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
文父不怎么会说话,在餐桌上便只能一个劲的敬酒,所以喝了不少,回到家后,第一件事便是回房间睡觉,而文母倒是不累,在家休息了一会儿,就下地里去看看,顺便摘点菜回来,晚上吃。
小妹出去玩了,文雪柔坐在大门口想了想,便去找了水桶、刷子和竹瓢这三样工具,又带了一袋洗衣粉,准备趁着还有两天过年,去把那八个姑姑清洗一下,也算是过个好年。
…………
文家村周边有三个山村,距离有远有近,规模大小都有,文家村在其中只算是中等规模,但不管去另外三个山村的路怎么走,都要沿着一条进山的路走上一段,然后才会逐渐出现岔路,分别前往其它的村子,而这八仙道观,就位于第一条岔路口前面一些,简单而言,这八仙道观距离文家村也算是有点距离。
当初老道士也不知是怎么选的地址,这半远不近的,还选在一块灌木杂草稀松的山坡上,赤露在外的都是黄褐色的石块,这在周围群山都是毛竹的情况下,显得十分醒目。
当然,也并不是说完全没有青竹,而是相对而言十分稀少罢了。
文雪柔提着竹桶,里面装着刷子竹瓢和洗衣粉,沿着石路,拾级而上。
这条石路上,右侧是山坑沟谷,里面是不同于毛竹的湘妃竹和箭竹,左侧则是赤露在地表的褐黄色石块,上面只长有稀疏的黄草和常绿植物,看着倒是颇有荒凉之感,而这八仙道观,就位于这石坡顶部,背靠山壁,左侧是一块空地,空地边缘是悬崖,以往那老道士就常站在那悬崖边上的一块石头上练他的赶山鞭法。
沿着石路而上,走不了多远,就能看到道观的一角,在拐过一个弯之后,便能看到八仙道观的全貌了。
破败,荒草丛生,一侧塌陷的墙壁和屋顶,更是让这间道观凄凉无比。
文雪柔走到近前,只是抬头望了望,没有进殿中,而是走到道观门口,将竹桶里的洗衣粉和刷子拿出来,放在地上,然后从道观侧面的一条小路,继续往里面走,走了没多远,就能看到一面石壁,石壁下有一个小水池,水池贴近石壁的下方,有水从底部涌出,形成一个不是很起眼的小水包。
这是一汪泉水,泉水甘冽可口,以前来道观里玩的时候,她和文春泉文春树等人常来这里喝水。这里同时也是道观用水的唯一来源。
附近的动物也靠这泉水生活,时常都能在湿润的细沙地上看到一些脚印,有野兔,有野鸡,有竹鼠,甚至有时候野狼也会来这里喝水,称得上是一块风险与机遇并存的地方。
文雪柔走到泉水边,仔细打量了一下,许久没见,这泉水池倒是没什么变化。她用竹瓢往竹桶里舀水,很快就装满了一桶,便提着往回走,回到道观,进了大殿,先不急着用刷子刷,而是用竹瓢舀了水往八个姑姑身上洒。
一桶水洒了四位姑姑,又去提了一桶来,继续洒,直到剩下的四位姑姑都湿透,再提来第三桶水,这一次,她往水里倒了一些洗衣粉,搅拌几下,提着站上了石台,开始用刷子沾了水给姑姑洗澡。
这第一位姑姑,是铁拐李。拄着一根拐杖,手中拿着酒葫芦,往嘴里倒酒,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开心。
八座石雕,如果撇去石台的话,都是和真人一样大小,只是因为姿势各不相同,所以在占地上有些区别,这其中估计要数张果老占地最大了,因为他是半躺在驴身上的,横向占地最大,其它七位姑姑,姿势也都很奇异。
像蓝采和,做出一副向前半扑的动作,就是一脚独立,另一脚悬空,上半身前倾,右手高举着花篮法宝,左手平悬,兰花指上捏着一根草,也不知这动作是何寓意。
其实,如果是按照正常的摆设,就算八仙姿态各异,也不会出现张果老横躺,蓝采和前倾,这样占地极大的动作。
可以说,这前殿本来就不大,结果这八个姑姑一下就占掉了近三分之一的空地,底下因为是半米高的石台,占地到底不大,就是半空占地太多,就像横生的枝节,稍微高点的人站在下面,就要注意头部,免得被横伸出来出来的手臂或是衣襟之类的撞到。
这种情况在小时候是感觉不到的,毕竟小孩子矮嘛,便是跳起来恐怕都摸不到吕洞宾刺出的石剑,而到现在长大了,这才感觉到这八位姑姑的动作神态似乎也太丰富了一点,造型有坐有卧,有前扑有后倒,有捏剑诀前刺的,也有摆出个丑的要死,莫名其妙POSE的——说的就是韩湘子——简直是毁了风度翩翩一代萧神的形象。
不过,这样的石雕确实也让八仙神态丰富了不少,不再是呆呆的站着,摆个幅度不大的站姿,让人感觉生动活泼了不少。
然而,再生动活泼,也不过是石雕而已,一没有人打理,就落了一身的灰尘,加上屋顶漏雨,常有雨水顺着石雕流下,时间久了,就长出了一条绿色的青苔,还不是要人打水来清理!
文雪柔用竹刷沾加了洗衣粉的水,在铁拐李身上刷刷刷。这铁拐李站在头一个,这里位置比较好,屋顶没漏,就是蜘蛛网和灰尘,随便刷几下,也就干净了。
很快解决掉一个,文雪柔从铁拐李的石台上下来,站在下面检查有没有哪里漏了,既然要洗,那当然要洗干净来,否则洗了大半,结果又地方没洗到,那多膈应人。
刷的时候是从头往下刷的,她的视线便从头往下检查,看了一会儿,她忽然微微蹙起了娥眉,像是发现了什么,走到铁拐李石雕前,用手指在石雕身上抹了一下,感觉到有一个小凹陷,然后,她的手指顺着这条小凹陷摸过去,就成了一条长线。
这条长线绕了铁拐李的右半身,期间有些路段上还有个凹进去的圆点。
用手指摸完整条路径后,文雪柔略一沉思,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她就知道,这颠三道士不会这么简单,感情好东西在这里啊!
只是略一想想,她就知道,这条刻在铁拐李身上的线条,其实就是人身体上的一条经脉,而那些连接经脉的圆点,自然就是所要串通经过穴位。
既然铁拐李身上有,那么其它七位姑姑身上呢?想了想,文雪柔也不急着去检查,而是继续开始洗刷第二位姑姑:汉钟离。
汉钟离是八仙之中的胖子,他的石雕是腆着肚子,举着芭蕉扇,咧着嘴笑,像是在扇风,另一只手却感觉有些多余的做出了一个叉腰的动作,凭白占了些空间。
这一次文雪柔在一边刷洗石雕的时候,一边注意它的表面,很快就在汉钟离宽阔的背部发现了石刻的经脉路线图,她便把重点洗刷放在了这上面。
汉钟离洗干净后,她迫不及待的开始清洗第三座石雕,也就是在躺在驴身上,占地最多的张果老。
张果老身上的石刻路线刻在左半身,她担心驴身上也有,所以仔仔细细的把石驴也给检查了一遍,结果没有发现,检查完后想想,如果真是什么运功心法的话,那自然是给人用的,要是刻到石驴身上,那人怎么练?想明白这点,文雪柔不禁自嘲的笑了。
她还是有些不淡定,她现在的发现,不就跟许多武侠小说之中常出现的奇遇吗?现在只希望这心法路线会有什么惊喜罢。
八座石雕,花了几乎一下午的时间,文雪柔将它们全身上下洗了个干净,其实这种清洗,也不过是刷掉石雕上的苔藓和灰尘罢了,毕竟是只是普通的石头,浇上水其实也分不清是干净还是不干净,而之所以会花去这么多时间,还是她太仔细的原因,就怕石雕上的石刻经脉漏掉一段,那可不是小问题。
现在八座石雕全部清洗完毕,而经过她的检查,也没漏掉哪里,于是她站在前殿门口,八位姑姑的中间的位置,做了一下总结。
每一座石雕身上都有一条石刻的经脉路线图,铁拐李身上的是身前右半身,汉钟离就是背部右半身,张果老是身前左半身,蓝采和是背部左半身,这四座石雕身上的路线图一前一后,一左一右,虽然线路不同,但应该是配对的。
然后是何仙姑,八仙中唯一真正的姑姑,它是从额左边阳白穴起头,一直往下延伸到上半身右侧的不容穴。
随后是吕洞宾,左手捏着剑诀,右手持剑斜刺,从左手到右手,走的是两只手臂的路线,正好和何仙姑的路线交叉,形成十字。
最后是韩湘子和曹国舅,前者是走气海路线,难怪摆出一副有些怪异的姿势,后者则是右脚路线。
总结而言,八仙,八位姑姑,几乎全身上下的经脉都有所略及,而且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这些经脉线路简直一个比一个冷门,实在是难以想象这样的运行路线到底有什么用。
哦对了,最后文雪柔在何仙姑的石台上发现了这门心法的名字,和八位姑姑的姿态十分贴切,就叫:八仙坐卧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