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光泽比想象中的还要耀眼,男孩说出的话深深触击到西蒙脆弱的内心,他紧抓着自己的双腿,右手微微颤抖的坐着。
“为了这种东西伤心,完全没有意义——”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理解了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可以说这些!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人的劣根性,这是人类自我反省的必要步骤!我们就是从不断后悔,不断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满意所以才会继续自己这不完美的人生!人类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去拯救自己身边的人,因为自己有这个能力...所以才,才可以...继续下去啊!”
说到这里,西蒙的眼泪也不自觉的掉落下来。他急忙捂着自己的眼睛,试图阻止这不争气的眼泪下落,却依然没有停住。
心里的不甘,语言的薄弱,还有这完全被说中事实但不愿承认的内心,无一不让他难受。但此刻的白发男孩并没有任何表情,他思考了一下,说。
“我不知道。”
“你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那么说的……你根本不懂……”
“但没关系。”
“?!——”
“什么,没关系...”
仿佛要证实面前这可怜的男孩所说的话一样,白发再次说出。
“因为不知道,所以没关系。”
“什?!”
“没事的话,那我就说我的目的了。”
“你到底是谁?!”
西蒙惊呆的看着他,在白发男孩的身边围绕着一层不易发现的风圈。好像是围着他,不,就是围着他转的!
他缓缓出声,仿佛神喻一般的神圣,却又有一丝轻佻的说。
“无声,风神。负责代理一切愿望的自由之神,象征着和平与唯爱——”
“!!——”
“神?”
“没错……但后面其实是自封的。现在还没有人供奉我,也没有自己的神社,现在还是在别人的神社打杂...但即使这样,我也是风神的一员,这个没有骗你们。”
无声好像很在意的解释了一切,甚至在说自己的谎言的时候有点不自在的低下了头。完全没有之前的神圣感,但说到最后自己的风神的一员时又莫名自信了起来。
“真是奇怪,明明只是【一员】而已……”
但这个槽,也没人不识相的在他本人面前吐出来。
“好啊!神小子。”
“无声。”
“行,无声。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不会就为了改我的三观而来的吧!”西蒙半带讽刺的说。
“我没兴趣改变你的三观,这应该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来找你是因为我需要你去救活一个人,用你的心脏——”
指向胸口的那根手指带着一股苍凉,从视线一直蔓延到脑袋深处。西蒙下意识的打起了寒颤,紧抱着自己的手臂苦笑着,说。
“呵呵...什么啊!”
仿佛想要推开一切的行动。站起来,发抖一般的后退。
怒吼,“救人?刚刚还在说人应该为了自己而去牺牲周围的一切的人!现在跟我说叫我救人?哈哈,别开玩笑了……”
在西蒙说出这句话时,气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即使是在这有五百平方米的地方,现在也显得过于狭小。
只听无声缓缓开口,说:“你的意思我并不是很明白,我只是说人没有必要因为保护自己而去为已经牺牲的人自责。”
“不一样吗?”
“不一样。”
“哈哈...”此刻的西蒙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一股酸楚从口腔上蔓延出来。
他呼出一口气,甩了甩脑袋。
“能救一个人也是一个人,你既然可以找到我,就说明你确实是神之类的玩意。...但我觉得你不会被世人供奉的,一辈子都不会!”
原意想将恶气吐出来的西蒙,在顺着心中的痛苦发泄一通后顺利的将他的目标吓楞。只见他半掩的眼睛微微睁大,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紧盯着西蒙。
“怎么了?被我说到痛处了...”
“我...”无声紧抿着下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会有自己的神社的。”
面对眼前的男孩西蒙时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过于计较的认真,和随意对人类批判的高昂态度。即使是作为发泄的对象也觉得略显幼稚。
西蒙苦笑的摇摇头,重新整理好态度后坐下,说。“我现在觉得你可能真是神了...好吧!说说看,我怎么救。”
“哎,等等。明明是我先来的!”一旁观听的琳欣突然站起来,对着两个人强调自己的存在。
“我知道,只是先听听他怎么说的。”
“我...”无声犹豫了一下,随后接着说道。“我要你的心脏。”
话音刚落,让一旁的两个人瞬间听呆了。他们都以一种疑惑的方式看着这个大言不惭的男孩,摇摇头。
“不不不,你不会需要我的心脏的...你要做什么?熬汤还是凉拌沙拉?我觉得我的心脏应该不会有那么好吃...”
“……”
这种玩笑话明显不进男孩的耳朵,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西蒙。说。
“有个人的命运需要改变,而你是唯一一个可以救他的人。”
在这里,无声下意识的隐藏了“这是别人要求的筹码”这一句话。因为他觉得在这里说不适合,而且结果也不会因此有什么改变。所以也并没有加以补充上去。
就在西蒙为这件事情停滞思考的时候,一边的琳欣先发话了。
“不行!他要先陪我去一个地方,先救百霖!”
“无所谓,只要时间没有过很久。我们这里等的起。”
“喂喂!别自顾自的决定啊……”
两人彼此点点头,好像就在那个瞬间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而这协议内容里面,自然也没有掺杂西蒙这个当事人的一点意见。
“你们也太霸道了……话说你们都是怎么知道我的能力的?白发小子就算了,琳欣你……”
“我...”琳欣很自然的抬了抬眼睛,紧盯着上面说。
“是一个人告诉我的...他说只要把你带过去,我的朋友就可以复活……本,本来我也是不相信的。他突然就出现在我家里把我吓了一跳,之后我又拿枕头砸他……可完全砸不中,在他的要求下我就试着做一做……”
“完全是被卖了啊……”西蒙心想。
到目前为止,自己自然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救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去牺牲生命。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那份被背叛的愚昧感却和那自称“神”的男孩说的一样。
无法反驳,所以才更加让人气愤。
但此时的西蒙又能怎么决定呢?因为害怕死亡而选择不帮倒也可以。对着琳欣怒甩一句——“不要因为死去的人而玷污自己的人生,要知道,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后悔中前进的啊!”这种看起来就很正能量的话。
可这真的能对一个为好友死亡而发疯的人,做出实质性的效果吗?当然不能,因为她在那一年间的无限自责中早已经迷失了自我。重新获得光芒只会灼烧她的皮肤,她已经是个恶人了。所以自然就是“恶人有恶报”这种套路。
而且就算自己真的这么做了,估计也会被后面那个白发小子一掌掏出心脏。强行为他救人,虽然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做,但西蒙自己是觉得自己的心脏并没有这个效用。
“路只有帮这一条吗……”
西蒙无奈的叹了一口重气,看着身边两个外表正常,内心却崩坏无比的两个人。内心不禁有些发凉,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西蒙反而并不害怕。
好像早就已经有过这种事情了一样,让人无比熟悉且平静。
“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哈,但我先说明白。目前,我知道自己有的能力是【死亡逆流】,每当我一次死亡过后就会复活,会在其时间点的一个星期左右的范围再生。记忆当然会保留,所以我知道该怎么救人。”
西蒙又转向无声,凝视着他淡金色的瞳孔,严肃的说。
“我不知道我的心脏能不能救你的朋友,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如果强行拿我的心脏也没用,我会回到不同的时间点躲起来的。而且你这是杀人,如果我不是自愿的话,杀人的神是不会拥有神社的!”
先拿出一些底气,好让对方成功被自己忽悠。逃走其实也是骗人的,现在的西蒙已经被警告不能复活。所以他才加了一条,以此来拖延住这个男孩。
“嗯。我知道。所以我会等你同意。”无声没有犹豫,好像本来就准备这样做的一样。这反而让一边警惕的西蒙楞了一下。甚至还产生了“自己这么认真的说是不是傻子”的这一错觉。
但这就是这白发男孩的恐怖所在,一脸平静的告诉你假象,而且还时不时丢出一张童叟无欺的纯真脸庞来。即使是只相处一段时间的西蒙,也能本能的感觉到其中的恐怖所在。
“这就是神吗?”西蒙不禁这样疑惑。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先控制住了白发男孩是一步好兆头。起码自己要对抗的人现在就变成了一名普通的女孩,存活几率也非常大。只要等时间过去了,自己也就没有办法死了。
“那,好吧。琳欣,你先带我去见你说的那个人,我也很想看看到底是谁可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嗯,好!”听到终于要帮自己的时候,琳欣乖巧的从地面上弹跳起来。拍了拍新穿的校服,青春的气息满满的溢出来。
一瞬间,西蒙也不由得看的入迷。
凑过来的琳欣耐不住心中的欢喜,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浮现在脸颊上。带着一阵温和的体香,牵住了西蒙的双手,说。
“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说完,琳欣的牵着西蒙的手往外面走去。后面的无声也默默的跟了上来,起初琳欣看上去有点抵触,但还是顺利的隐藏在笑脸下面。
可能他认为,一个自称神的小孩也没有能打败他的能力。所以放任他跟了上来。
而此刻的西蒙还在体会着少女的小手。
“软乎乎的...好像棉花糖啊!”
“哈哈...”西蒙不禁冷笑出声。引来了前面琳欣的一阵疑惑,但他摇摇头,说。“没事。”后,她又毫不在意的走在了前面。
盯着紧牵着自己的手,西蒙笑着想。
“看来答应她确实让她很高兴。连牵着我的手都已经不会在意了。...如果不是为了怕我逃走而牵的话,即使是我也会很开心呐!可是...”
回想起她幼时的面孔,心中不禁一阵抽痛。连带着一股酸楚涌上鼻头,眼泪又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
西蒙猛的抬头,假装在看已经乌云密布的天空,略微嘶哑的说。
“快下雨了呢!”
“啊...到底是什么时候——”
“嗯,对啊!”
“让她变成了这样的呢?——”
“我喜欢这个风,收集下来吧!”
“哥哥!——”
“风能收集吗?你真奇怪。”
“对不起……”
“当然能。”
“百霖她,死了……”
“诶,无所谓了。”
“你真厉害啊!无声。”
西蒙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红透了的眼眶,下意识的对着走在后面的,比自己小一个头的男孩笑着说。
“要好好加油啊!没问题的。”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语言的不搭调。
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的人容易混乱,总是会把相似的东西带入现实。而就在西蒙发觉的时候,无声回复。
“嗯。当然!”