,就能来吃饭。
当然,这里外也是有差别的,外人吃的是流水席,便是那些嫁出去的女儿回来吃饭,也只能往后排,坐不到前面来。但这些都无所谓,一些人来吃饭,其实都是慕名而来的,四爷爷的厨艺在周遭附近可是十分有名气的,就算吃不到他老人家亲手做的菜,下面徒弟的手艺也都还行,学到了七八成,交点钱,吃上一顿,也是口福。
一筐筐的碗筷放在地上,任由人来取,然后在派发粥的三口大铁锅前列好队,由文雪柔和另外俩名小媳妇给人舀粥,一人一勺,差不多也就装满了。
文雪柔的事,既然在村里公开了,那么外村的人自然也是知道一些,不过也就仅限于知道,毕竟,便是本村人都有许多人没见过她现在的模样,就更别提这些外村人了。
她在这里派粥,一些人看到她都忍不住感觉有些惊艳,明明有三口大铁锅处可以排队,偏就她这里排队的人最多,而且还多是些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这就由不得一些村里人一边喝粥一边站在不远处偷笑了。
队伍排的长,后面的人为了看人,就一个个伸长脖子往前面望,轮到的人也不想装了粥就走,非要说上点话,什么肉太少了,多点蛋花等等之类的,刚开始文雪柔还不明就里,一脸笑容,但先后有三四个人这样之后,她自然也就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笑容一收,冷着一张脸,一勺粥装进伸过来的碗里,也不管这人嫌少还是嫌多,就是一语不发,当做没听见。
这种人大多数都是外村人,不了解情况,如果是本村人,虽然没见过文雪柔此时的模样,但一看村里突然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美女,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而之所以来排队,也不过是想近距离看看而已,结果前面的几个外村人惹得文雪柔不高兴,见她冷着一张脸,便是本村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装了粥就走,也不看碗里是多是少,大不了去另外两口大铁锅那再排一次。
吃完早饭,大多数人都开始休息,少部分人依然忙碌,像文雪柔这些帮勺和切墩的,自然还停不下来,依然在挥舞着菜刀,处理大量的配料。
时间很快到了上午九点,这个时候一堆配料才准备的差不多了,一群人才有了时间坐着休息,喝口热茶或是米酒。
小妹跑来坐在文雪柔身边,姐妹俩人说着话,周围有不少人一边偶尔喝口茶或是米酒,一边偷偷往这边望上两眼。
毕竟谁也不是笨蛋,便是没人告知,只要看一些人的态度,也能明白过来,此时再想想第一眼看到美女时的惊艳和蠢蠢欲动,或许心里有些膈应,但却没多大的恶心,反而有种释怀感,只是这种释怀感便是连自己本人也不知道为什么。
稍作休息,在祭祖吉时即将到来之际,祖庙前的空地开始清场,不是本村人都退到空地边缘观礼,而文家村人,则男女分列,根据血脉亲疏,由近至远列好队。
每年都要进行一次这样的活动,文家村的人都是驾轻就熟,很快就站好了自己的位置,便是新出生的婴儿,也被自己的妈妈抱在怀里。
最近几年,文家村的人口有所增加,这祖庙前的空地倒是显得有些拥挤起来,大家都站得很密,只留出侧身宽的位置,以示区分。站在最前面的,自然就是文姓本家;文雪柔的父亲文定国,二叔文定山,三叔文定河,列在最前,后面一排文氏本家的新生一代,文雪柔等人。
文雪柔虽然从家族谱中迁到了女氏谱上,但总的来说还是现在文家的长女,所以依然是列在第二排最前头的位置,边上再根据男女年幼顺序,一路排下去。
再后一排,就是文母,二婶三婶,还有那些嫁出去的姑姑之类的,不管是嫁进来还是嫁出去,根据血脉亲疏,只能算是半个文家人。
族谱上的祖训就是这么规定的,后人也不好更改。
村里的族老不在队列之中,而是坐在祖庙门前一侧一字排开的靠椅上。族老一共有六位,其中四爷爷也在其中。四爷爷在这一列之中算是最年轻的,不过六十多岁,其他五位都是七十往上,最老的一位已经九十多,近一百,全村大多数人都要叫声太爷爷,如果辈分小了,就要叫祖爷爷了。
十点刚过几分钟,祭祖的吉时到了,族老中走出一位,站在祖庙前的空地上,展开一张白布,上面用毛笔写着祖训,便念了起来,下面的人乖乖的听着。花了几分钟,祖训念完,就到了上香的阶段,头香是身为族长兼村长的文家老二文定山,走进祖庙,朝着祖先牌位三拜九叩之后,三柱香插进香炉之中,就算完事。
如果按照以往的惯例,应该是长孙紧随族长之后上香的,可现在嘛……就换成文家老大文定国上第二柱香,接着就是文家老三文定河,第四位才是作为长女的文雪柔,再下面就根据男女年幼依次下排,然后是文母二婶三婶姑姑等。
等文氏一脉的本家上完香之后,就轮到支脉旁脉了,这一脉人更多,但他们的香不能插进祖庙之中,只能上在正对着祖庙外的一口半人高的香炉里,而且也不用每个人都上香,只要选出家中最有话语权的人就成了,这人,自然就是各家各户的顶梁柱了。
到了旁脉这里,礼节也简化了许多,不用行三跪九叩之礼,只要弯腰躬身三次就成。待所有人上完香,作为文定山以族长的身份上去说几句话,勉励现在,展望未来,这祭祖就算是结束了。
毕竟是传承了一百多年的传统,多多少少都在往更简洁的方向变化,少了许多繁琐的礼节和内容,在外人看来,这或许就是传统流失,而在文家村里人看来,估计也会有些感叹以前怎么怎么样,现在怎么怎么样,但总归时间在流逝,世界在进步,或许再过个十几二十年的,文家村估计连祭祖这活动都会逐渐遗忘了,便是不遗忘,也会变得越发简洁起来,例如去除念祖训和上香这一步骤,或许也就变成了纯粹的吃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